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彩礼，碎了两件婚纱楔子储藏室的灯泡“滋啦”闪了三下，灭了。芳芳摸着黑，
手指先触到梳妆台粗糙的木棱。抽屉没关严，她往里一探，冰凉的银镯子硌得指腹发麻。
外面王秀莲的骂声像破锣，从楼道窗户缝钻进来：“那小贱蹄子就是白眼狼！
十万块攥着当命根子，活该她嫁不出去！”芳芳蜷在黑暗里，把脸埋进膝盖。
婚纱的水钻还在包里闪，像片揉碎的星子，可她觉得那光比储藏室的黑更冷。
第一章摔碎的金镯子王秀莲把金镯子摔在茶几上时，搪瓷杯里的枸杞茶溅了芳芳一脸。
“当！现在就当！”她指着墙上的钟表，“三点前把十万块凑齐，建军他妈说了，钱到位，
明天就去领证！”芳芳盯着那只光溜溜的金镯子——去年她生日，王秀莲戴着它跳广场舞，
被领舞的张婶夸了半个月。“妈，”她声音发颤，“建军说……”“建军建军！
”王秀莲突然拔高嗓门，震得天花板的墙皮簌簌掉，“他怎么不说彩礼二十八万带两套房？
我告诉你芳芳，这十万块少一分，你就别想嫁进老李家！”芳芳猛地站起来，
婚纱的裙摆扫过茶几，枸杞撒了一地。“我同学结婚，男方送的是保时捷！
”她吼完就后悔了，王秀莲的眼神像淬了冰，抄起鸡毛掸子就抽过来。“你跟人家比？
人家爹是厂长！你爹呢？在工地扛水泥袋，一袋才五毛！”鸡毛掸子落在背上，
疼得芳芳吸气，“我告诉你，这十万块是你爹拿命换的！你叔家盖房，
你爸愣是把准备买降压药的钱借出去三万，现在拿啥还？”芳芳捂着脸冲进卧室，反锁上门。
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是同学群的消息。李娜发了张婚纱照，
九宫格里全是她脖子上的金项链，配文：“彩礼十八万八，嫁妆一辆车，
姐妹们沾沾喜气～”评论区炸开了锅。“娜姐牛逼！”“我对象家才给八万，
我妈都快气死了。”“还是得看男方诚意！”芳芳把手机扔到床上，屏幕还亮着，
李娜的笑脸在光里晃。她想起建军昨天在超市，后腰被工具箱硌得龇牙，
那处旧伤是去年给她修电脑时摔的。当时她只觉得他笨手笨脚，现在却突然鼻子发酸。
卧室门被踹得震天响。“你给我出来！”王秀莲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叔刚打电话，
说那三万块是他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限我们三天还！”芳芳打开门，
王秀莲正蹲在地上捡枸杞，背影像个缩水的问号。“妈，”芳芳声音哑了，
“要不……彩礼别要十万了？”王秀莲猛地抬头，眼里全是红血丝：“你说啥？”“建军说，
他能凑八万，剩下的两万……”“剩下的两万让我去卖血啊？”王秀莲尖叫起来，
抓起桌上的搪瓷杯就砸过来，“我白养你二十年！十万块都不值？”杯子砸在墙上，
碎成几片。芳芳看着地上的玻璃碴，突然想起订婚那天，建军喝多了，
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十万对你家不是小数，我爸妈准备了五万，我自己攒了三万，
还差的两万我去跟工友借，保证不让你为难。”当时她嫌他磨叽，现在才发现，
那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人。第二章储藏室的梳妆台芳芳摸到储藏室时，
月亮正从窗户缝钻进来，把地上的银镯子照得发亮。她捡起镯子，
布包上的铅笔字被汗洇开一点：“等你想通了……”想通什么？
想通十万彩礼能买她往后二十年的操劳，还是想通建军那句“只要你愿意跟我好好过”？
她坐在没刷漆的梳妆台前，手指划过粗糙的木纹。建军的工具箱还在旁边，
扳手和螺丝刀扔得乱七八糟，像他每次给她修东西时的样子——永远手忙脚乱，
却总能把坏掉的台灯、漏水的水龙头，都捣鼓好。手机又震了，
是建军的微信：“我在你家楼下，方便下来吗？”芳芳心跳得厉害，攥着银镯子跑下楼。
建军就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她爱吃的草莓。看见她，他把草莓往身后藏，
脸有点红：“那个……我妈说，彩礼的事，我们再商量商量？”“商量啥？
”芳芳故意板着脸，“我妈说了，少一分都不行。”建军的肩膀垮了下去，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蔫掉的葱。“我知道你委屈，”他声音低下去，
