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复明那天,我想给傅斯年一个惊喜。却看见他在病房外紧拥着女秘书。
他解释:“她只是来送东西。”我想,也许是个误会。直到暴雨夜,隔着车窗,
看清后座交缠的身影。我如遭雷击,决定彻底消失。一年后的巴黎画作访谈会,
他当众再次告白。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住了他:“不好意思,这是我爱人。
”01医生摘下检查仪器时,我听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江**,
你的视神经恢复得比预期要好,很有可能快要复明了。"我下意识抓紧了病床扶手。
过去一年的黑暗里,我已经习惯了用指尖去感受世界。
傅斯年掌心的纹路、病房窗台的温度、药片的形状。而现在,医生告诉我,
我快要可以重新看见这一切了。下午睡完午觉后,我开始试着慢慢睁开眼睛。
睫毛颤抖着抬起时,最先闯入视线的是一团模糊的白色。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具象,
和刺眼的光线一起涌进来。我本能地闭上眼,却在闭眼的瞬间,捕捉到窗外一抹晃动的绿色。
"那是......梧桐树?"傅斯年之前和我说过,他特意选的这间病房,
因为我最喜欢梧桐,他希望我复明时能一眼就看到它们。傅斯年。
这个名字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一年来,他每天下班都会来医院,风雨无阻。
有时候是读公司文件给我听,有时候只是握着我的手沉默地坐着。上周我半夜做噩梦惊醒,
发现他就蜷缩在床边。我突然想起什么。今天是几号来着?按了下旁边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5月20日。我的指尖陷进了掌心。这是我们相恋七周年的纪念日,
也是车祸前我们约定好去试婚纱的日子。又到了这一天,我决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02扶着墙壁站起来时,膝盖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车祸留下的旧伤还在**,
但我顾不上了。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苍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干枯的头发。
这就是傅斯年每天面对的人吗?我用冷水拍了拍脸,把乱糟糟的头发别到耳后。
镜中人终于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傅斯年总说我的眼睛最好看,像盛着星光的琉璃,
现在这双眼睛终于能再次看见他了。走廊上的消毒水味道更浓了。我扶着墙慢慢挪动,
想要去外面等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只是,我没想到。他先给了个我一个更大的惊喜。
拐角处的护士站传来轻声交谈,但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尽头的窗户旁。
傅斯年挺拔的背影我绝不会认错。他今天穿着那件藏蓝色西装,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但现在,那件西装正被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紧紧攥着。周心怡。
他的秘书整个人几乎嵌在他怀里,栗色卷发扫过他的下巴。
我看见傅斯年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两个人相拥在一次,那么自然。我愣在原地。
两个人分开了一些,周心怡轻轻捶打着他肩膀,笑着说什么。十分亲昵。傅斯年背对着我,
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刚恢复视力产生的幻觉。
傅斯年怎么可能......上周他给我读《小王子》时还说:"玫瑰之所以特别,
是因为你为它花费了时间。"他说我就是他的玫瑰,
说等我好了要带我去普罗旺斯看真正的玫瑰园。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也许他们只是在讨论工作?也许周心怡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傅斯年一向体贴,
对下属好也很正常……0**回病房时,我差点被输液架绊倒。我手忙脚乱地戴上眼罩,
像个可耻的逃兵重新躲回黑暗里。床单上还残留着傅斯年的古龙水味道,
混合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浑身一僵。"晚晚?
"傅斯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强迫自己呼吸平稳:"还好。
"床垫微微下陷,他坐到了我身边。熟悉的雪松香气包裹过来,却混着一丝陌生的甜腻。
"刚才......我在门口透气。"我的喉咙发紧,"好像听见周秘书的声音?
"空气凝固了一秒。"她来送季度报表。"傅斯年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我的头发,
"最近她家里有些事,情绪不太好。"他的指腹擦过我的耳垂,
这个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动作,现在却让我的胃部绞痛。我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
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发顶,那么亲昵的姿势,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安慰?
"你要不要......"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去陪陪她?"傅斯年叹了口气,
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别多想,你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曾经让我多么安心。
车祸后我躺在床上,他就是用这样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晚晚,我在这里。
"那时候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握着我的手一直在抖。
现在那只手正若无其事地抚过我的脸颊,仿佛刚才在走廊上拥抱另一个女人的不是他。
"纪念日快乐。"他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想等你好一点再送的。
"天鹅绒盒子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即使隔着眼罩,我也能想象出里面是什么。
一定是那对我们在杂志上看过的钻石耳钉,我当时随口说过很漂亮。傅斯年总是这样,
会记住我每一个无心之言。他会因为我半夜说想吃城南的桂花糕,
就开车穿过半个城市;会因为我提了一句喜欢某本书的绝版封面,就托人从拍卖会买回来。
这样的傅斯年,怎么会背叛我?"谢谢。"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你今天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他的手指顿了一下:"赶我走?""你看起来很累。
"这是真话。即使戴着眼罩,我也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疲惫。傅斯年轻笑了一声,
这个笑声曾经让我心动不已:"等你睡着我再走。"他俯身调整我的枕头,
领带垂下来扫过我的锁骨,帮我把眼罩取掉。在那一瞬间,
我清楚地看见——在他衬衫领口内侧,有一个模糊的粉色印记。口红印。
和周心怡今天涂的唇膏一个颜色。04我没有告诉傅斯年我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他走后,
我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墙上晃动,
像一场无声的电影。我想用这双新生的眼睛,好好看一看看看那个对我那么好的男人,
是不是真的变了。傅斯年还是如常来照顾我。他今天带了汤,保温桶一打开,香气扑鼻。
我低头喝了一口,胃里却一阵翻涌。我忽然发现,保温桶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傅总,
养胃的,你也要喝哦。——心怡」傅斯年似乎没发现,他正背对着我整理窗帘,
阳光透过他的白衬衫,勾勒出肩颈的轮廓。我盯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好喝吗?
