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瞬间，酒精的灼热和头骨的剧痛一同袭来。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红酒和玫瑰的甜腻香气。身下是柔软的真丝床单，而我的身上，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定制婚纱。
我的新婚之夜。
我，简亦，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我和傅斯年结婚的这一天。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裹着浴袍的傅斯年走了出来。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他分明的腹肌滑落。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轻蔑又冰冷，像在看一件所有物。
“醒了？”他丢掉毛巾，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就开始履行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上一世，就是这个眼神，让我恐惧了整整十年。我像条狗一样，被他用精神控制和情感虐待，折磨得体无完肤。他一边享受着我家给他带来的资源，一边嘲笑着我的天真和卑微。最终，在他榨干我所有价值后，以我“精神失常”为由，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活活折磨致死。
而我死前才知道，他娶我，不过是为了得到我父亲手里的一个海外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恶毒的脸，心脏被滔天的恨意攫住。但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像上一世那样，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我只是平静地坐起身，婚纱的裙摆滑落，露出我纤细的脚踝。
然后，我从枕头下，拿出两份文件。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他这些年，为了吞并对手公司，进行的所有商业犯罪的证据。洗钱，内幕交易，商业贿赂……每一条，都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傅斯年，”我抬起眼，直视着他，声音冷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们离婚。”
傅斯年的动作顿住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简亦，你喝昏头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我将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将里面的照片和文件复印件，一张一张，铺在了红色的婚床上。
“这是你三年来，通过海外空壳公司洗钱的全部流水。”
“这是你和城建署王副局长的通话录音，关于城西那块地的内幕交易。”
“还有这个，是你为了打压‘盛华集团’，伪造他们产品质检报告的原始证据。”
我每说一句，傅斯年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当最后一张照片——他和一个金发女人在海外账户签约的照片——被我放在最上面时，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彻底碎裂。
他猛地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他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里的震惊和杀意交织。
“你不需要知道。”我忍着手腕的剧痛，冷冷地看着他，“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的原件，我已经交给了最可靠的律师。只要我明天早上十点前没有联系他，他就会把这些，连同备份，一起交给纪检委和商业犯罪调查科。”
我看着他瞬间变得铁青的脸，心中涌起一股病态的快意。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我抽出被他攥得通红的手腕，将一支笔，和那份离婚协议一起，放在他面前。
“要么，签字，我们一拍两散。”
“要么，我们一起上明天早上的社会新闻头条，你去监狱里，继续当你的天之骄子。”
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玫瑰的香气和红酒的醇香，此刻闻起来，像血。
傅斯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无法相信，这只一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金丝雀，会突然长出利爪，反过来扼住他的咽喉。
而我，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
十年了，傅斯年。
这场由你开始的游戏，今晚，由我来结束。
傅斯年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没有去看那份离婚协议，而是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试图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简亦，你以为凭这些伪造的东西，就能威胁我？”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伪造？”我轻笑一声，拿起那张他和金发女人的照片，“那你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她是‘维京资本’的执行董事安娜，专门负责帮你们这些‘上流人士’处理不干净的资产。这张照片，拍于上个月十五号，在瑞士苏黎世的‘贝尔蒙’酒店。需要我把房间号也说出来吗？”
傅斯年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些细节，是绝对的机密。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被我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妻子”，一语道破。
“你调查我？”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
“我不需要调查。”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因为你做的每一件恶心事，我都清清楚楚。”
上一世，我死后，灵魂被困在他身边整整三年。我像个透明的看客，看着他如何用更卑劣的手段，吞并了简家，看着他如何和他的白月光苏晚晚恩爱缠绵，看着他一步步，走向商业帝国的顶峰。
我也亲眼看到，他最终是如何因为内斗，被政敌抓住把柄，将这些陈年旧案一一翻出，最终锒铛入狱。
他所有的秘密，对我来说，都不是秘密。
“你到底是谁？”傅斯年终于感到了恐惧。眼前的我，冷静，陌生，像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和他记忆中那个胆小、怯懦、对他言听计从的简亦，判若两人。
“我是你的妻子，简亦。”我一字一句地说，“那个被你PUA了十年，被你榨干所有价值，最后像垃圾一样丢掉的，你的妻子。”
“十年？”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不想再跟他废话，指了指床上的协议，“签字。我的耐心有限。”
傅斯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正在天人交战。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我的面前，第一次彻底失效。
良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阴冷而残忍。
“好，很好。”他拿起那支笔，却没有走向离婚协议，而是走到了我的面前。
笔尖冰凉，他用它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
“简亦，你是不是觉得，你抓住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就算我明天就进监狱，今晚，我也有的是时间，让你后悔惹怒我。”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和暴戾。
我心里一紧。我算到了一切，却忽略了他被逼到绝境时，会像疯狗一样反扑。
“你敢！”我厉声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掐着我的下-巴，力道越来越大，“你不过是我傅家花钱娶回来的东西，是我养的一条狗！主人想怎么处置自己的狗，需要经过狗的同意吗？”
上一世，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每一次，都像一把刀子，将我的自尊凌迟。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是吗？”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水晶灯下，显得诡异而凄美。
“傅斯年，你知不知道，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我的话音刚落，膝盖便狠狠地向上顶去。
“唔！”
傅斯年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弯下了腰，脸上的表情因为剧痛而扭曲。
我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迅速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你这个疯女人！”他缓过劲来，双目赤红地看着我，像是要扑上来把我撕碎。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从婚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录音笔。
我按下了播放键。
“……你不过是我傅家花钱娶回劳来的东西，是我养的一条狗！主人想怎么处置自己的狗，需要经过狗的同意吗？”
他刚才那句话，清晰地，从录音笔里传了出来。
“忘了告诉你，”我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除了商业犯罪的证据，我还准备了点别的。比如，婚内家暴，精神虐待……这些证据，虽然不能让你坐牢，但足够让傅家的股票，明天开盘就跌停。你猜，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你？”
傅斯年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他像看一个魔鬼一样看着我。
他所有的路，都被我堵死了。
我一步一步，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签字吧，傅总。”我把离婚协议，再次推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怜悯。
“这是你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