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意第一次见到陆砚时,差点把他当成了碰瓷的。腊月二十三的傍晚,雪下得正紧,
她骑着电动车刚拐过街角,就看见路灯下缩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
对方抱着膝盖蹲在雪地里,听到车声猛地抬头,露出张冻得发白的脸,鼻梁高挺,
睫毛上还沾着雪花,眼神却亮得惊人。“能……借个火吗?”他声音发颤,手指冻得通红,
却没像其他人那样搓手取暖,反而紧紧攥着衣角。苏晚意下意识摸出兜里的打火机递过去,
心里却在嘀咕:这大冷天的蹲路边抽烟,怕不是遇到难处了?她刚要开口问问,
男人已经点着烟,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把自己缩回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苏晚意的面馆就在隔壁,玻璃门一推开,暖烘烘的热气混着骨汤的香味就涌了出来。
她脱了手套搓着手进屋,刚要招呼伙计端面,
就看见玻璃窗上印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男人还在外面站着。“老板,
外面那人看了半天了,要不要……”伙计压低声音问。苏晚意往窗外瞥了眼,雪还在下,
男人的肩膀已经落了层白。她犹豫了下,盛了碗刚熬好的骨汤,推开玻璃门喊他:“大哥,
天这么冷,进来喝碗热汤吧?”男人愣了下,抬头看她时,睫毛上的雪花簌簌往下掉。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不要钱,
就当我请你暖暖身子。”苏晚意把汤碗往他手里塞,指尖碰到他的手时,
冻得心里一激灵——那手冰得像块铁。男人没再推辞,双手捧着汤碗小口喝着,
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原本冷硬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些。苏晚意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见他喝完汤把碗递回来,指腹上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油渍,突然问:“你是不是没地方去?
我这后厨有张行军床,不嫌弃的话今晚凑合一晚?”男人猛地抬头看她,
眼睛里像是落了星子,亮得惊人:“真的可以吗?”后来苏晚意才知道,陆砚不是流浪汉,
是个建筑设计师,前几天刚谈崩了个大项目,合作方跑了,还卷走了他垫付的工程款。
他把车卖了还债,身上的钱只够买张回老家的火车票,结果大雪封了路,火车停运,
他就成了“无家可归”的人。陆砚在面馆后厨住了三天,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帮着挑水、劈柴、擦桌子,干活麻利又细心。苏晚意看他手指修长,
不像干粗活的人,问他怎么什么都会,陆砚低头擦着碗沿笑:“以前在工地上盯项目,
这些活儿早就练熟了。”第四天雪停了,陆砚要去车站买票,
临走前把身上最后一张卡塞给苏晚意:“里面还有点钱,你先收下,等我处理完事情回来,
一定把欠你的汤面钱和住宿费都补上。”苏晚意没接,
往他包里塞了两袋刚出锅的糖糕:“路上吃,钱不用急,我这面馆跑不了,
你啥时候回来都行。”陆砚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三次面馆的招牌,
红底白字的“晚意面馆”在雪后阳光下亮得晃眼,像他心里突然炸开的一点暖光。
再见到陆砚是半年后,初夏的傍晚,苏晚意正在门口收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陆砚清瘦的脸。他穿着熨帖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盒子,
站在夕阳里笑:“老板,还记得我吗?来还汤面钱了。”盒子里是枚小巧的银质胸针,
形状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面,针脚细细密密,一看就是亲手做的。
陆砚挠挠头:“找银匠打了好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天晚上,陆砚帮着收完摊,
苏晚意给他煮了碗加双蛋的汤面。他吃得很慢,说这半年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追欠款,
最累的时候,一想到冬夜里那碗热汤的温度,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劲。“其实我回来半个月了,
”陆砚放下筷子,耳根有点红,“一直在对面咖啡馆坐着,
看你每天开门、收摊、和熟客说笑,看了十几天,才敢过来。”苏晚意低头搅着碗里的面,
热气模糊了视线,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后来陆砚重新接了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却总在深夜赶来面馆,有时带份刚买的水果,有时只是站在门口看她煮面。
面馆的伙计都打趣苏晚意:“老板,陆先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你的汤面里吧?
