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宸，我们离婚吧。”
我把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推到了他的面前。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足，可我感觉不到一丝凉意，因为我的心比这空调冷多了。
顾夜宸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闻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
他那张英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慌乱？
是我眼花了吗？
他随即低下头，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我的错觉。
“苏晚，别闹。”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冰冰的，听不出情绪。
我笑了，笑得有点发涩。
“我没闹，我很认真。”
“我们结婚一年，你回家的次数，我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回来，不是深夜就是凌晨，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有超过一百句吗？”
“顾夜宸，这样的婚姻，有意思吗？”
我一口气把憋在心里一年的话全都倒了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终于不看文件了，十指交叉，撑着下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望不到底的湖水，我从来都看不懂。
“我们是夫妻。”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
“夫妻？”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见过哪对夫妻，连对方喜欢吃什么，对什么过敏都不知道？”
“你见过哪对夫妻，结婚纪念日，是一个人对着一桌子冷掉的菜过的？”
“顾夜宸，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们这不叫夫妻，叫合租室友。”
还是那种王不见王的室友。
我以为我的话足够伤人，足够让他这个天之骄子感到难堪，然后爽快地签字。
可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沉默得让我心里发慌，好像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协议我放这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签个字，我们就去办手续。”
“我净身出户，你给我的所有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多待一秒，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结婚一年，我以为我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可在他面前，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就传来他带着压迫感的声音。
“我不同意。”
我背对着他，身体僵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算什么回答？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顾夜宸，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如果不爱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联姻？既然结了婚，又为什么要把我当空气？”
“你折磨我，很有意思是吗？”
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门板，退无可退。
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古龙水味，和他身上独有的，让我心安又心慌的味道。
“苏晚，”他抬起手，似乎想碰我的脸，但手在半空中顿住了，最后落在了我旁边的门板上，将我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就因为我不回家，你就要离婚？”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情绪。
“这还不够吗？”我仰头看他，眼眶发热，“顾夜宸，我不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我也会累，会痛，会心冷。”
“我不想再守着一个空房子，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如果我说，我不是不想回呢？”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追问。
他却又沉默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又是这样。
每次我想靠近他一点，想了解他一点，他就会用沉默把我推开。
我心里的那点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算了，”我自嘲地笑了笑，“我不想知道了，也没兴趣知道了。”
我推开他，想去拉门。
他却先我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掌很烫，烫得我心里一颤。
“苏晚，别走。”
这是他第一次，用近乎请求的语气跟我说话。
可我已经被伤透了。
“放手。”我冷冷地说。
他不但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了。
“我说过，我不同意离婚。”
“你凭什么不同意？”我气急了，“这段婚姻对我来说就是个牢笼！你凭什么不放我走？”
“就凭我是你丈夫。”他一字一句地说，眼神里带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偏执。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丈夫？
他尽过一天做丈夫的责任吗？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变了。
他松开我，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阿宸，你什么时候过来呀？人家好想你……”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不是工作忙，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只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还在这里跟他掰扯什么爱不爱，回不回家。
人家早就有了温柔乡，哪里还记得家里有个我。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挂了电话，然后转过身，似乎想跟我解释什么。
“苏晚，我……”
“别说了。”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离婚协议，当着他的面，“撕拉”一声，撕成了两半。
他愣住了。
我把碎片扔进垃圾桶，看着他，笑了。
“顾夜宸，你赢了。”
“我不离婚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不解。
我慢慢地走向他，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你想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是吗？”
“我偏不让你如愿。”
“顾太太这个位置，我坐定了。”
“只要我不死，那个女人，就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我们，就这么耗着吧，看谁耗得过谁。”
说完，我退后一步，欣赏着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
这大概是我嫁给他一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
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报复的**。
既然你要折磨我，那我们就互相折磨好了。
我不会再让你看到我为你的冷漠伤心难过，从今天起，我会笑着看你和你的心上人，爱而不得。
我转身，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走出顾氏集团的大门，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深吸一口气，逼回了即将涌出的眼泪。
苏晚，别哭。
不值得。
从今天起，你的喜怒哀乐，都不要再为那个男人牵动分毫。
手机响了，是我的闺蜜林菲菲。
“晚晚，出来嗨啊！我发现一家新开的酒吧，帅哥超多！”
“好。”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以前，为了等顾夜宸回家，我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动，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深闺怨妇。
现在，我不想等了。
我要把属于我的人生，一点一点地找回来。
挂了电话，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酒吧的地址。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我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一辆黑色的宾利，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那车牌号，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顾夜宸的车。
他竟然在跟踪我？
他想干什么？怕我去酒吧给他戴绿帽子吗？
真是可笑。
他自己可以在外面风花雪月，就不许我出去喝杯酒？
我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给林菲菲发了条信息。
“菲菲，今晚不醉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