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安瞳孔一缩，猛地看向四周——幸好，没人听见。
他咬牙冷笑：“你以为有人会信一个精神病的话？”
阳光刺眼，她眯了眯眼，忽然抬手——
“撕拉！”
直接扯开了病服的领口，露出锁骨下大片淤青的针孔痕迹。
姜怀安倒吸一口冷气：“你干什么？！”
她安静站在哪里，声音轻得像风：
“让所有人看看，姜家是怎么‘治好’我的。”
话落。
姜穗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大门。
初春的风裹着细碎的沙砾刮在脸上，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
她走得很慢，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根不肯折断的枯竹。
姜家的大门近在眼前，却又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宴会厅的欢声笑语隐约传来，水晶吊灯的光晕透过落地窗，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毛衣袖口还沾着精神病院的消毒水味，与满厅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诶，她好像是姜家那个……”
“精神病？天啊，她怎么来了？”
“离远点，听说发病时会咬人……”
窃窃私语像毒蛇的信子，从四面八方缠上来，姜穗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她径直走向楼梯，却在拐角被一道尖锐的声音钉在原地。
“站住！”
一个穿制服的佣人冲过来，狠狠拍开她扶在门把上的手。
“啪”的一声脆响，手背立刻浮起红肿。
“这是宁宁**的琴房！”佣人叉着腰，嗓门大得整条走廊都能听见，“你鬼鬼祟祟的，想偷东西是不是？”
姜穗缓缓抬头。
这扇门后，曾经是她的卧室。
五年前离开时，书架上还摆着她拼到一半的星空拼图。
她知道姜宁才是姜家众星捧月的明珠，自己不过是角落里发霉的尘埃。
当年如果不是爷爷态度强硬，姜家也没打算认她回来。
姜穗知道，这个家除了爷爷没人待见自己，一直不争不抢，却换来变本加厉的构陷，被囚禁在精神病院五年饱受折磨！
如今姜宁连这方寸之地的栖身之所都要夺走，欺人太甚！
佣人见她不动，竟一把扯过她怀里的布袋：“让我看看你偷了什么——”
“哗啦！”
几件旧衣服散落在地，最底下滚出一只锈迹斑斑的怀表——那是师父送她的成人礼。
被囚禁在精神病院的一千多天，靠着它才咬牙坚持挺过来。
佣人一脚踩上去，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
姜穗的瞳孔骤然紧缩。
金属外壳碎裂的声音像一把尖刀，直直刺入姜穗的耳膜。
视线死死钉在那只被踩扁的怀表上，表盘玻璃已经如蛛丝一般裂开，时针永远停在了三点十八分。
姜穗慌张失措跪在地上，颤抖着捧起那只破损的怀表，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她颅腔内敲着一面破锣。
佣人洋洋得意看着姜穗，言语嘲讽嚣张：“看你还敢不敢偷东西。”
她握紧手指，掌心被坚硬的怀表硌的生疼，病弱的身体在颤抖，愤怒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反手一记耳光带着破空声甩在佣人脸上。
啪！
佣人惊叫一声，脸上挨了一记**辣的耳光。
姜穗的指甲在她脸颊上留下三道血痕，紧接着又是一耳光扇过来。
“啊啊——”
佣人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瓶，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宽敞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还敢打人？！疯子！”佣人捂着脸尖叫，“保安！快叫保安！有小偷闯进来了！”
铁钳般的手指抓住姜穗手腕，粗粝的指甲深深掐着她骨头。
“走！我要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浑浊的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姜穗胃里翻涌着恶心，厉声道。
“放手！”
一道威严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怎么回事？”
那道声音像冰锥刺进脊椎，姜穗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挺直脊梁不肯回头。
佣人却像抓到救命稻草，扯着嗓子尖叫：“董事长！这小偷要进宁宁**琴房！”
姜父连眼皮都没抬："拖去警局。"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碾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姜穗低头看着腕间紫红的指痕，忽然很想笑。
原来在亲生父亲眼里，她连被正眼看待的资格都没有，十五岁那年是这样，如今依旧是这样。
"爸。"甜美乖巧的声音从走廊尽头飘来。
姜穗背影一僵，指尖死死扎进掌心，几乎要溢出血来。
那道声线几乎成为姜穗的执念，恨不得亲手撕开对方虚伪的真面目。
“爸，怎么回事啊，围在我琴房门口做什么？”
姜宁挽着姜夫人的手臂，脖子带着姜家祖传的翡翠项链，裙摆上的碎钻晃得人眼花，轻轻柔柔的声线清脆落到每个人耳朵里。
姜夫人被姜宁扶着，举手投足皆是优雅，脸庞上一丝岁月痕迹被完美的妆容遮盖，一下子显得年轻不少。
见到姜清山眉眼带着几分不悦，有些责怪道。
“清山，你在这里干什么，陆家人来了，你快去宴客厅，我去陪宁宁换衣服。”
姜宁挽着姜夫人胳膊，笑得温婉可人。
姜清山神色蓦然一变，冲着姜宁和蔼一笑。
“我马上过去，宁宁今天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他对着姜夫人叮嘱。
“张家那边估计快到了，让怀安抓紧点时间把人送回来。”
话音一落。
姜夫人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什么，幽幽叹气道。
““唉，她命不好，年纪轻轻得了精神病，张家也是好不容易才答应的联姻，希望她能识大体一点儿，别闹起来弄的两家难堪。”
“到底不是从小养在姜家的，身上一股子小家子气，拿不出手。”
她得意看向姜宁，犹如面对自己满意的作品，神情骄傲自豪，“还是宁宁性格好，又优秀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