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浓郁颜料的混合气味，像一场黏稠的梦。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将莫诗音苍白、汗湿的脸颊照得有种破碎的美感。她蜷缩在地上，
那件昂贵的真丝长裙揉作一团，沾染了斑驳的普鲁士蓝和猩红，
仿佛一只被暴雨摧残过的蝴蝶。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泪水混合着汗水，从眼角滑落，
在锁骨的凹陷处汇成一汪小小的、绝望的湖泊。“别……”她的声音嘶哑、颤抖，
带着一丝病态的乞求，“别走……苏辰，再多……再多伤我一点……”我站在门口，
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金属门把。身上那件定制款的白衬衫一丝不苟，
与这间画室的混乱疯狂格格不入。我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
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莫**，合同约定的服务时间，
在三分钟前已经结束了。”“钱！我给你钱！”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脚，踉跄地朝我扑来，从背后死死抱住我的腰，“我再加十万！
不，二十万！只要你……只要你再说一遍，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她的身体滚烫，
隔着薄薄的衬衫，几乎要将我灼伤。那股绝望中诞生的、炽热的依恋，
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心软。可惜，我的心，是按时薪计费的。我能清晰地感觉到，
她在我背后颤抖的身体里，正酝酿着一场惊人的艺术风暴。我的“渣男”扮演，
就是点燃她灵感的火柴。我冷漠地掰开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抱歉，
我下一个预约快到了。”我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按照“绝情渣男”剧本里的最终章，缓缓吐出最后一句台词，“而且，
和你说‘我爱你’或者‘我不爱你’，对我来说，唯一的区别，只是客户需求不同罢了。
”她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也就在那一刻，我口袋里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
是银行的到账短信。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200,000.00”的字样，
我面无表情地想：她眼里的泪水，可真亮啊。亮得……就像金子一样。
正文第一章：时薪八千的“爱意”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将我从浅层睡眠中唤醒。
没有一丝赖床的欲望。因为我知道，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计费的秒表，
就开始在我脑子里无声地跳动了。我叫苏辰，二十二岁，海城大学表演系大四在读。同时，
我也是一名从业三年的资深“情感体验师”。说得通俗点，我出租我自己，
为那些钱多到发霉、精神却贫瘠到长草的富婆们，提供定制化的“男友”服务。
这不是皮肉生意，正相反，它比任何工作都更考验“灵魂”。我的客户们不需要我的身体，
她们需要的是一场完美的、由她们亲手编写剧本的、沉浸式的情感大戏。而我，
就是那场大戏里，唯一的、拿钱办事的男主角。洗漱，换上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和休闲裤，
对着镜子练习了三分钟“阳光开朗大男孩”的笑容。嗯，嘴角上扬的弧度，露出八颗牙齿，
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世界充满好奇的愚蠢。完美。
这是今天上午的客户——林游戏**最喜欢的“人设”。【叮咚】手机屏幕亮起，
是一条来自“Player01”的加密消息。【日常任务已发布：请于上午9:00整，
携带“甜蜜蜜”奶茶店的全糖珍珠奶茶，出现在‘秋名山’别墅区7号。
任务奖励：5000RMB。迟到惩罚：-1000RMB/分钟。
】看着这条毫无感情的任务简报，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林游戏，我的二号客户，
一个活在二次元里的天才黑客少女。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被金钱驱动的真人NPC，
我们之间所有的互动，都由她以“任务”形式发布。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情感纠葛。
我爱死这种清晰的雇佣关系了。在去奶茶店的路上，我接到了来自海城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
“苏先生吗？您弟弟苏阳今天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是……这个月的治疗费用，
您看什么时候方便交一下？”护士**的声音公式化，却也带着一丝可以理解的催促。
“知道了，我下午就过去。”挂断电话，我点开银行APP，看着那一长串赤红的负数，
那是为了支付上一期进口靶向药而欠下的贷款。而下面，
是弟弟未来骨髓移植手术预估费用的天文数字——八千万。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钱。这就是我一切行为的根本逻辑。什么尊严，什么爱情，
在弟弟的生命面前，一文不值。我师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信奉体验派表演。
为了演好这些富婆们的“梦中情人”，我研究过上百部偶像剧，背诵过几万句肉麻情话，
练习过几十种不同情绪的眼神。我是最敬业的演员，我的舞台，
就是她们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华丽牢笼。上午九点整，我分秒不差地按响了7号别墅的门铃。
门自动开了，里面一片昏暗，只有无数电脑屏幕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像一片深邃的星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和外卖披萨混合的奇特味道。
