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回到客厅时，张立伟已经瘫软在沙发上，而季微正站在窗边，脸色异常苍白。
"是他..."季微低声说，"'审判者'来了。"
林修立刻呼叫了支援，同时检查了整个房子。凶手没有留下其他痕迹，显然这次只是警告。
"为什么只是警告？"回警局的路上，林修疑惑地问，"前两次都是直接下手。"
季微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因为顺序。'审判者'在按某种顺序进行审判。张立伟可能不是下一个。"
"那谁是？"
季微没有立即回答。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怎么了？"林修问道。
季微把手机递给他——一条匿名短信："季**，你知道的太多了。"
林修猛地踩下刹车："这是威胁！谁会知道你参与调查？"
季微收回手机，声音异常平静："知道我在查这个案子的人不多...除了警局内部，就只有..."
"周振业。"林修接上她的话，眼神变得锐利，"他今天看到我们一起去医院了。"
季微突然转向林修："调头，我们去周振业家。"
"现在？没有搜查令。"
"来不及了，"季微的眼中闪过一丝林修从未见过的急切，"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审判者'的下一个目标不是张立伟，而是..."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手机**打断。林修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了？"季微问道。
林修放下电话，声音沉重："周振业刚刚报案，说他家被人闯入，书房里留下了一枚天平徽章和一张字条——'医者，当自医'。"
季微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调虎离山...他的真正目标是..."
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张立伟！"
林修立刻调转车头，同时呼叫增援。当他们赶回锦绣花园时，张立伟的别墅已经被警车包围。林修冲进屋内，却只看到两名留守的警员茫然地站在客厅里。
"张先生呢？"林修厉声问道。
"他说...他说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一名警员结结巴巴地回答，"我们想跟着，但他坚持自己开车..."
季微的脸色变得惨白："周振业的医院..."
林修立刻拨通电话，但已经晚了——十分钟前，张立伟的车在前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失控撞上了护栏。当救护人员赶到时，驾驶座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挡风玻璃上用口红写着两个字："审判"。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林修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副驾驶座上，季微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在手机蓝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
"张立伟的车找到了，但人不见了。"林修的声音低沉，"就在距离医院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季微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边缘："太快了...从我们离开张立伟家到现在不到两小时。"
林修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是周振业？"
"逻辑上他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季微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医学背景，作案时间吻合，动机充分。"
"但有些地方说不通。"林修皱眉，"如果他真是'审判者'，为什么要冒险在警方已经盯上他的情况下动手？而且..."
"而且什么？"
林修犹豫了一下："现场的血字风格一致，但绑架手法与之前的直接刺杀不同。连环杀手很少突然改变作案模式。"
季微突然转头看向林修："除非他不得不变。也许...我们逼急了他。"
警车停在周振业的公寓楼下。这是一栋高档公寓，大堂里铺着大理石地板，水晶吊灯投下冷冽的光。电梯里，林修注意到季微的呼吸变得略微急促。
"你还好吗？"他问道。
季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纽扣："只是有些...既视感。"
"既视感？"
"好像以前来过这里。"她摇摇头，"可能是错觉。"
周振业开门时穿着睡袍，头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看到两人，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林队长，季顾问，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林修亮出搜查证："我们需要搜查你的住所，周医生。张立伟失踪了。"
周振业的眉毛微微挑起："张立伟？那个会计？和我有什么关系？"
"十五年前李国栋纵火案的伪证者。"季微直视周振业的眼睛，"你父亲案件的关联人之一。"
一丝阴翳从周振业眼中闪过，但很快消失："所以你们怀疑我绑架了他？荒谬。"
"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林修的语气不容拒绝。
周振业侧身让开："请便。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没有确凿证据的非法搜查会带来麻烦。"
公寓宽敞明亮，装修简约而昂贵。林修直奔书房，而季微则留在客厅，目光扫过每一件摆设。
