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门铃响过第三声，顾晓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雕花铜门。
冷气混着昂贵的香薰味扑面而来。“你就是新来的育儿嫂？
”一个穿着挺括制服的中年女人皱眉打量她，“证件。”顾晓递上文件袋，指尖冰凉。
五年了，为了弟弟的医药费，她什么都肯做。这份高薪工作是她最后的希望。“顾晓？
”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猛地抬头。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男人抱着襁褓转过身。
周砚深。那张刻进她内心深处的脸，褪去了青涩，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难以置信的震惊。
空气凝固了。顾晓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一片。怎么会是他？
那个传闻中白手起家、身价不菲的科技新贵？那个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
“周…周先生。”顾晓发出干涩的声音。周砚深眼神锐利，
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帆布包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
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冷的弧度：“真巧。顾**‘屈尊’来做育儿嫂？”“工作需要。
”顾晓避开他的视线，看向他怀里的婴儿。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粉扑扑的。“工作需要？
”周砚深走近两步，压迫感十足，“当年不是嫌我穷，头也不回攀高枝去了？
现在‘高枝’断了？”顾晓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解释？他当年根本不信。
“砚深，人来了？”一个慵懒的女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台阶，
清脆又傲慢。顾晓抬眼。一个穿着真丝睡袍的艳丽女人走下来，
亲昵地挽住周砚深没抱孩子的那只胳膊，
目光挑剔地扫视顾晓：“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育儿嫂？看着…挺朴素。”“林薇，这是顾晓。
”周砚深语气平淡，没介绍女人的身份，但姿态亲密。
林薇挑剔的目光在顾晓脸上停留了几秒，转向周砚深怀里的婴儿，
语气瞬间变得夸张：“哎哟，我们小宝贝醒了？是不是被吵到了？”她伸手想抱。
周砚深侧身避开：“刚睡沉。张姨，带顾**去她房间，熟悉环境。半小时后，
我要知道你怎么照顾孩子。”最后一句话是对顾晓说的，命令的口吻。
管家张姨面无表情地示意顾晓跟上。经过周砚深身边时，他怀里的婴儿突然哼唧了一声，
小脑袋蹭了蹭。顾晓脚步微顿，职业本能让她脱口而出：“他可能饿了，
距离上次喂奶超过三小时了。”周砚深和林薇同时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周砚深眼神探究。“经验。”顾晓没看他，快步跟上张姨。身后，她能感觉到那两道目光，
一道充满审视，一道充满敌意。第二章保姆房在二楼尽头。顾晓放下简单的行李，
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周砚深，林薇，还有那个孩子……心里一团乱麻。
“周先生让你去婴儿房。”张姨在门外冷声说。婴儿房布置得像童话世界。
周砚深站在昂贵的实木婴儿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空奶瓶。林薇坐在旁边沙发上涂指甲油。
“证明你的‘经验’。”周砚深把奶瓶递给她，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和嘲讽，
“小宇的奶粉，水温45度，180毫升。现在。”这是下马威。顾晓没说话，
接过奶瓶走向恒温壶。她动作麻利，舀奶粉，试水温，手腕轻晃溶解。
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声。林薇嗤笑一声：“装模作样谁不会。”周砚深盯着顾晓的手，
那双手曾经也这样灵巧地为他整理过书本资料。他眼神复杂。顾晓冲好奶，
滴了一滴在手背试温，然后才走向婴儿床。小家伙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她。“给我。
”周砚深伸出手。顾晓没动，看着孩子：“他现在有点胀气，直接平躺喂容易吐奶。
最好抱起来，45度角。”她语气平静，是专业的建议。周砚深的手停在半空。
林薇不耐烦了：“让你给砚深！哪那么多废话！”顾晓依旧看着周砚深：“你是雇主，
听你的。”她把奶瓶递过去。周砚深接过，依言抱起孩子。姿势有些僵硬。孩子扭动了一下，
果然打了个嗝，小嘴一撇。顾晓下意识上前半步：“轻拍后背，从下往上。”她声音很轻。
周砚深瞥了她一眼，照做。几下之后，孩子舒服了，含着奶嘴大口吮吸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孩子吃奶的咕嘟声。林薇的脸色有点难看。周砚深看着怀里安静吃奶的儿子，
