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山河，正邪之弈

断剑上的金线逐渐隐去，萧云却感到掌心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窗外，巡夜弟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借着月光再次审视剑身——那些金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戌时三刻，该换班了。"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萧云迅速将断剑藏入袖中。作为巡夜弟子，无故缺席会被罚抄《门规》十遍，但他必须先确认藏经阁的异常。

踏出房门时，一阵夜风卷着落叶擦过脸颊。萧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天剑峰的夜风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尤其对只穿着单薄夜行衣的外门弟子而言。他沿着墙根的阴影移动，每一步都精确踩在石板缝隙处，这是三年来摸索出的路线，可以完美避开巡夜灯笼的照射范围。

藏经阁的轮廓在月色中显得格外森严。七层飞檐上悬挂的铜铃纹丝不动，这本该表示无人进出，但萧云分明看见三楼西侧的窗棂微微晃动——那里是存放禁书的"玄"字区，平日连长老进入都需要掌门手令。

"踏雪无痕。"萧云默念心法，足尖在墙角借力，身形如一片落叶般飘上丈余高的围栏。这门轻功是他偷学自守阁长老醉酒后的演示，虽然只得其形，但配合外门弟子服特制的软底靴，足够做到悄无声息。

阁内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樟木混合的气味。萧云贴着书架潜行，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咯吱"一声——那是四楼地板承受重量时特有的声响。他屏住呼吸，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这是天剑门弟子必备的暗器，此刻却被他用来测试机关：第一枚掷向楼梯转角处的"听风铃"，铜钱精准地卡进铃舌与铜壁之间，阻止了它发出警报。

刚踏上楼梯，一阵刺痛突然从掌心传来。萧云低头看去，袖中的断剑竟自己滑出半寸，那些金线再次浮现，这次组成了清晰的箭头形状，直指三楼西北角。更诡异的是，金线闪烁的频率与他的心跳完全同步。

三楼"玄"字区的铁门虚掩着，门锁切口平整——这是被利刃斩断的痕迹。萧云蹲下身，指尖抹过门框内侧，沾到些微青色粉末。"青霜剑的剑气..."他瞳孔微缩，掌门佩剑为何会出现在禁书区？

书架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萧云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一个佝偻背影正在翻阅某本古籍，那身灰白袍服分明是...

"守阁长老？"萧云险些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忍住。老人此刻应该在后山闭关，而且这个身影翻书的动作太过急躁，完全不像那位总是慢条斯理的老者。正犹豫间，对方突然合上书本，封面闪过"太虚"二字。

"谁在那里？"沙哑的喝问声响起。萧云急中生智，模仿起赵无极的腔调："奉掌门令，检查夜巡。"说话同时，他故意让袖中断剑碰撞腰带，发出类似玉佩相击的脆响。

灰影明显僵了僵，随即冷笑道："赵师侄好大的威风。"话音未落，三道寒芒已破空而来。萧云侧身滚向书架间隙，暗器擦着耳畔钉入身后立柱——竟是三枚造型古怪的青铜钉，钉尾雕刻着狰狞鬼面。

"幽冥教的索魂钉！"萧云心头剧震。七年前魔教围攻山门时，他见过这种专破内家真气的歹毒暗器。更可怕的是，对方识破了他的伪装却不用天剑门功夫，反而直接使出魔教武学。

书架突然被巨力掀翻，数百册典籍如雪片般砸来。萧云施展"踏雪无痕"中的"柳絮随风"，身体随着气浪飘向窗口。就在他即将撞上窗棂时，袖中断剑突然变得滚烫，那些金线竟如活物般缠住他的手腕，强行扭转了坠落轨迹。

"砰！"

萧云重重摔在二楼的地板上，却奇迹般地避开了所有要害。他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钻入最近的书架下层。头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对方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追下来。

"玄字区有异动！"远处突然传来巡夜弟子的呼喊。灰影咒骂一声，萧云听见瓦片被踩碎的声响——对方选择了翻窗逃走。他刚要松口气，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页残破的纸张，应该是刚才混乱中从古籍上撕下的。

借着月光，他辨认出纸上画着古怪的剑招图示，旁边批注："太虚剑经第七式'金虹贯日'，需以金丝木为引..."后面的文字被血迹污染，唯剩最后一行小字尚可辨认："...下册藏于玄心宗禁地，非掌门亲传不可得。"

楼下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萧云急忙将残页塞入靴筒。当他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冲出楼梯时，正遇上满脸怒容的守阁长老——真正的守阁长老，老人雪白的须发上还沾着闭关洞府特有的青苔。

"萧云？"长老浑浊的双眼突然精光暴射，"你为何在此？"

"弟子巡夜时发现阁内有异响..."萧云低头掩饰额角的冷汗，袖中断剑突然变得冰凉，那些金线再次隐去。

长老的鼻子抽动两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身上有幽冥教腐心散的味道！"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收紧，"说！谁派你来的？"

萧云尚未答话，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这是天剑门最高级别的警报。长老脸色骤变："护山大阵被触动了！"他甩开萧云冲向窗口，又猛地回头："今夜之事暂且记下，若让老夫发现你与魔教有染..."

威胁的话语被尖锐的警报声淹没。萧云趁机退入阴影处，摸到靴筒里的残页边缘。藏经阁外，无数火把正从四面八方涌向山门，而他的掌心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痛——断剑上的金线正如呼吸般明灭，与远处某道冲天而起的青光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