“但我爸妈年纪大了，老房子腾出来给我们当婚房，他们去租车库住……”“租车库怎么了？
”芳芳打断他，“我同学她公婆，还不是把别墅让出来，自己住养老院？
”建军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塑料袋里的草莓被他捏得有点变形，红色的汁水流出来，
在他手背上洇开一小片。“你同学是你同学，我是我。”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磨砂纸，
“我给不了你保时捷，也给不了你十八万八的彩礼。但我能每天给你买草莓，
能把我奶奶的银镯子给你，能把我爸妈的老房子给你。”芳芳看着他手背上的草莓汁，
突然想起王秀莲摔在地上的金镯子。那镯子是真金，可在她妈眼里，十万块的彩礼，
比真金还金贵。“那十万块，”芳芳吸了吸鼻子，“我妈说，是给我弟娶媳妇的。
”建军猛地抬头，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吓人：“你弟才上初中！”“我妈说，早攒着早安心。
”芳芳把银镯子塞回他手里，“你走吧，我妈看见你，又该骂了。”建军没走，
只是把草莓塞到她怀里，塑料袋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草莓快坏了，你赶紧吃。
”他转身就走，后腰的旧伤又被工具箱硌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没回头。
芳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怀里的草莓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可她闻着，
却觉得像黄连。第三章两件婚纱王秀莲把第二件婚纱摔在芳芳床上时，芳芳正在试第一件。
“赶紧换！”王秀莲把婚纱往她身上套，拉链卡在肩胛骨那里，怎么都拉不上，
“张婶给你介绍的对象，家里开超市的，彩礼二十八万，明天就见面！
”芳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鱼尾婚纱勒得她喘不过气，水钻刺得眼睛疼。“妈，我不想见。
”“不想见也得见！”王秀莲把她往镜子前推，“你以为建军那小子是啥好东西？
昨天我看见他跟个女的在超市挑奶粉！”芳芳的心猛地一沉，镜子里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你说什么？”“骗你干啥！”王秀莲得意地扬着下巴，“那女的大着肚子，
一看就是快生了！我跟你说芳芳，你趁早死了那条心，建军他就是个骗子！”芳芳推开婚纱，
疯了一样往楼下跑。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她冲进去，一眼就看见建军推着购物车，
里面堆着奶粉、纸尿裤，还有一束康乃馨。旁边站着个孕妇，正弯腰挑酸奶，
肚子大得像座小山。芳芳的腿像灌了铅，钉在原地。建军也看见了她，脸色“唰”地白了，
把购物车往孕妇身边推了推：“你等我一下。”他朝芳芳走过来，步子有些急，
后腰的旧伤又开始疼。“你别误会，”他语速飞快，“这是我cousin（堂姐），
从老家来的，快生了，我陪她买点东西。”芳芳看着他额角的汗，又看看孕妇隆起的肚子，
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真的，”建军把她拉到一边，声音压得很低，
“我跟你说过的，我堂哥去年出车祸，堂姐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这次来城里待产，
我帮衬着点。”芳芳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手背上没洗干净的草莓汁。“你不信我？
”建军的眼睛里全是慌，“我给你看聊天记录！”他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孕妇却在那边喊：“建军，这酸奶保质期快到了！”建军回头应了一声，再转过来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