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的瞬间，岑牧辞的脚步猛地顿住，那张温和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锦锦？你怎么在这里？肚子不舒服吗？」
他几乎是立刻松开了苏晚晴，几步冲到我面前，紧张地视线死死锁在我的小腹上，那副模样，活像我是个易碎的瓷器。
过去我总沉溺在这种被珍视的错觉里。现在看来，他哪里是看我，他是在看那个装着“救命药”的容器。
我捏紧了手里的处方单，藏进袖口：「有点孕期反应，就过来看看。」
他闻言，立刻把手伸过来，想碰我的肚子：「医生怎么说？宝宝没事吧？他有没有乖乖的？」
一连串的问题，句句不离“宝宝”。
我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他身后的苏晚晴，那张苍白得惹人怜爱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划过一抹恶毒：「表姐，怀个孩子都这么娇气。这可是牧辞哥的第一个儿子，你要是照顾不好，担当得起吗？」
瞧，她连性别都知道了。
我笑了，直接将手里揉得皱巴巴的处方单，递到岑牧辞面前。那上面的药名，对于精通药理的岑牧辞来说，和「打胎药」三个字没什么区别。
我赌他根本不会细看。
我赌在他心里，我苏锦的任何情绪，都不如苏晚晴的一根头发重要。
果然，岑牧辞看都没看一眼，伸手接过，脸上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先回家休息，我陪晚晴做一个全面的孕前检查，她身体弱，得提前调理。」
他的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又环住了苏晚晴的腰。
孕前检查。
多么讽刺。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一个是需要“调理身体”准备上位的替代品。
原来他们连我被榨干价值后的未来都安排好了。
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我眼中的血丝寸寸龟裂。
我没有回家，而是戴上帽子和口罩，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他们没有去妇产科，而是直接上了顶楼的VIP区。
那不是一个科室，而是一整片独立的、被命名为“生命科学研究中心”的禁区。
我不敢靠得太近，躲在消防通道的门后，刚好能听到里面的对话。
是我爸，苏振邦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各项指标都稳定，证明那孽障的胎养得很好。牧辞，辛苦你了。」
岑牧辞的声音谦卑有礼：「爸，为了晚晴，这都是我该做的。只是……七个月就取，会不会太冒险？」
冒险？
**着冰冷的墙壁，几乎要笑出声。他说的不是我苏锦会冒险，也不是他未出世的儿子会冒险，他担心的，是那个“活命符”的效果会打折扣！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妈林初月，她轻柔得像在谈论一块顶级和牛：「不能再等了，晚晴的造血功能已经快衰竭了。大师说了，七月胎儿，阳气初成而未盛，魂魄轻盈而未固，正是做‘引子’最好的时候。再大，就生了煞气，反而不纯了。」
苏晚晴靠在岑牧辞怀里，娇弱地喘着气：「牧辞哥，我怕……为了我，伤害表姐肚子里的宝宝，你会不会……」
岑牧辞立刻打断她，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珍重和坚定：「胡说什么？我和她结婚，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最干净、最合适的‘容器’来孕育他。等他的使命完成了，我和你，才算真正地开始。晚晴，你记住，他能救你，是他的荣幸。」
字字句句，如同烧红的烙铁，在我心上烫出一个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我浑身颤抖，眼前阵阵发黑，攥着那张薄薄的处方单，指甲几乎要把掌心掐穿。
原来我轰轰烈烈的爱情，我失而复得的亲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筹划的骗局。我，连带着我腹中的骨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祭品。
我没再听下去，像一具游魂，飘回了家。
我冲进厨房，翻出中药罐子，将藏在家里的一包……堕胎草药全部倒进去，熬出了一碗浓黑的药汁。
我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那苦涩的液体划过喉咙，像是给我崩塌的世界，判下了最后的死刑。
我平静地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摁上鲜红的指印，放在岑牧辞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刚走出书房，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砰！」
别墅的大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踹开。
岑牧辞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猩红地冲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