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渡厄

桂英渡厄

麦冬沿阶长 著
  •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主角:林桂英李秀莲 更新时间:2025-09-03 14:51

悲剧小说《桂英渡厄》以林桂英李秀莲为中心,揭示了人性的黑暗面和社会的残酷现实。作者麦冬沿阶长通过犀利的笔触深刻地刻画了主角的内心纠结与挣扎,将读者带入一个情感充沛的世界。这本书给人以思考和反思,震撼人心。”当天下午,赵老根就坚持要出院:“老婆子,俺们不在医院待了。医院也治不好俺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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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章冷雨敲窗,生死判书1987年深秋的雨,裹着北方县域特有的寒意,

    没日没夜地敲打着县医院住院部的玻璃窗。林桂英攥着两张叠得整齐的病危通知书,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腹把纸边磨得发毛。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湿土气息,往鼻子里钻,

    她却连打喷嚏的力气都没有——所有的心神,都拴在病房里那个躺着的人身上。

    病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了条缝,看见丈夫赵老根躺在靠里的病床上,

    脸白得像刚从浆糊里捞出来的宣纸,连嘴唇都没半点血色。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的咳嗽,

    胸口起伏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每晃一下,林桂英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床头柜上放着半碗没动过的小米粥,粥皮已经结了层膜,像他此刻脆弱的生命。“林大姐,

    你再想想,真不转去市里?”主治医生王建国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无奈的叹气。

    他手里拿着CT片,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阴影,“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

    肺里、肝里都有,市医院的专家昨天也来了,说最多……最多只剩一周,

    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林桂英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赶紧用袖口擦了擦,

    怕被病房里的赵老根听见。“王医生,俺们……俺们没钱转院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却又刻意压低,“前阵子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牛卖了,粮仓也空了,

    实在……实在凑不出钱了。”王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们难,

    这几天我再给开点止疼针,能让他少受点罪。”说完,他摇着头走了,

    白大褂的衣角扫过走廊的长椅,留下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林桂英站在原地,

    腿像灌了铅一样沉。她想起年轻时的赵老根,那时他还是村里最能干的厨师傅,

    红白喜事都找他掌勺。他力气大,手腕灵活,杀起鸡来又快又利落,

    每次都能引得围观的人叫好。可现在,那个能单手拎起半桶油的汉子,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

    她推开门走进病房,赵老根刚好咳完一阵,看见她进来,虚弱地笑了笑:“老婆子,

    你咋站在门口不进来?是不是王医生又说啥了?”林桂英赶紧挤出笑容,

    走过去帮他掖了掖被角:“没说啥,王医生说你恢复得挺好,再住几天就能回家了。

    ”她不敢看赵老根的眼睛,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穿。

    赵老根却轻轻摇了摇头:“俺自己的身子俺知道,别骗俺了。”他咳嗽了两声,

    声音更弱了,“要是真不行了,就别再花钱了,留着给娃们交学费。

    ”林桂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被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胡说啥呢!

    你肯定能好起来的,俺们还得一起回家种庄稼,一起给娃们带孙子呢!

    ”她握着赵老根的手,他的手冰凉,没有一点力气。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林桂英的远房表妹刘春兰拎着一篮鸡蛋走进来。看见病房里的情景,

    刘春兰的眼圈也红了:“表姐,俺听说姐夫病得重,就赶紧过来看看。

    ”她把鸡蛋放在床头柜上,拉着林桂英的手,“表姐,俺跟你说个事,城西的李秀莲居士,

    你还记得不?她信佛多年,前阵子俺村有个人得了重病,医院都放弃了,就是找她请的师父,

    后来居然好起来了。要不……你也去试试?”刘春兰的话像一道微弱的光,

    照进林桂英绝望的心里。她抹掉眼泪,用力点头:“俺去!俺现在就去!春兰,

    你帮俺照看会儿你姐夫,俺去城西找李居士!”她来不及换件干衣服,踩着满是泥泞的路,

    在刘春兰的搀扶下匆匆往城西赶。深秋的雨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可林桂英却一点都不在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李居士,请师父救救赵老根。