一个戴着巨大耳机、蜷缩在电竞椅里的娇小身影，就是我的雇主，林游戏。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只是通过电脑的文字转语音系统，发出了冰冷的电子音。
“任务道具，放置在左手边桌上。”我依言将奶茶放下，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
等待着下一个指令。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她沉浸在她的代码世界里，而我，
则是这个世界里一个可以被她随意召唤的、提供基础服务的NPC。
【新任务已发布：‘治愈的头顶触摸’。任务要求：用温柔的、充满兄长般关爱的力度，
抚摸我的头发，持续30秒。任务奖励：10000RMB。】我看着屏幕上的任务，
内心开始飞速计算。一万块，三十秒。平均每秒三百三十三块三毛三。这钱，
可比在奶茶店打工好赚多了。我走到她身后，深吸一口气，
将脑子里关于医院账单的烦恼全部清空，切换到“温柔邻家大哥哥”模式。
我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很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我用指腹，
以每秒两次的频率，轻柔地、有节奏地抚摸着。我的眼神放空，
望着前方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心里却在默数。“……28，29，30。”时间到，
我准时收手，后退一步，完美复位。电脑音箱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声，
像是游戏里完成任务的音效。【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我的手机立刻收到了银行的转账提醒。一万块到手。简单，高效。
就在我以为今天的“服务”即将结束时，屏幕上又弹出了一行新的文字。
【触发隐藏任务：‘NPC的自主意识’。】我心里咯噔一下。隐藏任务？
这可不在我们的合同范围内。这通常意味着，麻烦。林游戏终于缓缓转动了她的电竞椅，
第一次正眼看我。她摘下耳机，露出一张过分精致却毫无血色的脸，像个人偶娃娃。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却没什么焦距，仿佛还停留在虚拟世界。“你……”她开口，声音很轻，
带着长期不与人交流的生涩，“上周，我服务器被攻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给我盖被子？
”我愣住了。上周？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她为了追踪一个国外的黑客，
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最后就那么睡着了。当时是深夜，气温很低，
我看着她缩成一团的瘦小身体，几乎是出于本能，就从沙发上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了。
一个微不足道、甚至没被她察觉的举动。我该怎么回答？说“因为我怕你感冒了，
耽误给我打钱”？不行，这太不“NPC”了。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我的“剧本库”。
有了。我微微一笑，是那种“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招牌笑容，
眼神里注入了百分之七十的温柔和百分之三十的担忧。“因为那天晚上降温了，
”我用一种轻快的、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的语气说道，
“虽然游戏里的角色不会生病，但你……不是游戏角色啊。”说完，
我还恰到好处地歪了歪头，增加了一点“天然呆”的属性。
这是偶像剧男二号的经典台词和动作组合，对付这种社交经验为零的少女，效果拔群。果然，
林游戏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冰而出。
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电脑屏幕上，
弹出了一行鲜红的系统提示。【警告！警告！玩家‘Player01’心率超过120！
逻辑模块出现未知错误！好感度系统……正在重构……】【隐藏任务完成。奖励：？？？。
玩家‘Player01’好感度+20。】我看着那行“好感度+20”的字样，
心里却警铃大作。坏了。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的工作，是贩卖虚假的情感，
一旦客户当了真，投入了真实的情感，事情就会变得无比棘手。那意味着不可控的变数，
意味着她们会提出合同之外的要求，意味着我的“下班时间”将被无限侵占。
对于一个时间管理大师来说，这是最致命的。我必须把这颗危险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职业化的疏离：“林**，如果没有其他任务，
我就先告辞了。下午我还有课。”“课？”她像是第一次意识到，
我除了是她的“NPC”之外，还有自己的生活。“是的，表演系的专业课。
”我坦然地回答。我故意说出“表演系”三个字，就是为了提醒她——我所做的一切，
都只是表演。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重新戴上耳机，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你可以走了。”我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走出别墅，
沐浴在阳光下，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拆除一颗定时炸弹。
好感度……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我看了看时间，十点半。距离下午两点的下一份工作，
还有三个半小时。我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坐地铁去了医院。交完费，
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苏阳。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脸色苍白如纸。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愿意戴上所有面具，
