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老宅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又顺着瓦沟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哗啦啦地淌进泥地里。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植物腐败的沉闷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晞撑着黑伞站在暴雨中，雨水顺着伞骨淌成溪流。
她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宅了，自从和徐哲结婚后，她就很少回来过，老宅漆黑一片，只有屋檐滴水声敲打寂静——母亲去邻市探望姨母，要明天才回。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榕树躯干上那个被暴力撕裂的黑洞……
粗壮的树干，曾经盘根错节、饱经风霜的树皮，此刻被某种粗暴的工具硬生生凿开、撕裂，露出了里面空洞洞的、黑黢黢的树心。
雨水正肆无忌惮地灌进去，像一个被剖开腹腔的巨人，无声地哀嚎着，流淌出生命的汁液。
树洞边缘的木质纤维被暴力撕裂翻卷，如同伤口边缘翻开的皮肉，昭示着入侵者的野蛮。
童年时，这个树洞，曾是她和隔壁那个总是沉默、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小男孩共同的秘密基地。
小男孩的母亲，那位苍白美丽却总带着淡淡忧郁的阿姨，会温柔地教他们用树叶折小船，放进树洞‘漂流’…
她鬼使神差的伸手进树洞里。
一张透明的塑封字条，被一枚尖锐的、闪着冷光的登山钉，死死钉在湿漉漉、布满青苔的树干上，正对着那个流血的伤口。
狂放不羁的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股蛮横的占有欲，穿透了薄薄的塑料膜，直刺沈晞眼底：
「抵押物赎回价：一个吻。」
「债主：凌」
雨水顺着塑封膜滑落，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得刺眼，像一张来自深渊的账单。
口袋里的手机疯了似的震动起来，嗡嗡声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不祥的催促。
沈晞机械地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有些模糊。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带着不容置疑的推送力量，直接弹了出来，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上脖颈：
树洞银行抵押品清单：
1.你六岁那年，在院墙根下掉的最后一颗乳牙（墙角捡的，洗了三遍，用丝绒盒子装着，藏了十几年。）
2.徐哲与三位嫩模在马尔代夫私人水屋鸳鸯浴高清**组图（买一送一，附赠劲爆音频。姐姐想听哪段？）
3.你18岁在他面前撕得粉碎、哭了一整夜的那封情书（我拼了三年，用文物修复胶粘的，拼图都没这么费劲。姐姐眼泪真值钱。）
4.一颗埋在树根下的‘星星碎片’（六岁的宝贝，现在归我了。猜猜谁看见你埋的？——
我妈。她趴在窗台，说‘那小晞晞心里有光’…啧，眼光真毒，这光老子锁十几年年了！）
姐姐猜猜，我攒了十几年的火气……
把徐哲烧成灰烬，需要几分钟？
P.S.利息按秒算，姐姐的吻，最好快点到账。
冰冷的文字像无形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心脏，勒得沈晞几乎窒息。
她捏着手机外壳的手指咯咯作响，指节泛白，眼底的冰冷火焰却烧得更旺。
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被深埋的、代表着纯真与屈辱的过去，被他如此**地挖出来，像在嘲笑她当年的愚蠢选择——
那颗乳牙让她想起徐哲跪在福利院泥地里，捧着面包递给孩子的“善良”侧脸；
那封撕碎的情书，是她和徐哲交往初期……
一次，他发现沈晞高中时代写的一封未寄出的、充满少女幻想的随笔，便勃然大怒，斥责她‘骨子里轻浮’、‘水性杨花’。
她在恐惧和巨大的羞辱感中，当着他的面，哭着撕碎了那页承载着懵懂心事的纸片，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颗“星星碎片”……
更是她童年最隐秘的幻想，他竟然知道？！
“滋啦——！”
一声短促刺耳的电流声后，头顶昏黄的老式灯泡如同垂死挣扎般，猛地闪烁了几下，最后挣扎着彻底熄灭了。
整座老宅彻底被暴雨和浓稠的黑暗吞噬，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微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燃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像黑暗丛林中的母豹。
“笃、笃、笃。”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穿透厚重的雨幕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从容和笃定，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沈晞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奇异地压下了翻腾的怒火。
她转身，踩着泥泞，每一步都像踏在荆棘上，走到吱呀作响的老木门前，猛地拉开了沉重的门栓。
门外，凌霁寒站在台阶下，浑身湿透。
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吸饱了水...
