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言情小说《我的雷劫被和尚截胡了》,是由作者“双水汪汪的茵蒂克丝”精心打造的,书中的关键角色是玄明言子卿,详情介绍:他似乎被我这突然变化的、带着剧毒般讽刺的语调刺得一激灵,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默念的声音更急更快,额角……
兰若寺的日子,如同沉在古井底的石子,沉闷、冰冷、毫无声息。玄明每日清晨准时出现,放下一碗清水和一坨散发着土腥霉味的褐色糊糊。那是他用后山野菜和山下化缘的糙米熬的,仅够吊命。他还弄来些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膏,不顾我喉咙里的低吼,用沾着薄茧的手指,生硬地涂抹在我焦黑翻卷的伤口上。每一次触碰都带来尖锐刺痛。
“忍着点。”每当痛得我浑身肌肉绷紧、利爪无意识地抠进蒲团时,他总会用那毫无起伏的调子吐出这三个字,手下动作却丝毫不会放轻。我恨得牙痒,只能狠狠瞪着他光溜溜的脑袋,想象着在上面挠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沟。
我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殿角那个蒲团上,像块腐朽的破布。内视妖丹,那黯淡的核心上蛛网般的裂痕修复得极其缓慢,每一次妖力微弱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更深沉的绝望。下一次天时?渺茫如同天际的星辰。玄明所谓的“了结因果”,更像一个悬在我头顶、随时可能砸落的巨石。他每日除了送水送药,极少主动与我说话,只是默默地清扫庭院里厚厚的落叶,用捡来的树枝修补破损的窗棂和门板,或者对着那尊蒙尘的佛像枯坐,一坐便是数个时辰,背影凝固得如同另一尊泥塑。这死水般的日子,几乎要将我的神魂也一同腐蚀。
直到那一天,一阵粗犷的喧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骤然打破了兰若寺的死寂。
几个穿着粗布短打、汗流浃背的汉子,背着高耸如小山的柴捆,推开那半倾的山门闯了进来。为首一个黑壮如铁塔的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嗓门洪亮得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玄明师父在吗?俺们砍柴遇上大雨,想在宝刹避避雨,讨口水喝!”
玄明从他那间昏暗的禅房走出,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单手竖掌,僧袍下摆沾着泥点:“阿弥陀佛。后院有柴棚,请自便。水井在院中。”
柴夫们道着谢涌了进来。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破败得几乎要散架的寺庙,目光很快就像被磁石吸住一样,落在了蜷在蒲团上、一身雪白皮毛的我身上。那刺目的白,在灰暗破败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
“哟!好漂亮的白狐!”黑壮汉子眼睛一亮,像发现了稀罕物,放下沉重的柴捆就大踏步凑了过来。一股浓烈的汗味和松脂味扑面而来。他粗糙得如同砂纸的手指,带着山林劳作特有的污垢,毫无顾忌地伸向我的头顶,似乎想揉搓一下这罕见的皮毛。
一股本能的厌恶和暴戾瞬间冲上头顶。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呼噜,琥珀色的竖瞳收缩,身体绷紧,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这令人作呕的触碰。然而,身体的动作牵动了妖丹和未愈的筋骨,一阵撕裂般的刺痛让我动作一滞。他那沾着泥污和松脂、指甲缝里满是黑垢的手指,就这么落在了我头顶的毛发上,带着蛮力揉搓了两下。
“嘿嘿,还挺温顺!”汉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口气熏人。
温顺?!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淹没了痛楚。我堂堂即将渡劫化形的九尾天狐后裔,竟被一个粗鄙的凡人视作可随意狎弄的宠物?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毕露,尖利的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
“诶?脾气还不小!”汉子被我眼中的凶戾和獠牙吓了一跳,但随即觉得更有趣了,仿佛在逗弄一只不听话的野猫,反而更用力地、带着戏谑地揉搓起来,甚至试图揪住我颈后的皮毛。
就在我体内残存的妖力即将失控爆发,哪怕拼着妖丹彻底碎裂也要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撕碎时,玄明那平淡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水浇下:“山中生灵,多有野性,施主小心。”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那汉子揉搓的手猛地一顿,讪讪地缩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嘿嘿干笑了两声:“师父说得是,说得是。”他起身,不再看我,招呼同伴去喝水了。
我死死盯着玄明弯着腰、默默收拾柴夫们弄乱的蒲团的背影,胸腔剧烈起伏。解围?