”深秋的时候,陆砚把设计图铺在面馆的餐桌上,
指着其中一栋临街小楼说:“我想把这里改成带院子的面馆,有落地窗,冬天能晒太阳,
夏天能种爬山虎,你觉得怎么样?”苏晚意看着图纸上那个标着“晚意小馆”的地方,
眼睛突然就湿了。第二年开春,新面馆开业那天,陆砚在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树,
他牵着苏晚意的手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新抽的枝叶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其实那天在雪地里蹲了很久,”陆砚低头看着她,声音轻得像风,“口袋里只剩半盒烟,
想着要是再没人理我,可能真要在雪地里冻一夜了。是你推开门喊我的时候,
我觉得整个冬天的雪都化了。”苏晚意踮脚帮他拂去肩上的花瓣,笑着说:“那你可要记好,
是一碗汤面换回来的缘分,以后得天天给我煮面才行。”风吹过院子,
带来远处飘来的槐花香,就像那个冬夜里,他捧着热汤碗时,
心里悄悄冒出的、又甜又暖的欢喜。冬夜里的热汤面新面馆的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了。
陆砚设计的落地窗正对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冬天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把每张桌子都镀上暖金色;夏天爬山虎爬满墙壁,风一吹就沙沙响,
连空气里都飘着骨汤和草木的清香。苏晚意每天清晨照旧五点起床熬汤,
陆砚总会比她早十分钟起来,把厨房的灯打开,温好牛奶放在灶边。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总能看见他系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围裙,笨拙地学着切葱花,
案板上摆得歪歪扭扭,却比任何精致早餐都让人心里发软。
“陆大设计师怎么抢起厨子的活了?”苏晚意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衬衫后背上,
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陆砚手里的刀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总让你一个人忙,
我这老板家属当得不像样。”他转过身把她圈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汤熬得怎么样了?我闻着比昨天更香了。”熟客们都爱打趣这对小老板。
张婶每次来都要故意大声问:“小陆今天又给晚意剥蒜了?这蒜剥得比花瓣还好看,
是给心上人剥的吧!”陆砚从不反驳,只是笑着把剥好的蒜递到苏晚意手里,
眼里的温柔能溢出来。苏晚意被说得脸红,低头往他碗里多夹了块排骨:“吃你的面,
少贫嘴。”傍晚收摊后是两人最惬意的时光。陆砚会搬把藤椅放在院子里,
苏晚意端着水果盘坐在他腿上,听他讲白天工地上的趣事。
他说哪个工人师傅夸她的糖糕好吃,说哪个客户盯着落地窗设计看了半天,
说下次要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等结果了就摘下来给她酿葡萄酒。“你怎么什么都想好了?