又看向垂手站在一旁的顾晓，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
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她这么熟练，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真是为了钱？
他握紧了奶瓶。第三章深夜，别墅一片死寂。顾晓浅眠中，被隔壁婴儿房压抑的哭声惊醒。
不是饿了那种哭，是难受的哼唧。她披上外套过去。柔和的夜灯下，
周砚深正笨拙地抱着哭闹的小宇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衬衫皱巴巴的，透着狼狈。
旁边小几上放着本翻开的育儿书。“他可能肠绞痛。”顾晓走过去，声音很轻。
周砚深猛地转身，眼底有血丝，看到是她，戒备瞬间升起：“你怎么来了？”“听见他哭。
”顾晓没理会他的敌意，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紧绷的小肚子，“飞机抱试试？
”周砚深犹豫了一瞬，把孩子小心递给她。顾晓调整姿势，让孩子趴在她小臂上，
头枕着她肘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轻轻摇晃，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柔和旋律。奇迹般地，
小宇的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委屈的抽噎，最后在顾晓有节奏的轻拍下，沉沉睡去，
小脸贴着她的手臂。周砚深僵在原地，看着顾晓专注柔和的侧脸，
仿佛看到了大学图书馆里那个为他讲解难题的女孩。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谢谢。
”他声音干涩。顾晓小心翼翼把孩子放回婴儿床，盖好被子。“他肠胃弱，
奶粉可以换水解蛋白的试试。”她转身要走。“等等。”周砚深叫住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旧的、屏幕碎裂的手机，递给她。“修好它。里面的资料…很重要。
”他语气生硬，眼神却紧锁着她。顾晓认出，那是她大四时用的手机！分手那天，
她慌乱中遗落在他们合租的小屋里。“里面没什么重要资料。”顾晓声音发紧，没接。
“有没有，修好才知道。”周砚深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掌心，
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明天给我结果。”他背过身，看向婴儿床，下了逐客令。
顾晓握着冰冷的旧手机回到房间，心脏狂跳。他留着这个破手机干什么？五年了！
里面……有什么？第四章旧手机充上电，屏幕幽幽亮起。碎裂的纹路下，提示输入四位密码。
顾晓试了自己的生日，弟弟的生日，都不对。她犹豫了很久，指尖悬停，
输入了周砚深当年的学号后四位。屏幕解锁了。桌面是她和他大学时在操场边的合影，
阳光刺眼，笑容灿烂得晃眼。顾晓眼眶一热，猛地按灭屏幕。她深吸几口气，才重新打开。
短信收件箱是空的。发件箱……最顶端，有一条未发出的草稿。
时间显示：他们分手那晚的凌晨三点。发信人：周砚深。内容只有三个字：【别走，
等】后面是未写完的字。顾晓的心揪成一团。他当时……是想挽留她？为什么没发出？
她记得那晚他手机摔坏了。是后来修好发现的草稿？还是……他根本就没想发？
纷乱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张姨站在门外，表情严肃：“顾**，林**让你去一下客厅。
”客厅里，林薇翘着腿，茶几上摊着几件童装，吊牌都没摘。“这些衣服，
标签刮得孩子脖子不舒服。”林薇指着标签位置，“你，全部剪掉。手要轻，别弄坏了料子。
”她语气颐指气使。顾晓没说话，拿起剪刀和小宇的一件小衣服。标签缝得很密实。她低头，
小心地挑开线头。林薇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冷笑一声：“听说你以前也是A大的？
高材生沦落到给人当保姆，滋味不好受吧？”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
“别以为耍点小手段照顾下孩子就能怎么样。砚深最恨别人骗他，
尤其是你这种…为了钱什么都干的女人。识相的，做完这个月自己走人。
”顾晓剪标签的手顿住，指尖用力到发白。她抬起头，直视林薇：“周先生付我工资，
我做我该做的事。走不走，他说了算。”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韧劲。林薇被噎住，
恼羞成怒：“你！”“吵什么？”周砚深的声音从楼梯传来。他换了身衣服，似乎要出门，
目光扫过对峙的两人，落在顾晓手上剪了一半的标签上，眉头微蹙。“没什么，
”林薇立刻换上笑脸，迎上去，“让顾**处理点小事。你要出去？”“嗯，公司有事。
”周砚深看向顾晓，眼神在她倔强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她手里的衣服，
“这些事让张姨做。”“张姨粗手笨脚的，我怕弄坏。”林薇抢白。周砚深没再说什么，
拿起外套：“顾晓，手机修好了吗？”顾晓把手机递过去：“能开机了，屏幕需要换。
”周砚深接过，指尖划过碎裂的屏幕，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里面的东西……”“我没看。
