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世界的尽头。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如同无数细小的钻石,
呼啸着掠过无边无际的黑色火山岩荒原。天空是沉甸甸的铅灰色,压得极低,仿佛触手可及。
空气凛冽纯净,吸进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刺痛,却也涤荡着灵魂深处最后一丝尘埃。远处,
巨大的冰川如同沉睡的银色巨龙,沉默地横亘在天际线。
瓦特纳冰原的蓝冰洞穴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幽邃、梦幻的蓝光,如同通往异世界的门扉。
荒原上零星散布着冒着氤氲白气的天然温泉池,在极寒中倔强地散发着生命的暖意。
黎砚裹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帽子边缘蓬松的毛领衬得她的脸愈发小巧,鼻尖冻得微微发红。
她站在一片开阔的黑色砂砾滩上,脚下是万年冰川退缩后留下的痕迹。面前,
是浩瀚无垠、灰蓝色的大西洋,海浪在寒风中翻涌,拍打着黑色的礁石,
发出低沉而永恒的轰鸣。沈聿白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后,同样穿着厚重的深色防寒服,
身形挺拔如岩。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眺望大海的侧影,
眼神深邃如同面前这片北冰洋。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意义,只有风在旷野上永恒地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铅灰色的天幕边缘,悄然渗出一抹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绿意。
那绿意起初淡得如同错觉,如同画家在调色板上无意间滴落的一滴稀释的颜料。
黎砚若有所觉,微微抬起了头。那抹绿意如同被唤醒的生命,迅速蔓延、加深!
它不再是单一的色调,而是开始流动、变幻,
如同有生命的光之绸缎在夜空中被无形的手抖开!
翠绿、幽蓝、淡紫、柔粉……无数难以言喻的、只属于宇宙深处的梦幻色彩,
在深灰色的天幕上交织、缠绕、奔腾、流淌!极光!它不再是一抹微光,
而是骤然爆发的、席卷了整个视野的壮丽光幕!如同神灵将天河倾泻,
将最瑰丽、最神秘的色彩泼洒在这片冰与火的荒原之上!巨大的光带横贯整个苍穹,
如同舞动的女神裙裾,时而轻柔舒展,时而激烈翻卷,变幻莫测,流光溢彩。
它们无声地跳跃、流淌、燃烧,将整个冰封的世界映照得如同魔幻仙境。
黎砚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她仰着头,清澈的瞳孔被这天地间最盛大的奇迹完全占据,
倒映着流动的、变幻的、无法形容的瑰丽光芒。寒冷似乎被隔绝,风声似乎被消弭,
整个世界只剩下头顶这片无声燃烧、倾泻而下的光之海洋。沈聿白依旧站在她身后,
目光却从极光移开,深深地、专注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在她被这宇宙奇观彻底攫住心神的瞬间——他向前一步,靴子踩在黑色的砂砾上,
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他单膝跪了下去。动作沉稳、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厚重的防寒服包裹着他,却无法掩盖这个姿态本身所蕴含的、如同磐石般的庄重和承诺。
黑色的砂砾沾上他的膝盖,寒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黎砚被身侧的动静拉回心神,愕然低头。
沈聿白就跪在她面前,仰视着她。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极光的绚烂,
只有一片沉静如海、却又蕴藏着千言万语的深潭。
极光流转的瑰丽色彩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却无法撼动他眼神中那份近乎虔诚的专注。
他伸出手,没有华丽的铺垫,没有煽情的辞藻。他的手掌向上摊开,
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戒指的材质并非闪耀的钻石或黄金,
而是某种深沉的、带着金属冷光的灰黑色金属,表面布满细密、不规则的天然纹路,
如同历经熔岩淬炼、冰川磨砺的陨铁。戒圈的造型极其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粗犷,
没有任何多余的雕琢,只在中央位置,镶嵌着一颗极其微小的、纯净得如同冰晶的蓝钻。
那蓝钻极小,却折射着头顶极光的一缕幽蓝,在灰黑的陨铁衬托下,
如同冰原深处不灭的星火,纯净而坚韧。“黎砚。”沈聿白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响起,
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如同穿透寒冰的钟声,“嫁给我。”他的话语和他的人一样,
直接,有力,没有丝毫迂回。“或者,”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让我永远当你的盾。”没有“我爱你”的炽热告白,没有“给你幸福”的虚幻承诺。
只有两个选择:成为他名正言顺携手同行的伴侣,或者,
成为他此生唯一、永不背弃的守护者。寒风卷起黎砚的衣角和发丝,
头顶是流淌的、无声燃烧的极光之河。她低头,看着单膝跪在黑色砂砾上的男人,
看着他摊开的掌心那枚如同从这片冰火荒原深处诞生的戒指。时间仿佛凝固了。
极光依旧在头顶无声地倾泻、变幻。远处冰川沉默,海浪轰鸣。
黎砚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原上凛冽的空气。那气息如同淬火的冰刃,瞬间刺透肺腑,
让她眼底最后一丝迷茫和冰封彻底碎裂。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手指纤细,
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泛白。她的指尖,没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