自那日起,兰若寺这潭死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妖异的种子,开始诡异地复苏。沉寂的山门,开始零星地有访客踏入。消息如同山风,悄悄吹遍了附近的村落:兰若寺来了只通体雪白、极有灵性的狐狸。
先是几个背着简单包袱、面色愁苦蜡黄的村民,畏畏缩缩地推开山门,说是家中遭了疫病,牲畜倒毙,来求佛祖保佑,捐了些少得可怜、带着霉味的糙米和干瘪的菜干。他们跪在蒙尘的佛像前磕头,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殿角假寐的我,眼神里混杂着敬畏、祈求和对“祥瑞”的迷信。
后来又有两个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长衫的书生,背着沉重的书箱,一脸风尘仆仆,在寺里借宿一晚,准备去城里赶考。他们对着佛像行礼时还算恭敬,但目光落到我身上时,便带上了读书人特有的好奇与审视,低声吟诵着“白狐献瑞,必有文曲”之类的酸腐句子。
甚至有一次,还来了个穿着簇新绸衫、腆着肚子、带着两个伶俐小厮的富态商人,说是上山游玩赏景迷了路,捐了一小块成色低劣的碎银子。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在我雪白的皮毛上停留良久,仿佛在估算一张上等狐皮的价值。
玄明依旧是那副样子,平静地接纳,平静地送走。他默默地收下那些微薄的供奉,修缮寺庙的动作似乎勤快了些,坏掉的门轴换了新的,漏风的窗棂糊上了厚纸。我冷眼旁观,心中那点猜测愈发清晰:原来如此。他救我,口口声声因果,说到底,还是为了这破庙的香火!那些供奉,那些柴夫村民口中传播的“兰若寺有灵狐”的消息,就是他想要的!他在用我这“祥瑞”装点门面,吸引香客,重振这破败的兰若寺!
既然他想要香火……那我何不“帮”他一把?这囚笼般的生活,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也总得让这秃驴明白,利用一只狐妖,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白昼,我是殿角蒲团上慵懒温顺的白狐。香客围拢时,我便优雅轻盈地踱步,在他们脚边轻轻蹭过,蓬松大尾巴带着挑逗意味扫过裤腿衣摆。琥珀色眼睛半眯,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懵懂无辜。惹得村妇惊呼“狐仙娘娘灵性!”,书生摇头晃脑吟诵,商人啧啧称奇多掏铜钱。
玄明有时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看着这“人狐和谐”的一幕,眉头会极其细微地皱一下,深褐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但他始终没有上前阻止。他默认了我的“表演”,或者说,他需要我的“表演”。
而当暮色四合,兰若寺沉入寂静黑暗深渊,便是我撕下伪装的时刻。妖力微弱,不足以长时间维持人形,但仅仅是化形片刻,感受那久违的“人”形,便足以慰藉我那颗在绝望和囚禁中日渐冰冷坚硬的心。
月光吝啬地透过破窗,在地面投下斑驳诡谲的光影。我无声地舒展蜷缩的身体,朦胧而妖异的白光一闪而逝,蒲团上那团白色的毛球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姿窈窕纤细的少女。月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却玲珑起伏的曲线,乌黑的长发如浓稠的墨瀑般披散至腰际,掩映着一张在朦胧月光下显得清丽绝伦却又带着非人魅惑的脸庞。唯有那双在黑暗中微微闪烁、如同熔融琥珀的眼眸,清晰地昭示着她非人的本质,冰冷而妖异。
我赤着脚,踩在冰冷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上,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如同真正的幽灵。那些留下凡人气息的房间,便是我夜晚的戏台,是我宣泄被囚禁的愤怒和嘲弄这无聊世界的唯一途径。
有时,是愁苦村民的窗棂。隔着窗纸,用清冽幽怨的嗓音低语:“郎君……山中夜寒,心更寒……家中老幼可安?”看他眼中爆发出惊惧贪婪,在他伸手触碰前,我已如轻烟融入阴影,留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哭腔祈祷。
有时,是富商床榻前。俯身,甜腻危险的吐息拂过他耳廓:“铜臭满身,污了佛门净地……心浊,佛如何佑你?”旋即消失。第二天,商人总是脸色青白,丢下远超原数的银子,语无伦次忏悔逃离。