    第二章桂院遇僧,一语惊魂城西的李秀莲家在一个小巷深处,院子门口种着两棵桂花树,

    虽然已经过了盛花期,却还留着淡淡的香气。林桂英和刘春兰踩着泥泞的路走到院门口,

    推开门时,桂花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石板缝里长着几株青苔,角落里放着一个香炉,里面插着三炷香,

    香烟袅袅升起。石桌旁,一位身着灰布僧袍的老和尚正闭目打坐,他头发花白,

    脸上布满皱纹,却透着一股平和的气息,正是云游至此的妙法老和尚。

    李秀莲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轻轻捻着。“李居士,

    俺……俺是来求师父救命的!”林桂英一见妙法老和尚,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

    只顾着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妙法老和尚缓缓睁开眼,

    目光落在林桂英颤抖的肩头,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施主,请起身说话。

    你丈夫是否杀业深重,尤其常杀鸡?”林桂英猛地一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站起身,

    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师父,您说得太对了!俺家老根是村里的厨师傅,

    村里不管是红事还是白事,都找他掌勺。他总嫌别人杀鸡笨手笨脚,每次都要自己来,

    一刀下去,鸡血顺着水沟流,有时候能染红半条路。办一场事,少说也得杀几十只鸡,

    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就能杀上百只。”她想起有一次村里张大户家办婚宴,要杀五十只鸡。

    赵老根从早上天没亮就开始忙活,手里的刀磨得锃亮,抓过一只鸡,左手按住鸡翅膀,

    右手拿刀在鸡脖子上一抹,鸡血就“哗哗”地流进碗里。那天他杀完鸡,

    手上的血腥味洗了好几遍都没洗掉,晚上吃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稳,说手腕酸得厉害。

    可那时候,他们只想着能多赚点钱,根本没在意这些。妙法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

    又问:“你们是否偷杀过邻居家一只大公鸡?那鸡脖子上是金黄色的毛,

    身上的羽毛是褐红色的,尾巴上的羽毛墨绿发亮,昂首站着足有半米高,看起来威风得很。

    ”这话像一声惊雷,炸在林桂英耳边。她脸色骤白,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地,

    声音带着哭腔:“老菩萨!您真是活菩萨啊!您怎么知道这事的?

    那是1960年度荒年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娃们饿得直哭。有一天早上,

    邻居家的那只大公鸡飞到俺家院子里,俺看四周没人,就怂恿老根把它杀了炖着吃了。

    那鸡炖熟了,俺们一家四口吃得精光,连汤都没剩下。后来邻居找鸡的时候,

    俺们还假装不知道,说没看见。”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混着脸上的泥土糊在脸上,

    看起来格外狼狈:“不止这些,俺们还偷过队里的饲料,趁夜里没人的时候,

    去地里偷过别人家的庄稼。那时候只想着活命,哪知道这是造孽啊!都是俺的错,

    是俺怂恿老根做这些事的,要减寿就减俺的,让俺替老根死!

    ”一旁的李秀莲见她哭得撕心裂肺,急忙上前搀扶,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她拉着林桂英的手,

    轻声安慰:“妹子,别太自责了,谁还没犯过错?现在知道错了,诚心忏悔就好。

    ”这份朴实的忏悔和深厚的夫妻情深,让李秀莲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妙法老和尚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语气却愈发恳切:“施主,你能真心忏悔,

    罪业已经消了大半。你回去之后,让你丈夫也好好忏悔,从此断了杀生的念头。

    你去附近的寺院请一部《地藏经》,为他杀过的鸡念四十九遍回向,最好能让他自己也念。

    ”他顿了顿,又道:“那只公鸡是鸡中之王,灵性比一般的鸡强。杀了它之后,

    你丈夫是不是经常头痛?而且吃了很多药都不管用?”林桂英愣了愣,

    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从杀了那只鸡之后,老根的头痛就没断过,

    有时候疼得他直撞墙,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啥毛病,吃了药也不管用。

    原来……原来竟是这只鸡在缠他啊!”“没错。”妙法老和尚缓缓说道,

    “那只公鸡的魂魄一直站在你丈夫头上,用爪子抓他的头皮,用嘴啄他的脑门,

    他自然会疼得厉害。你去寺院给这只鸡立个牌位,你们再念七遍《地藏经》,

    加上寺院僧人的超度,它或许能超生为凤凰,不再纠缠你丈夫。”林桂英心里燃起了希望,

    可很快又犯了难:“师父,俺们夫妻俩识字不多,《地藏经》那么厚,俺们念不下来啊!