”苏晚意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
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浅疤——那是以前在工地不小心被钉子划的。“因为想和你过一辈子啊。
”陆砚说得自然,低头咬了口她递过来的草莓,甜汁沾在嘴角,被她笑着用指尖擦掉。
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把两人的笑声缠在一起,软软糯糯的,像棉花糖泡在了蜜里。
冬天第一场雪落的时候,陆砚突然把面馆打烊了。苏晚意正纳闷,被他拉着往院子里跑,
他从背后变出个红绒盒子,单膝跪在雪地里,眼里的光比落雪还亮:“苏晚意,
从冬夜那碗汤面开始,我这辈子的温暖好像都被你承包了。现在我想把我的一辈子承包给你,
你愿意吗?”戒指是他亲手画的设计图,戒托像弯弯的汤碗边缘,
上面镶着颗小小的暖黄色宝石,像盛在碗里的阳光。苏晚意没说话,眼泪掉在雪地上,
砸出小小的坑,却被他用掌心接住,暖得烫人。开春后两人领了证,没办盛大的婚礼,
只是请了常来的熟客们吃了顿面。每碗面里都卧着双蛋,撒着特意染红的葱花,
像一个个小小的囍字。陆砚给每个人都敬了酒,轮到苏晚意时,
他却端起她的面碗:“我敬我的老板娘,以后每天都要给我煮面,煮一辈子。”那天晚上,
苏晚意靠在陆砚怀里看老照片,翻到他刚来时蹲在雪地里的样子,
忍不住笑:“那时候我真以为你是来碰瓷的,没想到碰来个一辈子的饭搭子。
”陆砚低头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雪落:“是我运气好,碰着了全世界最暖的人。
”窗外的桂花树抽出了新芽,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把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
骨汤的香气混着爱意,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慢慢发酵,甜得让人舍不得醒来。
日子像面馆里咕嘟冒泡的骨汤,暖乎乎地往前淌。陆砚的设计生意越做越稳,
看着“晚意面馆”每天排起的长队,总在收摊后抱着苏晚意说:“咱们开个大饭店吧,
让更多人能吃到你做的味道。”苏晚意起初总笑他贪心,
可看着他画的设计图——带开放式厨房的明档,
能看见厨师颠勺的烟火气;靠窗的座位能晒到全天的太阳,
冬天摆着暖炉;甚至连儿童区都画了卡通汤碗造型的小桌子——她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
那年秋天,他们盘下了街角那栋两层小楼,陆砚亲自盯着装修,苏晚意带着伙计研究新菜单。
贷款办得顺顺利利,银行经理笑着说:“看你们小两口这股劲儿,这饭店准火!
”陆砚把“布丁大饭店”的招牌挂上去那天,苏晚意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眼里全是亮闪闪的期待——他们的孩子,要在满是烟火气的幸福里出生了。大饭店开张那天,
鞭炮响了半条街。熟客们挤着来捧场,
张婶抱着刚出锅的糖糕直抹眼泪:“看着你们从一碗汤面走到现在,真好啊。
”陆砚忙着招呼客人,苏晚意在后厨指挥出菜,鼻尖沾着面粉,笑得像揣了颗糖。
可谁也没料到,变故来得比冬天的雪还急。开张刚满十天,疫情的消息铺天盖地传来,
街道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到后来连堂食都被暂停了。陆砚站在空荡荡的大堂里,
看着亮堂堂的灯照着冰冷的餐桌,第一次尝到了从云端跌落的滋味。
装修款、房租、员工工资像座大山压过来,之前赚的钱全投了进去,贷款还得按月还。
陆砚白天跑社区申请外卖资质,晚上对着账本抽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
苏晚意看在眼里,没说一句抱怨的话,每天挺着肚子在后厨忙活,
把能做的家常菜做成真空包装,让陆砚骑着电动车挨家挨户送。“别愁,
”她给陆砚揉着发酸的肩膀,声音轻轻的,“咱们最苦的时候,不就是一碗汤面挺过来的吗?