”顾晓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周砚深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转身离开。
林薇得意地瞥了顾晓一眼，跟上去送他。顾晓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件小衣服。
手机里的“别走，等…”像根刺扎在心里。而林薇的敌意和周砚深捉摸不定的态度，
让她如履薄冰。第五章儿童医院。顾晓抱着裹得严实的小宇，周砚深去取号缴费，
林薇戴着大墨镜跟在后面，一脸嫌弃地避开哭闹的孩子。“下一位，周宇轩。”护士喊。
顾晓抱着小宇走进接种室。针头亮出的瞬间，小家伙似乎预感到危险，小嘴一瘪，
哇地哭起来，小身子在她怀里拼命扭动。“按住他胳膊。”护士催促。顾晓手臂用力，
稳稳圈住小宇乱蹬的小腿，另一只手轻柔却坚定地固定住他小小的胳膊，
脸贴着他汗湿的额角，低声哼着那晚的调子。奇迹般，小宇的挣扎弱了些，虽然还在抽噎。
针头快进快出。小宇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好了好了，宝宝真勇敢。
”顾晓立刻把他竖抱起来，轻拍后背安抚，动作流畅自然。林薇站在门口，
撇撇嘴：“哭这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虐待他。”周砚深交完费回来，
正好看到顾晓抱着小宇轻声哄慰，小宇的哭声很快变成了委屈的哼哼，
小脑袋依赖地靠在她肩上。他脚步顿住，眼神复杂。“药房取药。”护士递过单子，
是预防针后可能用的退烧药。“我去拿！”林薇一把抢过单子，高跟鞋哒哒地走向药房窗口。
顾晓抱着小宇在休息区等。周砚深站在几步外，沉默地看着她熟练地检查小宇的针眼，
用棉签轻轻按压。“你很会带孩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学过。
”顾晓没抬头。“为什么学这个？”周砚深追问，“以你的学历，找份体面的工作不难。
”顾晓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为什么？因为弟弟生病后高昂的护工费让她明白，
最“实用”的技能才能最快换到救命钱。这话她不能说。“缺钱。”她只吐出两个字。
周砚深眼神骤然变冷，嘴角又浮起那抹熟悉的讥诮：“果然。”这时，
林薇拿着个小药瓶回来了，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晃动着无色液体。“喏，退烧药，
医生说备用。”她随手把药瓶递给顾晓。顾晓正要伸手接，林薇的手指却突然一松！“哎呀！
”林薇惊呼。药瓶垂直跌落，啪嚓一声脆响，在光洁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透明的药液溅了一地，洇湿了顾晓的裤脚和帆布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薇立刻拔高声音指责，一脸懊恼，“这可是进口药！很贵的！我排了半天队才拿到！
”周围候诊的人纷纷看过来。顾晓看着脚下一片狼藉，又抬头看向林薇。
对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得意，快得几乎抓不住。“抱歉，”顾晓声音很平，“我再去买一瓶。
”“不用了！”周砚深突然出声，语气阴沉。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顾晓的手腕，
力道很大，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煞白的脸和林薇故作焦急的表情。“林薇，你手滑了？
”他转向林薇。林薇一窒，随即委屈地扁嘴：“我…我哪知道她没接稳啊！我递过去了的！
砚深，你是在怪我吗？”周砚深没理会她的辩解，目光死死锁住顾晓：“一瓶药而已。
你缺钱到这种地步？连孩子的药都要‘失手’？”顾晓猛地抬头，
撞进他充满猜忌和愤怒的眼底。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心口却像被那碎裂的玻璃片狠狠扎透。
五年前那种百口莫辩的窒息感再次淹没她。“我没有。”她声音发颤，却异常清晰。
“周先生，”一个怯生生的护士跑过来，“地上碎玻璃，请小心，我们马上清理。
”周砚深像是被惊醒，猛地松开顾晓的手腕。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他看着那指印，又看看地上刺眼的碎片和药渍，
再看看顾晓倔强挺直的脊背和林薇闪烁的眼神，第一次，强烈的疑虑压过了愤怒。
“再去开一瓶药。”他对护士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没再看任何人，
转身走向缴费窗口。林薇狠狠瞪了顾晓一眼，追着周砚深去了。顾晓站在原地，
抱着懵懂的小宇，脚边是冰冷的药液和玻璃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破碎的药味，
还有周砚深身上残留的、熟悉的冷冽气息。手腕的疼痛提醒她：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信任比地上的玻璃还要脆弱。第六章回到别墅，气氛压抑。小宇因为打针闹觉，
一直哼哼唧唧。顾晓把他哄睡后，刚走出婴儿房，就被张姨堵在走廊。“顾**。