我趴在蒲团上,恢复狐形,看着狼狈背影消失,喉咙里发出低嗤。心底那口恶气,才稍稍宣泄。凡俗男子,欲望和恐惧,就该是这幅卑劣滑稽的德行。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玄明似乎意识到仅靠“灵狐献瑞”的名头,吸引的不过是些底层香客,所得供奉微薄,远不足以支撑他重振兰若的宏愿。他需要更大的名头,更“高端”的香客。于是,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他下山了。数日后归来,身后多了两个面黄肌瘦、约莫十岁出头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打着补丁的灰色小沙弥服,眼神怯怯又好奇。
“这是慧觉,这是慧明。”玄明介绍,声音平淡,“以后便在寺中修行,做些洒扫。”
我看着那两个瘦小的身影笨拙地拿着比他们还高的扫帚清理落叶,心中冷笑更甚。收徒弟?这秃驴的野心倒是不小。有了徒弟,有了“灵狐”,兰若寺倒像正经寺庙了。他想用这“兴盛”的表象,吸引更多、更有钱的香客?比如……那些一心求取功名、最好还带点风流心思的书生?
这念头刚闪过不久,新的猎物,便踏入了兰若寺的山门。
他是被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仆陪着上山的。穿着靛青色长衫,浆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一丝褶皱难寻。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清癯,眉骨略高,眼窝深陷,鼻梁挺直,薄唇紧抿。整个人透着一股矜持自守,但眉宇间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沉郁,眼神疏离冰冷。
“小生言子卿,家中纷扰,心绪难宁,久闻兰若寺清幽,特来借住些时日,温书备考秋闱。叨扰师父清修了。”声音清朗如玉击,却拒人千里。老仆放下半旧藤箱和一小袋米粮,匆匆下山。
玄明将他安置在西院最深处、紧邻后山竹林的一间禅房。那里离正殿最远,也最是清幽,只有竹叶沙沙作响。
安顿好书生,玄明走到蜷在殿前石阶上晒太阳假寐的我身边。他蹲下身,带着淡淡草药味的手指,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抚过我背上已经长出新毛、触感依旧有些敏感的地方。那动作,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一件属于他的、易碎的器物。
“西院,来了个赶考的书生。”他声音低沉平缓,“他需要静心温书,你别去打扰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我微微抬起眼皮,琥珀色的眸子斜睨着他光溜溜的头顶,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不去打扰?这秃驴,管得倒宽。他以为他是谁?这寺里的一切,包括我这只“祥瑞”,都是他装点门面、吸引香火的工具?如今来了个看起来“像样”的书生,就迫不及待地划出禁区?
心底那股叛逆的戏弄欲望瞬间升腾,带着冰冷恶意。书生?赶考?这些满嘴仁义道德、骨子里汲汲功名的酸儒,最是道貌岸然,也最是……经不起诱惑。母亲当年……心口猛地一刺,尘封的血色记忆翻涌——母亲清丽哀婉的容颜,书生始乱终弃的嘴脸,最终在情劫中灰飞烟灭……我压下恨意痛楚,报复性地将脑袋往玄明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掌里又钻了钻,喉咙里发出极其温顺满足的呼噜声,仿佛一只被完全驯服的家猫。
玄明的手顿了顿,似乎没料到我这般反应。他垂眼看了我片刻,深褐色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拂过竹叶的风,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收回手,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消失在殿后回廊的背影,我眼底那点伪装的温顺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玩味和一丝被挑衅的兴奋。不打扰?我偏要去!看看这个需要“静心”、眉宇间“生人勿近”的言子卿,他的心有多“静”,他的“礼法”多牢不可破!我要撕开他那层清高的皮!看看底下藏着的是不是和那些商人樵夫一样的腌臜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