”他回头问我,眼神温柔。我点点头,把纸条悄悄捏进掌心。他笑了,
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那就好,我特意让周秘书炖的,她说这个方子对恢复有帮助。
”原来不是他做的。傍晚,他推我去医院花园散步。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一只手扶着轮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侧过头,
看见他的聊天界面。「心怡:想你了,今天汤好喝吗?」「傅斯年:嗯,她很喜欢。」
「心怡:那明天我再炖别的,你胃不好,也要喝点哦。」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手指敲着键盘,
回复了一句:「好,辛苦你了。」我盯着远处的梧桐树,突然开口:“公司最近很忙?
”他手指一僵,迅速锁屏,语气有些慌乱:“啊?对……最近有个项目。”05后来有一天,
傅斯年出差,没来医院。傍晚,周心怡推门进来,手里拎着餐盒,笑容甜美:“晚照姐,
傅总临时有事,让我来照顾你。”我看着她熟练地打开餐盒,摆好餐具,
甚至记得我不爱吃香菜。没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她站在病房门口打电话,
声音刚好能让我听见:"傅总,那块**手表我收好了,在休息室抽屉最下层呢,您放心。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那块百达翡丽是傅斯年三十岁生日时我送的,
他从来不让别人碰,连保养都是亲自去。现在,她却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放在哪个抽屉都一清二楚。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块表的意义,或者,故意让我听到。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电话那边的人,任由她这样去做。傅斯年出差回来的那天,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我想回家住几天。"我轻声说。
他整理领带的动作顿了一下:"公司旗下的医院条件更好,
在家可能......""我想回家。"我打断他,“我只是眼睛看不见,
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好,我陪你回去。
"尽管他已经提前收拾过了,但我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浴室里,我的护肤品被挪到了角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瓶茉莉味的沐浴露。衣柜里,我的睡衣被挤到了一边,
空出来的位置挂着一件陌生的真丝睡裙。最可笑的是床头柜。床头柜上,
傅斯年的手表下压着一张便签:「昨晚落在这了,记得收好。——心怡」我盯着那张纸条,
突然笑出了声。原来,我的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傅斯年端着热牛奶进来时,
我正站在窗前。"晚晚,喝点牛奶再睡。"他的声音温柔依旧。我没有转身,
只是轻声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来过家里吗?"空气凝固了一瞬。"没有啊。
"他走过来,从背后环住我,"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玻璃上他的倒影。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是他说谎时才会有的小动作。06那天晚上,**在傅斯年怀里,
手指轻轻描摹着他衬衫的纽扣。“斯年。”我低声叫他。“嗯?”他低头看我,
眼神温柔得像从前一样。“如果有一天……”我顿了顿,喉咙发紧,“你有新的喜欢的人了,
一定要告诉我。”他的手臂僵了一下。“我不希望感情有污点。”我继续说,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喜欢两个人相爱相守到老。”他猛地收紧手臂,
把我搂得更紧:“晚晚,我只喜欢你,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他的心跳声很稳,
呼吸温热地拂过我的发顶。我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回抱住他。他是傅斯年啊。
从大学开始我就喜欢的人。他会在图书馆陪我熬通宵,会记得我生理期不能喝冰,
会在毕业典礼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江晚照,我要娶你”。我们相恋十年,他为我熬过粥,
挡过酒,在病床前守了整整一年。我怎么舍得分开?一想到要离开他,
就像有人拿着刀在一点点地刮开我的骨头。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那天晚上下暴雨,
我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冲刷着玻璃。然后,我看见了。楼下的停车位上,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微微摇晃。傅斯年说有事出去一趟,原来是这样的事。
我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缓缓走到了楼下。雨水模糊了车窗,但没模糊掉里面交叠的身影。
傅斯年压着周心怡,他的手掌贴在她腰上,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那么亲密,那么熟悉。
像做过千百次一样。我愣愣地站在雨里,冰凉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傅斯年突然抬头,
隔着车窗对上了我的视线。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下一秒,他慌乱地推开周心怡,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冲下车朝我奔来。“晚晚!”他抓住我的肩膀,声音发抖,
“你能看见了?你复明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真心实意地为我高兴。
可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他,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他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喝多了,
我把她当成了你……”多拙劣的借口。我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胸口疼得像被人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