"周医生，"季微突然问道，"你经常去城东吗？"
周振业正在倒水的手停顿了一瞬："偶尔。有什么问题？"
"李国栋住在城东，他的尸体被发现前48小时，有邻居看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小区附近。"季微的声音轻柔却锋利，"你的车是黑色奔驰，车牌尾号68，对吗？"
周振业放下水杯，发出一声轻响："这座城市有上千辆黑色奔驰。"
"但只有一辆在案发时段出现在两个现场附近。"季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交通摄像头拍到的。"
周振业接过照片，表情依然平静："照片很模糊，不能证明什么。"
林修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把手术刀："周医生，解释一下这个。"
周振业看了一眼："手术刀，我是外科医生，这很奇怪吗？"
"这把刀的型号与凶器吻合，而且..."林修将证物袋翻过来，刀柄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天平符号，"这个标志，眼熟吗？"
周振业的瞳孔微微收缩："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的手术器械都是医院统一采购的，这把可能是谁送的礼物。"
"礼物？"林修冷笑，"我们会查清楚的。现在，请告诉我们你今晚七点到九点的行踪。"
"我在医院做手术，从下午五点一直到八点半。然后直接回家。"周振业的声音依然平稳，"手术室有监控，护士们也可以作证。"
季微突然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相册："周医生，这是你家人？"
相册里有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周永昌搂着少年时期的周振业，背景是一栋别墅。周振业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是的。那是我十五岁生日，两个月后我父亲被捕。"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请放下它。"
季微却没有放下，而是仔细端详着照片："这栋别墅...是后来被拍卖的周家老宅吧？"
"是的。现在是谁在住已经与我无关了。"周振业伸手想拿回相册，但季微翻到了下一页。
一张大学合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医学院毕业照？站在你旁边的女孩..."
周振业突然夺过相册："够了！这与你们的调查无关！"
林修上前一步："周医生，请配合调查。"
周振业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抱歉，那是我未婚妻，她...已经不在了。我不喜欢回忆这些。"
季微的眼睛微微睁大："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车祸。"周振业简短地回答，然后转向林修，"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休息了。明天还有手术。"
林修点点头："我们会核实你的不在场证明。另外，近期请不要离开市区。"
走出公寓楼，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林修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你怎么看？"他问道。
季微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他在隐瞒什么，但不是全部真相。"
"那把手术刀太明显了，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的。"林修吐出一口烟圈，"如果他是'审判者'，不会这么不小心。"
季微突然说道："我要查一件事。明天早上局里见。"
没等林修回应，她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林修望着远去的车尾灯，眉头紧锁。季微今晚的表现有些反常，特别是对周振业私生活的追问。
回到办公室，林修调出了周振业的详细资料。当他翻到家庭关系一页时，手指突然停住了——周振业的母亲名叫季雪华，十年前自杀身亡。
"季..."林修喃喃自语，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迅速搜索了季雪华的资料，发现她有一个妹妹，季雪玲，但记录显示季雪玲已经移居国外，没有更多信息。
林修拿起电话，拨通了户籍科："帮我查一个人，季雪玲，可能有个女儿叫季微。"
挂断电话，林修盯着电脑屏幕上周振业的照片，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
法医实验室里，季微站在解剖台旁，看着李国栋的尸体。老法医正在整理报告，抬头看了她一眼。
"季顾问，这么晚还来？"
季微勉强笑了笑："想再看看伤口特征。有什么新发现吗？"
"凶器确实很特殊。"老法医指着照片，"这种手术刀不是普通医院用的，是某种定制型号，刀刃更薄更锋利，专门用于精密手术。"
"心脏手术？"
老法医摇摇头："更像是神经外科或眼科。这种刀能精准分离组织而不造成大面积损伤。"
季微的眼睛亮了起来："能查到购买记录吗？"
"很难。这种器械通常是小批量定制，买家信息保密。"老法医犹豫了一下，"不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他指向伤口边缘的放大照片："看这里，刀进入的角度略微向上，说明凶手比受害者高，而且习惯用右手。"
季微仔细查看着照片："李国栋身高一米七五，陈明德一米七八...凶手应该在一米八以上。"
"周振业身高一米八三。"林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季微转身，看到林修靠在门框上，脸色复杂。
"你查到了什么？"她问道。
林修走进来，递给季微一份文件："周振业的完整档案。他母亲姓季，季雪华。有个姨妈叫季雪玲，三十年前移居加拿大，但..."