现在有厨房,有手艺,有你,还有宝宝,怕什么?”陆砚把脸埋在她颈窝,
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他最怕的不是赔钱,是让她跟着自己吃苦,
让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冬天来得格外冷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出生了。
小小的皱巴巴的一团,在保温箱里攥着小拳头。苏晚意在病床上抱着孩子,陆砚趴在床边,
看着母子俩,突然笑了:“就叫小汤圆吧,像你做的汤圆一样,圆滚滚暖乎乎的。
”出院那天,雪又下了起来,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大。陆砚抱着孩子,苏晚意挽着他的胳膊,
三人站在“布丁大饭店”的门口,玻璃上的冰花映着里面的灯光,明明灭灭。
“等开春疫情好了,”苏晚意轻声说,“咱们把大堂改一半做外卖窗口,我做便民套餐,
你去跑工地接活儿,总能撑过去的。”陆砚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嗯,
等小汤圆长大点,就让他在饭店里学煮面,咱们一家三口,守着这烟火气,怎么都饿不着。
”雪落在他们的发梢,落在孩子裹着的小被子上,可心里那点暖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冬夜,一碗热汤能焐热冻僵的手,如今这份带着奶香和期盼的爱,
也能把生活的冰窖,一点点焐成春天。疫情最吃紧的那两年,陆砚活成了不知疲倦的陀螺。
白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空荡的街道送外卖,头盔上的雪化了又冻,冻了又化,
镜片上永远蒙着层水汽;傍晚收工来不及歇脚,又去工地给人看材料、搬钢管,
一身水泥灰混着汗水,回到家时骨头都在发响。苏晚意把孩子哄睡后,
总会在厨房温着一碗汤面等他。陆砚进门时带着一身寒气,搓着冻裂的手坐在桌边,
她就握着他的手腕往上面抹冻疮膏,药膏凉丝丝的,他却总说:“比工地上的热风幕还暖。
”最难的时候,他们把大饭店的桌椅、厨具都低价转了,只留下那栋小楼的空壳。
陆砚去银行办展期时,经理看着他手背上的伤疤叹气:“陆工,你这又是何必?
”他只是笑:“家里有老婆孩子等着吃饭,只要人还能动,就不能垮。”小汤圆会走路时,
正是疫情好转的春天。苏晚意抱着孩子站在路口等陆砚,远远看见他骑着电动车过来,
车筐里装着给孩子买的小风车。风一吹,风车转得呼呼响,小汤圆伸着胳膊喊“爸爸”,
陆砚眼里的疲惫瞬间就散了。终于等到全面放开那天,陆砚刚从工地下班,
就接到苏晚意的电话,她声音带着哭腔,却笑着说:“街上有人放炮了!
好多人来问咱们的面馆还开不开!”他站在路边,看着远处升起的烟花,
突然蹲下来捂住了脸,不是难过,是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没再开饭店,
把小楼一层改成了“晚意面馆”的新店,还是熟悉的骨汤香味,还是陆砚设计的落地窗,
只是窗边多了个小摇篮,小汤圆常在里面咿咿呀呀地看妈妈煮面。熟客们陆陆续续回来,
张婶抱着小汤圆念叨:“这孩子可是跟着你们熬过来的,以后准是个有福气的。
”欠的贷款还了大半,工人工资也一分没少地结清了,手里虽然没剩多少钱,
但那栋小楼安安稳稳地立在街边,屋里有热汤,有灯光,有彼此的体温。
陆砚重新接了设计的活儿,不再追求大项目,只接些小工程,每天准时回家帮苏晚意收摊。
有天晚上关店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算账,小汤圆趴在陆砚怀里睡着了。
苏晚意数着零钱笑:“你看,咱们现在又回到刚开始的样子了。”陆砚低头吻她的额头,
月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上:“不一样了。”他指了指怀里的孩子,又指了指她,
“以前我只有一碗汤面的温暖,现在有了两个暖宝宝。”风吹过桂花树,落下几朵细小的花,
落在小汤圆的脸上,他咂咂嘴,像是在做甜甜的梦。陆砚握紧苏晚意的手,
掌心的老茧蹭着她的指尖,日子确实过得紧巴,可心里那点暖,却比任何时候都满,
像熬了整夜的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把岁月里的苦,都炖成了甜。疫情后的第三个春天,
城市像刚解冻的河流,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机。陆砚接了个社区便民服务中心的改造项目,
他没按常规图纸施工,反而在院子里加了个开放式共享厨房,
墙面用暖黄色涂料刷出灶台的图案,连窗户都设计成了汤碗的形状。项目验收时,
居民们围着他夸:“陆工设计的厨房,看着就暖和,像家里的灶房!