在深渊里行走的唯一理由。“苏阳，”我把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轻声说，“再坚持一下，
哥很快……很快就赚够钱了。”玻璃上，映出我自己的脸。那张脸上，
没有了面对林游戏时的阳光，也没有了即将要去面对下一位客户时需要准备的深情。
那是一张，被疲惫和现实打磨得毫无表情的脸。这，才是真正的我。
第二章：用量角器测量的“壁咚”下午两点，
我准时出现在“秦氏集团”总部的顶层——总裁办公室。这里的空气，
和林游戏的狗窝截然不同。冷，而且昂贵。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黑曜石办公桌，能倒映出人影。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最繁华的CBD景观。整个空间里，除了黑白灰三色，
再无其他杂色。就像这里的主人一样。秦冷月，我的第一位客户，也是我所有客户中，
单价最高的一位。她正坐在办公桌后，审阅着文件。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
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
比窗外的气温还要低上几度。她就是那种典型的、从商业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冰山女总裁。
而我，是她用一份天价合同，雇来扮演她“命中注定的小娇夫”的男人。没错，小娇夫。
她最近沉迷于一部古早的霸道总裁偶像剧，剧里的男主角，就是她这种类型。而女主角，
则是一个除了闯祸和瞪眼什么都不会的“傻白甜”。很不幸，我拿到的，
就是这个“傻白甜”的剧本。“来了？”她头也没抬，声音清冷。“嗯。”我按照剧本设定，
发出了一个怯生生的、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同时，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四处游移，
不敢与她对视。这是“傻白甜”见到霸道总裁时的标准反应。秦冷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像X光一样将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今天的戏份，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我继续“结巴”。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不是剧本，也不是道具。那是一个……量角器。是的，你没看错，
一个画着刻度的、小学生文具盒里常见的那种塑料量角器。我眼角抽搐了一下，
但内心毫无波ota。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第三幕，第七场，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走廊的意外壁咚’。台词都记熟了吧？”“记……记熟了。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那几句“女人，你这是在玩火”、“该死的，
我竟然对你有了感觉”的弱智台词，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很好。”她站起身，
一米七五的身高，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朝我走来。“现在，开始。
”我深吸一口气，进入状态。我假装一个不小心，身体一个趔趄，
朝着她的方向“摔”了过去。她则顺势后退，后背“砰”地一声靠在了背后的墙上。而我，
伸出右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我和墙壁之间。一个标准的“壁咚”。
我低下头，按照剧本要求，用一种“既霸道又深情还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的复杂眼神，
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我开始念台词：“秦……秦总，我不是故意的……”“停！
”秦冷月冷冷地打断了我。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然后，
她举起了手中的量角器。“角度不对。”她皱着眉，
将量角器卡在我撑着墙壁的手臂和我的身体之间，“剧本上写得很清楚，壁咚时，
手臂与身体的夹角，应该是125度，
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展现出男性的占有欲和身体的张力。
”她看了一眼量角器上的刻度：“你现在，是132度。太松懈了，没有压迫感。
”我：“……”我真的，很想一拳打在她那张精致但刻薄的脸上。我忍住了。因为我的时薪，
是八千块。“对……对不起，秦总，我再来一次。”我收回手，
露出了一个“愧疚又无辜”的表情。“重来。”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整个总裁办公室，就上演着一幕极其荒诞的戏剧。我一次又一次地“不小心”摔倒，
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壁咚”在墙上。而她，则像个最严苛的导演，拿着量角器，
一遍又一遍地纠正我的“技术动作”。“手肘再低一点！”“身体再靠近她三公分！
”“眼神！你的眼神里没有爱！只有敷衍！”当她第N次喊出“眼神里没有爱”的时候，
我差点破功。大姐，我时薪八千，你还想要我的爱？我的爱比你的命都贵好吗？
我眼神里只有人民币符号，你看不见吗？内心疯狂吐槽，但我的身体却很诚实。我闭上眼，
脑子里开始想象弟弟苏阳换上骨髓后，活蹦乱跳的样子。再睁开眼时，我的眼神里，
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刻骨铭心的爱意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决心。
我再次将她“壁咚”在墙上，手臂与身体，精准地卡在了125度。我凝视着她，
用一种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和深情，一字一句地念出那句弱智台词：“女人……你成功地，
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一次，秦冷月没有喊停。她呆住了。隔着薄薄的镜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