”张姨面无表情，声音压得很低，“老夫人知道了今天医院的事。”顾晓心一沉。
周砚深的母亲？那个当年只用一句话就让她知难而退的贵妇人？“老夫人让我提醒你，
”张姨语气平板，却字字如刀，“周家请的是育儿嫂，不是惹是生非的麻烦精。
林**是老夫人认可的、将来要照顾小少爷的人。你做好本分，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
不该碰的人离远点。否则……”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顾晓攥紧了拳头，
指甲再次陷进掌心。“我知道了。”她听见自己干涩地回答。张姨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深夜，顾晓被婴儿尖锐的哭声惊醒。声音来自婴儿房，比平时任何一次都凄厉。她冲过去。
周砚深已经在了，正焦躁地抱着小宇来回走，孩子在他怀里哭得小脸通红，小肚子鼓胀绷紧。
“怎么回事？刚喂了奶没多久！”周砚深额角青筋跳动，语气带着罕见的慌乱。
顾晓立刻上前，伸手探了探奶瓶的温度，又凑近闻了闻瓶口残留的奶味，脸色一变。
“奶坏了。”“什么？”周砚深愕然，“刚冲的！奶粉是新的！”顾晓拿过奶瓶，
仔细看了看瓶底和奶嘴连接处不易察觉的一圈痕迹。“奶瓶没彻底消毒干净，
有残留奶渍变质了，混进了新冲的奶里。”她语气凝重，“急性肠胃炎，得去医院。
”周砚深脸色瞬间铁青。他立刻抓起外套裹住小宇：“走！”“等等！
”顾晓飞快地从自己带来的小医药包里翻出一小包口服补液盐，“先喂一点，路上防止脱水。
”她动作麻利地冲好，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哭得打嗝的小宇。周砚深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
又看看怀里哭声稍缓的儿子，眼底翻涌着惊怒和后怕。奶瓶消毒一直是张姨负责。是疏忽？
还是……他不敢深想。抱起小宇大步向外走。顾晓毫不犹豫地跟上。急诊室里，
小宇被确诊为急性肠胃炎。护士给小宇扎针输液时，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周砚深笨拙地按着孩子扎针的小手，心疼得眉头拧成死结。“我来吧。”顾晓低声说。
她接过周砚深的位置，身体巧妙地形成一个安全的包围圈，一手稳稳护住小宇扎针的手臂，
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拍他的后背，脸颊贴着他汗湿的额发，哼着那首安抚的调子。
也许是熟悉的气息和韵律起了作用，也许是哭累了，小宇的抽泣渐渐平息，
含着泪花的大眼睛看着顾晓，小嘴委屈地瘪着，小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周砚深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看着儿子对顾晓毫无保留的依赖，
看着顾晓疲惫却无比专注的侧脸，胸腔里翻江倒海。
愤怒、猜忌、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和……动摇。
第七章凌晨的儿科病房并不安静。小宇挂着点滴睡着了，小脸苍白。周砚深站在窗边，
背影僵硬。顾晓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守着孩子。“奶瓶的事，”周砚深忽然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冷硬，“我会查清楚。”顾晓没应声。查？怎么查？
张姨是周家的老人，林薇是“未来女主人”。她这个外人，说什么都是错。病房门被推开。
林薇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砚深，累坏了吧？
我让家里炖了参汤，快喝点。”她仿佛没看见顾晓，径直走向周砚深。周砚深没接保温桶，
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张姨说，下午是你让她提前准备小宇的奶瓶？”林薇动作一顿，
随即露出委屈的表情：“是啊，我看张姨忙，就让她先备好奶瓶消毒，晚上用省事。
谁知道她这么不小心！我已经狠狠说过她了！”她把保温桶塞给周砚深，“你脸色这么差，
快喝点。”周砚深没动，眼神锐利：“你碰过奶瓶吗？”“砚深！”林薇声音拔高，
眼圈瞬间红了，“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害小宇？
我是他……”她猛地刹住话头，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孩子和沉默的顾晓，眼泪啪嗒掉下来，
“我知道，因为她是你的旧情人，你就信她不信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才是那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当年能甩了你，
现在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弄坏奶瓶博同情……”“够了！”周砚深低喝一声，额角青筋跳动。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把保温桶重重放在窗台上，“你回去吧。”“砚深！”林薇难以置信。