”这个项目意外成了小爆款,不少社区和商场都来找他做改造设计。陆砚没贪多,
接那些带着“烟火气”的活儿——菜市场的摊位翻新、老街的面馆改造、幼儿园的厨房扩建。
他总说:“设计不能只看图纸漂亮,得让人住着、用着心里踏实。
”苏晚意的面馆生意也越来越火,她在陆砚设计的共享厨房里开了“妈妈厨艺班”,
教年轻人熬骨汤、做糖糕,周末的小课堂总是坐得满满当当。
小汤圆背着迷你围裙在店里跑来跑去,客人见了就笑:“这小老板比招牌还显眼!
”转机出现在一个深秋的午后。之前合作过的商场经理找到陆砚,
说想在新商圈建一栋“生活方式中心”,专门聚集有特色的小餐馆、手作店,
点名要他来做整体设计。“就信你的眼光,能把日子过成诗的人,设计出来的空间准差不了。
”陆砚犹豫过,怕摊子铺大了再出意外。
苏晚意把一碗刚煮好的汤面推到他面前:“你忘了当初蹲在雪地里的样子?现在有我,
有小汤圆,还有这么多老顾客,怕什么?”项目启动那天,陆砚在工地上挂了块牌子,
上面写着“让每个空间都有温度”。他每天准时去工地,傍晚准时回家帮苏晚意收摊,
周末带着小汤圆去看施工进度,孩子指着图纸上的面馆图案喊:“这是妈妈的店!”一年后,
生活方式中心正式开业,里面聚集了二十多家特色小店,
苏晚意的“晚意面馆”就开在最显眼的位置,落地窗外爬满了爬山虎,
像极了当年陆砚画的设计图。开业那天,陆砚站在中心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晚意牵着小汤圆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糖糕:“陆老板,恭喜啊。
”他笑着接过糖糕,眼里的光比广场上的灯还亮:“不是陆老板,是晚意面馆的家属。
”如今的陆砚成了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办公室就在中心楼上,
透过窗户能看见面馆里忙碌的苏晚意。他还是习惯每天下班就往面馆跑,帮着擦桌子、端面,
熟客们打趣他:“陆大设计师还亲自干活啊?”他总是笑着回答:“我是来蹭饭的,
不干活哪有热汤面吃?”傍晚收摊后,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
小汤圆缠着要听爸爸妈妈初遇的故事。陆砚抱着孩子,苏晚意靠在他肩上,
晚风带着骨汤的香味和桂花的甜,他轻声说:“当年那碗汤面啊,不仅暖了我的胃,
还暖了我的一辈子。”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日子就像这熬了又熬的骨汤,
经过风雪,见过寒凉,最终炖出了最醇厚的甜,在岁月里慢慢蒸腾,暖得人心头发烫。
八年后的陆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蹲在雪地里的落魄青年。他的设计公司成了业内标杆,
经手的项目从社区便民中心扩展到城市地标,名字常常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上。
可无论应酬多晚,他总会回到那栋带着桂花树的小楼,苏晚意永远在厨房留着一盏灯,
碗里卧着双蛋的汤面冒着热气。小汤圆已经上小学了,眉眼像陆砚,笑起来却像苏晚意,
放学回家总爱趴在厨房门口看妈妈煮面,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做的面,
比爸爸公司的大餐还好吃。”陆砚每次听到都笑着揉他的头发:“那是,
你妈妈可是咱家的‘首席味觉官’。”日子像精心熬制的骨汤,浓淡相宜,温暖绵长。
直到那个初秋的午后,陆砚在公司楼下遇见了林薇——他大学时的女友。
林薇穿着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站在玻璃幕墙前,身后是她的助理和司机。
她看着迎面走来的陆砚,眼里闪过惊讶,随即扬起得体的笑:“陆总,好久不见。
”陆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久不见。”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晃得人有些不真实,
仿佛隔着遥远的时光。当年他们因对未来的规划不同而分手,林薇追求大城市的光鲜,
他则想踏实地做设计。后来听说她嫁了富商,定居国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林薇递来一张烫金名片:“我先生的公司想在本地建分公司,听说陆总的设计最有格调,
想约你聊聊合作。”她的目光扫过他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笑意未变,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成功。”合作谈得很顺利,但林薇开始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有时是送合作资料到公司,恰好赶上饭点,笑着说:“不如尝尝附近的西餐厅?
