阎烬出差提前回家，发现岑雾的异常。
她身上有陌生颜料味，手机里藏着陌生男人的照片。
他砸碎画室玻璃时笑得狰狞：“那野种的骨灰，我掺进颜料送你了。”
阎烬推开家门的时候，屋里一片死寂。
玄关感应灯迟钝地亮起，惨白的光线切割着他高大的身影，在身后投下浓重而沉默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过于干净的、消毒水混合柠檬香薰的味道，刺鼻得盖住了一切本该属于家的烟火气。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间无人居住的样板房，地板光可鉴人，茶几纤尘不染。阎烬皱了皱眉，常年浸淫在商场硝烟里的敏锐神经，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岑雾。她似乎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薄薄的笔记本，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着她半边苍白失血的脸。几缕柔软的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
阎烬的目光扫过她，像掠过一件熟悉的家具，没有停留。他随手将沉重的公文包和脱下的高级定制西装外套丢在昂贵的真皮单人沙发上，金属袖扣磕碰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扯松了勒得他有些透不过气的领带，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长途飞行和连续高强度会议后的沙哑疲惫开口：“不是说了不用等？”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骤然砸破了客厅里那层薄薄的、虚假的宁静。
岑雾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倏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点朦胧水汽的杏眼里，瞬间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慌，快得几乎抓不住，随即被浓重的疲惫和一种空洞的顺从覆盖。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怀里的笔记本差点滑落。
“你…你回来了？”她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刚醒的微哑，“不是说明天下午的航班吗？”
“事办完了。”阎烬言简意赅，脱下外套后露出里面挺括的深灰色衬衫。他一边解着袖扣，一边径直走向厨房的岛台，拉开冰箱门。里面塞满了各种昂贵的进口水和能量饮料，琳琅满目，唯独少了点活人的气息。他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
“吃过了吗？”岑雾已经跟了过来，动作有些拘谨地站在岛台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那件宽大的、洗得发旧的米白色家居服下摆，“锅里还有点汤，我热热？”
阎烬放下水瓶，目光扫过她绞紧的手指，又移开，落在她光洁却毫无血色的脸上。结婚多久了？五年？还是六年？他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被更重要的并购案细节挤占。时间在他这里，总是不够用的。
“不用。”他拒绝得干脆，视线掠过她时，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她微微侧着身去拿橱柜上方的杯子，宽大的家居服领口随着动作向下滑落了一小截，露出一段异常白皙的颈项。就在那靠近肩胛骨的位置，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痕迹，像被什么粗糙的东西蹭过，又或者……像是指甲不小心划过留下的浅浅印记。非常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阎烬的眼神骤然一沉，如同平静的深潭骤然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危险的波纹。他盯着那点红痕，喉结无声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硬。
岑雾的动作瞬间僵住，拿杯子的手停在半空。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捂那个位置，指尖冰凉，触碰到皮肤时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阎烬，动作快得有些狼狈，宽大的衣服彻底遮住了那片皮肤。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可能…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哪儿了，或者…被蚊子咬了抓的。”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不敢回头看他。
厨房顶灯明亮的光线笼罩着她单薄的背影，那微微僵硬的姿态，那极力掩饰的慌乱，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阎烬的眼底。空气里那股刻意营造的柠檬消毒水味，此刻仿佛混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陌生的气息。不是香水，不是颜料（岑雾偶尔会画两笔），更像是一种……干燥的、带着点灰尘和某种木质调的气息，一种属于陌生空间、陌生物品的气息。
这气息，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阎烬的心脏。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瓶冰冷的矿泉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此刻的身影，挺拔，冷硬，像一尊即将裂开的冰雕，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凝结。
死寂重新蔓延开来，比刚才更深、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冰箱压缩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单调地重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