“我说，回去！”周砚深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薇死死咬着嘴唇，
怨毒地剜了顾晓一眼，踩着高跟鞋冲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周砚深走到病床边，看着沉睡的儿子，又看向顾晓。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被角，
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疲惫和……脆弱。刚才林薇那些刺耳的话，
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砚深心头那股无名火忽然泄了气，
涌上一种更深的烦躁和……无力。他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查一下张姨近期的账户变动，还有…林薇身边那个司机。”顾晓听到了。
她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周砚深挂断电话，
对上她的视线，语气生硬：“不是为你。为了小宇。”顾晓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不是为了她。她知道。但至少，他愿意查了。第八章小宇出院那天，周砚深公司有急事，
是顾晓抱着孩子办的手续。刚走出医院大门，她的旧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护工李阿姨”的名字。顾晓心一紧，立刻接起：“李阿姨？”“晓晓啊！
”电话那头传来李阿姨焦急的声音，“你快来医院！小峰他…他突然吐血了！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钱…钱不够啊！你之前交的押金扣得差不多了…”顾晓脑子嗡的一声，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抱住怀里的小宇。世界瞬间失了声，
只剩下李阿姨带着哭腔的催促和手机里传来的、隐约的弟弟痛苦的**。
“李阿姨…我…我马上想办法！”顾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让医生先手术！钱我想办法！
求你了！”她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脸色惨白如纸，抱着小宇的手都在抖。
手术费…又是天文数字！哪里弄钱？“怎么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晓惊惶转身。周砚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显然听到了她刚才的电话。
“没…没什么。”顾晓下意识否认，抱紧小宇就想绕过他，“手续办好了，回去吧。
”周砚深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力道不容挣脱：“谁吐血？谁手术？”他目光锐利如鹰，
“顾晓，别让我问第三遍。”顾晓看着他冰冷的眼睛，绝望像潮水般涌上。她闭了闭眼，
声音干涩沙哑：“我弟弟…顾峰。尿毒症…并发症…需要手术…”每一个字都像刀割喉咙。
周砚深瞳孔微缩。弟弟？尿毒症？这就是她“缺钱”的原因？“需要多少？”他问得直接。
顾晓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屈辱和难堪瞬间淹没了她。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声音带着决绝的冷硬：“不关你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她抱着小宇，
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停在路边的车。周砚深看着她的背影，那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脊梁，
像一根随时会折断却依然倔强支撑的芦苇。五年前她离开时，也是这样的背影。
他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自己想办法？她能想什么办法？再去借高利贷？
还是……手机震动。助理发来消息：【周总，查到了。
张姨儿子账户上周收到一笔二十万转账，来源是林薇**的私人助理。另外，
您让我查顾**弟弟顾峰的情况，属实。在仁和医院肾内科，病危，急需手术费约五十万。
】周砚深盯着屏幕，眼神彻底沉了下去。林薇。二十万。买通一个老佣人，
差点害死他的儿子？他抬头，看向已经坐进车里、紧紧抱着小宇仿佛那是唯一浮木的顾晓。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他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
她也是这样苍白着脸，只丢下一句“我们分手吧”就冲进雨里，任凭他怎么追怎么问，
都不肯回头。一个可怕的、被刻意忽略多年的念头，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当年，
是不是……也有隐情？第九章回到别墅，气氛压抑到极点。张姨不见了。林薇坐在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