当年你总说以后要请我吃最好的。”有时是在行业酒会上,端着酒杯过来,
轻声提起大学时的往事:“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获奖的设计图,还是我帮你熬夜画的细节。
”这些举动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没掀起巨浪,却让陆砚心里泛起涟漪。
他把这事告诉苏晚意,她正在给小汤圆缝掉了的纽扣,听着听着,
抬头对他笑:“那你打算怎么办?”陆砚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因为常年揉面、做家务,
带着薄薄的茧子,却比任何精致的首饰都让他安心:“我跟她说清楚了,合作归合作,
其他的别想了。”他顿了顿,认真地说,“当年在雪地里给我热汤的人是你,
陪我还债、带孩子熬日子的人也是你,我陆砚不是忘本的人。”苏晚意低头继续缝纽扣,
嘴角弯起的弧度藏不住:“我知道。”几天后,林薇约陆砚在高级餐厅见面,
递给他一份合作附加协议,隐晦地提出想让他“多分些心思”在项目上,
甚至暗示可以帮他拓展海外市场。陆砚直接把协议推了回去,语气平静却坚定:“林**,
我的事业能有今天,靠的不是投机取巧,是我太太和我一起熬出来的本分。合作可以继续,
但请保持距离,我不想我太太误会。”他起身离开时,林薇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问:“你就不怕我毁了你的项目?”陆砚回头,
眼里是经历过风雨的坦荡:“**手艺吃饭,靠良心做人,不怕。”那天晚上,陆砚回家时,
苏晚意做了他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小汤圆举着满分试卷跑过来。他把妻儿拥进怀里,
鼻尖萦绕着饭菜香和家的暖,突然明白:真正的富有从来不是银行卡里的数字,
而是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总有一碗热汤等你回家。饭后,
陆砚在院子里给桂花树浇水,苏晚意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温水。月光落在两人身上,
像多年前那个雪夜的暖光。“今天张婶还问呢,说你现在成大老板了,
会不会嫌弃她这老太婆总来蹭面吃。”苏晚意笑着说。陆砚把她揽进怀里,
下巴抵在她发顶:“嫌弃谁也不能嫌弃你和张婶啊。”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明天我让厨房多熬点骨汤,给老街坊们都送点,就当……庆祝咱们的日子,
一直这么暖下去。”风吹过桂花树,落下细碎的花瓣,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像无声的见证。
那些看似诱人的浮华,终究抵不过柴米油盐里的真心,
抵不过岁月熬出来的、带着烟火气的甜。陆砚的事业像被春风吹旺的火势,越烧越旺。
他接下了城东新区的核心地标项目,忙得脚不沾地,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苏晚意从不多问,只是每天把他换下来的衬衫熨烫平整,
在他的公文包里塞上两袋糖糕,附上一张小纸条:“再忙也要吃饭。
”小汤圆渐渐习惯了爸爸缺席的晚餐,却会在睡前趴在窗边问:“妈妈,
爸爸今天还回来看星星吗?
”苏晚意抱着他指着天上的月亮:“爸爸在给我们赚买星星的钱呢,等他忙完这阵,
就带我们去游乐园。”变化是从那个必须和林薇共同跟进的海外合作项目开始的。
项目在邻市的海滨城市,需要驻场两个月,陆砚出发前一晚,在厨房帮苏晚意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