他湿透的衬衫袖口下，隐约露出一截冷硬的金属表带，即使光线昏暗，也能感受到那腕表非同寻常的质感和分量。
他怀里抱着一条蓬松柔软的白色羽绒被，羽绒被外面严严实实捂着个银色的保温壶...
凌霁寒端着一个白瓷杯走了出来，杯口氤氲着白色的热气。
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沈晞厨房里常见的、有些磨损的白瓷小碟，碟子里放着几块烤得微焦的苏打饼干。
他把冒着热气的姜茶塞进沈晞冰凉的手里，又将那小碟轻轻放在她旁边的旧木茶几上。
“驱驱寒。”
沈晞没碰那杯暖意融融的姜茶。
她的目光却没有落在饼干或姜茶上，而是锐利地扫过他湿透的袖口，落在那枚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其奢华本质与冰冷机械美感的腕表上。
她认得那个标志，或者至少，能清晰感知到它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天价。
“凌少，”
她抬起眼，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讥讽的笑，声音像浸了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他腕间那件象征时间与权柄的器物，
“淋着暴雨来施舍一杯姜茶？还戴着够买下整条街的‘座钟’？凌少这份‘关怀’，真是处处透着昂贵的讽刺。怎么，是想提醒我，我们之间隔着多少个零的距离？”
凌霁寒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那里面翻涌的暗流比窗外的暴雨更猛烈。
沈晞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最紧绷的神经上——她依然在用他试图打破的东西来衡量他！
“呵……”
一声短促的冷笑从他喉间溢出。
下一秒！
在沈晞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抬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
没有去碰那个普通的白瓷碟子！
他那只骨节分明、戴着象征无上地位与精准秩序的手，狠狠地、精准地砸向了旁边坚硬的旧木茶几角！
“砰——喀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混合着金属扭曲、精密玻璃爆裂和硬物撞击的恐怖声响骤然炸开！
那枚价值连城、象征着时间权柄的顶级腕表，表壳瞬间变形！
蓝宝石表镜粉碎成蛛网！精密的齿轮和指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崩解飞溅！如同一个被暴力摧毁的微型宇宙！
几片锋利的金属碎片和玻璃碴甚至擦过沈晞的小腿，带来冰凉的刺痛感！
巨大的声响在黑暗中回荡，震得人心脏都跟着一颤。
凌霁寒看也没看满地狼藉的、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金属与玻璃碎片，以及那只彻底报废、如同垃圾般躺着的顶级腕表残骸。
他直接抬脚，昂贵的皮鞋底碾过那些象征着秩序、身份、时间的昂贵残骸，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骨头碎裂般的咯吱声。
黑暗中，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一种毁灭性的决绝，裹挟着姜茶的辛辣、雨水的清冽，还有一丝骤然升腾的危险气息，一步步朝沈晞逼近...
“现在，”他滚烫的呼吸喷在沈晞光洁冰凉的额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算我砸自己的‘座钟’——”
他猛地俯身，双手“砰”地一声撑在沈晞身体两侧的墙壁上...