他停顿了一下，直视季微的眼睛："户籍记录显示季雪玲有个女儿，1990年出生，名叫季薇，蔷薇的薇。后来改名为微小的微。"
季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文件滑落在地。
"所以，"林修的声音低沉，"你是周振业的表妹？"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季微弯腰捡起文件，动作缓慢而克制。
"是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季雪华是我姨妈。周振业是我表哥。"
"为什么不早说？"林修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是重大利益冲突！"
季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林修从未见过的痛苦："因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周家破产后，我父母带着我东躲**十年。我父亲...因为承受不了压力，在我十六岁那年跳楼自杀。"
林修震惊地看着她："天啊..."
"周振业恨那些毁掉周家的人，我也恨。"季微的声音颤抖着，"但我不会用谋杀来报复。我想用法律手段让他们付出代价。"
"所以你接近陈明德..."
"我在收集证据。"季微打断他，"陈明德晚年良心发现，愿意提供一些内部信息。我本打算等证据充分后举报那些制造冤案的人。"
林修深吸一口气："包括张立伟？"
"尤其是张立伟。"季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的伪证直接导致李国栋被判无期。而李国栋是无辜的。"
林修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如果李国栋是无辜的，那真正的纵火犯..."
"还在逍遥法外。"季微冷笑，"张立伟作伪证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他的堂弟张立国，当时城建局的副局长。"
林修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审判者'的目标不是随机的，而是..."
"所有与周家和我父亲死亡有关的人。"季微的声音低沉，"陈明德、张立伟、张立国...还有当年受贿的检察官王德海。"
"王德海？"林修皱眉，"他不是五年前就..."
"被杀了，对。"季微点头，"现场也发现了天平徽章。当时警方认为是仇杀，现在看可能是'审判者'的第一起案件。"
林修突然抓住季微的肩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审判者'是按这个名单杀人，那么下一个就是张立国！"
季微的脸色变了："张立国现在在哪里？"
"退休后搬到了海南，但..."林修拿出手机快速查询，"上个月回来了，参加老同事的葬礼。"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口。林修一边跑一边打电话通知值班警员查找张立国的住址。
坐进车里，林修突然转向季微："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是'审判者'，那么谁..."
"周振业。"季微系上安全带，"他一直知道我在查这些案子。可能利用了我的调查结果来选择目标。"
林修发动汽车："但他今晚有不在场证明。"
"表面上看是这样。"季微咬着下唇，"但如果'审判者'不止一个人呢？"
林修猛地踩下刹车："什么意思？"
"我查了周振业的背景。"季微快速说道，"他未婚妻五年前死于车祸，但事故很可疑。她当时是检察院的书记员，负责整理王德海的案件资料。"
林修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王德海被杀后不久，她就出事了。"季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周振业可能不是单独行动。他未婚妻的弟弟是神经外科医生，精通那种特殊手术刀的使用。"
林修立刻调转车头："地址查到了，张立国住在明珠酒店，1708房间。"
当他们赶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三点。前台值班的接待员睡眼惺忪地告诉他们，张立国晚上十点回来后就再没出去过。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林修检查了手枪，季微则紧握着对讲机。1708房间门前，林修示意季微站到侧面，然后敲响了门。
"张先生！警察！请开门！"
没有回应。
林修又敲了两次，依然无人应答。他拿出万能钥匙，轻轻打开了门锁。
门开了一条缝，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飘了出来。林修的心沉了下去，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僵在了原地——
张立国仰面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手术刀，眼睛大睁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床单上的血迹已经半干，墙上用血画着一个巨大的天平符号。
林修上前检查脉搏，摇了摇头："死了至少四小时。"
季微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我们来晚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游戏才刚刚开始，表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