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禾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凌晨三点的乱葬岗，阴风刮得跟刀子似的。
她蹲在一座新坟前，手里捏着三根燃了一半的香。
“哥们儿，最后问你一次，走不走？”
坟包没动静。
纪禾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个罗盘。
指针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
“行，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站起身，从背后那巨大的登山包里抽出一把工兵铲。
月光下，铲刃泛着寒光。
“我，纪禾，金牌背尸人，**玄学顾问。入行十年，童叟无欺。”
“刨人祖坟这种事，一般不干。”
她一脚踩在铲背上，用力往下蹬。
“但你这单，客户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泥土翻飞。
不到十分钟，一口薄皮棺材露了出来。
纪禾擦了擦汗，对着棺材盖敲了敲，跟敲西瓜似的。
“咚咚咚，开门，社区送温暖。”
棺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一个穿着古代囚服的男鬼飘了出来，愁眉苦脸。
“大师，你就不能让我再多待几天？”
“不行。”纪禾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插，干脆利落，“客户结的是日租，今天到期。你再赖着，我得倒贴钱。”
男鬼还想说什么。
纪禾从包里又掏出一沓黄符，符上画的不是镇鬼咒，而是密密麻麻的二维码。
“看见没？地府最新推广，‘往生PAY’。扫码投胎，新鬼首单立减，还送孟婆汤优惠券。”
她晃了晃手里的符纸，“你现在走，我私人再给你补贴五毛钱香火。怎么样？够意思吧？”
男鬼看着那堆二维码，鬼脸都绿了。
他飘在空中，对着纪禾拱了拱手。
“大师，我服了。”
一道白光闪过，男鬼消失了。
纪禾满意地点点头，把工兵铲收好，开始填土。
手机震了一下。
她掏出来一看，是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建设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8月17日03:15完成一笔转账交易，入账人民币500,000.00元，活期余额8,888,888.88元。”
纪禾盯着那串数字，嘿嘿笑出了声。
钱，才是这世界上最实在的东西。
管他是人是鬼，都好使。
回城中村的出租屋时，天已经蒙蒙亮。
纪禾踢掉脚上沾满泥的马丁靴，把自己摔在床上。
床头的招财猫正机械地挥着手。
她闭上眼，准备补个觉。
手机又震了。
是个陌生号码。
纪禾随手挂断。
对方又打了过来。
第三次。
纪禾不耐烦地接起，开了免提。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极其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男声响了起来。
“纪禾？”
“是我是我，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纪禾翻了个身。
“我们这里有一笔业务，酬劳很高。”
一听到“酬劳很高”四个字，纪禾的瞌睡虫跑了一半。
她坐起身。
“多高？”
“事成之后，这个数。”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纪禾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
上面只有一个光秃秃的“1”，后面跟着一串她数不清的“0”。
纪禾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个、十、百、千、万……一个亿？”
“是。”
“……冥币？”
“人民币。”
纪禾“噌”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踱步。
这辈子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
“说吧，什么活？杀人放火我可不干啊，犯法。”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很专业。
“不是阳间的活。”
“哦？”纪禾挑了挑眉，“阴间的？”
“对。”
“具体点。”
“地府，枉死城，有几个钉子户。”
纪禾乐了，“这我熟啊，专业对口。又是赖着不走想当地霸的？”
“情况……有些复杂。”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他们不是不想走，是觉得地府的安排不合理，在闹**。”
“**？”纪禾感觉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鬼还搞劳动法那套？”
“总之，你需要做的，就是去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尽快去轮回司报到。”
纪禾眼珠子一转。
“这活听起来不难，但价钱这么高，肯定有坑。说吧，还有什么附加条款？”
“没有条款。”
“我不信。”纪禾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你们是谁？怎么找到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一个小时后，楼下会有一辆黑色的红旗车等你。上车，自然会带你到目的地。”
“我要是不去呢？”
“你会去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然后，电话挂了。
纪禾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零，心跳得有点快。
一个亿。
够她买下这整个城中村，天天躺着收租了。
富贵险中求。
干了！
她冲进卫生间，花了二十分钟洗了个战斗澡，换上一身看起来最“专业”的行头——黑色风衣，黑色长裤，黑色马丁靴，脸上还架了副没度数的金丝眼镜。
临出门前，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号行李箱。
打开，里面不是衣服，而是一整箱的法器。
桃木剑、糯米、黑狗血、金刚橛……还有她最新研发的“二维码往生符”加强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纪禾拖着箱子，雄赳气昂地出了门。
楼下，一辆黑得发亮的红旗车，静静地停在路边，车牌号是四个“0”。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车旁，面无表情。
看到纪禾，他微微鞠躬，拉开了后座车门。
“纪**，请。”
纪禾坐了进去。
车里很安静，没有司机。
车门自动关上，平稳地向前驶去。
窗外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化为一片混沌的灰色。
纪禾感觉车子在不断下沉，耳膜有些发胀。
她打开行李箱，给自己贴了张清心符。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硫磺和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牌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纪禾深吸一口气，拖着她的行李箱，踏入了真正的地府。
一个亿，老娘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