灼热的气息交融，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骤升，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
他的膝盖强势地挤入她的双腿之间，将她牢牢钉在墙上，不容她逃脱。
“——还是，”他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灼人的热度，和一种濒临爆发的痛苦，
“姐姐你终于肯承认……我他妈就是在追你？！用我的方式，追了十几年！”
“啪！”
最后一丝由备用电池支撑的微光也彻底熄灭。
整个屋子猛地一沉，陷入了绝对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连窗外的暴雨声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心跳声、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晞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近在咫尺的、略微急促的、带着热度的呼吸声。
黑暗中，他的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下一秒——
一点冰凉、柔软而湿润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落在她左手手腕内侧！
那个地方……有一块丑陋的、硬币大小的、永远无法消退的暗红色疤痕。
是烟头狠狠摁下去留下的烙印，是徐哲给她打上的“不乖”的永恒印记，是她刻意掩藏的耻辱。
沈晞的身体瞬间僵直！
如同被闪电击中！
紧接着，温热的、带着细微颗粒感的柔软舌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力道，开始舔舐过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表面。
湿濡的触感沿着疤痕的边缘，缓慢地、无比清晰地描绘着它的轮廓，
所过之处激起一阵电流般的、令人头皮发麻、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酥麻感，从手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他的唇舌滚烫，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宣告**的意味。
“唔……”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痛楚和某种更深沉、更汹涌情绪的闷哼，在沈晞耳边响起。
“这伤……”
凌霁寒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在这吞噬一切的黑暗里，像投入深潭的巨石，清晰得震耳欲聋，每一个字都裹着沉甸甸的、积压了太久太久的重量和悔恨，
“该是我的勋章。”
温热的唇再次印在那块丑陋的疤痕上，这一次，不再是舔舐，而是带着灼人的温度，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久久停留。
他甚至用牙齿轻轻啃噬了一下那凸起的疤痕边缘，带来一阵混合着刺痛和奇异**的战栗。
“当年……”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入骨髓、刻骨铭心的悔恨，
“没拦住他……没保护好你……让你……”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痛苦堵住，化作沉重的喘息。
黑暗中，他滚烫的额头抵在了沈晞微凉的肩膀上，沉重的呼吸一下下喷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气息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心防。
他的一只手从墙壁滑落，带着试探和不容拒绝的力道，紧紧环住了她纤细却紧绷的腰肢，将她更紧密地按向自己湿透的胸膛。
“沈晞……”
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如同灵魂的誓言，带着血淋淋的真诚
“我他妈……悔了整整七年……从我被塞进那辆该死的车，看着你家门缝的光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悔！”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抖和绝不松手的决心。
沈晞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手腕上那滚烫的烙印，颈窝里他沉重的呼吸，腰间那只带着绝望力量的手臂，还有那句沉甸甸的
“悔了七年……每一天……每一秒”……像无数道汹涌的洪流，冲垮了她理智的堤坝。
黑暗中，那些被刻意压抑、刻意忽视的情感，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而出。
她猛地抬起没有被禁锢的右手，没有推开他，反而狠狠地揪住了他湿透的衬衫前襟！
布料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
下一秒，她仰起脸，凭着感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压抑太久的冲动，狠狠地吻了上去！
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带着啃咬般的力道，准确地捕获了他干燥、带着雨水咸涩和烟草气息的唇！
凌霁寒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定在了原地。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得她生疼。
紧接着，他像一头被彻底点燃的困兽，发出一声低沉的、从喉间滚出的咆哮！
他猛地低下头，反客为主，凶狠地攫取了她的唇舌！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味、泥土味、雨水味和毁灭般**的吻。
他的唇舌滚烫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积压了十几年的渴望，疯狂地攻城略地。
他吮吸着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她的舌尖，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
沈晞不甘示弱地回应着，用同样的凶狠和绝望。指甲深深陷入他背部的肌肉，留下抓痕。牙齿磕碰到彼此的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却让这个吻更加疯狂。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护，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缠，分不清彼此。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唇舌交缠的水渍声，还有彼此激烈的心跳声，奏响一曲原始而炽烈的乐章。
他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她的身体，传递着惊人的热度和力量。
她身上的红裙早已湿冷，此刻却仿佛被他的体温点燃。
这个吻漫长而窒息，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都吸走。
要将过去所有的痛苦、误解、分离都在这个黑暗的吻中焚烧殆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带着一丝狼狈地分开。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喘息。
凌霁寒的额头依旧抵着她的，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唇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占有欲。
他滚烫的唇再次贴上来，这一次不再是狂风暴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和无法餍足的眷恋，一下下啄吻着她红肿的唇瓣，低哑的声音在唇齿间模糊地响起：
“姐姐……这次……别推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