    ”“念经是救命的事,不能因为不识字就放弃。”妙法老和尚语气坚定,

    “不认识的字可以查字典,也可以问村里识字的人。实在不行,也可以请人代念,

    但终究不如自己念的功德大。”他停顿了一下,又强调道,“在超度期间,

    你们务必断了荤腥,葱、蒜、韭菜这些五辛也不能吃,烟和酒也要戒掉。

    用沾染了腥臭的嘴念经,众生是不受益的。要是鸡的魂魄超度不走,你丈夫的病也难好。

    只要你们守好戒,佛菩萨定会加持你们。”林桂英还是有些担忧:“师父,

    老根现在已经病危了,连说话都费劲,现在念经还来得及吗?”妙法老和尚眼神坚定,

    语气带着肯定:“施主,你丈夫本不该这么早走,都是因为杀生太多,减了阳寿。

    你刚才真心忏悔,已经有了转机。只要他也能诚心悔过,好好念经,定能转危为安。

    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时间。”林桂英连忙磕头谢过妙法老和尚,又向李秀莲道谢,

    然后揣着希望,急匆匆地往县医院赶。她走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一些,阳光透过云层,

    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照在青石板上,也照在她布满希望的脸上。第三章病房转机,

    一念生信林桂英一路小跑赶回县医院,鞋底的泥块掉了一路,她却浑然不觉。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愣住了——赵老根竟然坐在床上,虽然脸色依旧苍白,

    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停咳嗽,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正慢慢喝水。“老婆子,你可回来了!

    ”赵老根看见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兴奋,

    “俺刚才不知道咋回事,一下子吐了两个半痰桶的白痰,吐完之后,胸口就不憋了,

    这还是病重以来,俺第一次自己吐痰呢!”林桂英又惊又喜,快步走到床边,

    伸手摸了摸赵老根的额头,温度很正常,没有发烧。她凑到赵老根耳边,

    把去城西找李秀莲居士,遇到妙法老和尚的事悄悄说了一遍,

    连和尚说的忏悔、念经、断荤腥的要求,都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赵老根听得眼睛都亮了,

    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老婆子,俺信!俺都信!”他紧紧抓住林桂英的手,

    “俺这一辈子杀了那么多鸡,还有那只大公鸡,肯定是它们在找俺算账。俺要忏悔,

    俺要念经,俺要好好活着,跟你一起回家!”一旁的刘春兰也激动得不行:“姐夫,

    这肯定是佛菩萨显灵了!你放心,明天俺就陪表姐去寺院请《地藏经》,

    再给那只大公鸡立个牌位。”第二天一早,林桂英就和刘春兰去了县城附近的普济寺。

    普济寺不大,却很清净,寺里的僧人听说了他们的情况,

    很热情地给他们找了一部《地藏经》,还帮忙给那只大公鸡立了牌位,

    说会在每天的法会中为公鸡超度。林桂英捧着《地藏经》回到医院,赵老根已经醒了,

    正靠在床头等着她。她把经书放在床头柜上,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有些犯愁:“老根,这字好多俺都不认识,可咋整?”赵老根笑了笑:“没事,

    俺们可以问护士,或者等出院了,问村里的教书先生王老师。俺们慢慢学,总能念下来的。

    ”当天下午,赵老根就坚持要出院:“老婆子,俺们不在医院待了。医院也治不好俺的病,

    还不如回家念经忏悔,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林桂英有些犹豫:“可你的身体……”“俺没事,俺现在感觉好多了,能自己走路了。

    ”赵老根说着,就要下床。林桂英赶紧扶住他,他慢慢走到病房门口,

    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却比昨天稳了不少。王建国医生听说他们要出院,也赶了过来,

    劝道:“赵大哥,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再住几天观察观察吧。

    ”赵老根摇了摇头:“王医生,谢谢你的好意。俺们已经决定了,要回家念经。

    要是真不行了,俺也想死在自己家里。”王建国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再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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