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了一下镜头，确保香案上的三炷清香能清晰地呈现在画面里。
袅袅青烟在直播间顶灯的照射下泛着淡蓝色光晕，
案头那面黄铜八卦镜边缘的绿锈被我擦得锃亮，此刻正反射出一道细碎的光斑，
在白墙上晃来晃去。“家人们晚上好，”我指尖捻着一串佛珠，
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时带着点电流的微麻，“今天是农历十五，阴气较重，
咱们先点三支安神香，大家伙儿要是觉得后背发寒，不妨对着屏幕哈口气，驱驱邪祟。
”弹幕区立刻滚过一片热闹的回应。-王大姐爱吃桃：小师傅今天穿的道袍真精神，
这盘扣是手工绣的吧？-夜钓不空军：刚下班进电梯就刷到你，电梯里灯忽闪忽闪的，
吓我一激灵！-多肉控：香灰怎么是打卷的？是不是有啥说法啊？
我正准备回应关于香灰的讲究，连线申请突然弹了出来。头像是个模糊的厨房背景，
昵称写着“芊芊妈妈”，申请理由里只有一行字：“小师傅，求您看看孩子。
”“这位‘芊芊妈妈’，咱们连个线。”我点了同意，屏幕右侧很快出现了另一方的画面。
像素不算清晰，但能看出是间收拾得整洁的卧室。米白色的墙纸贴到一半有处翘起，
露出底下泛黄的墙体。镜头晃了晃，最终定格在一张略显憔悴的脸上——四十岁上下的年纪，
眼角有几道深纹，鬓角的碎发粘在皮肤上，像是刚哭过。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睡衣，
领口的蕾丝边磨得卷了毛。“小师傅，”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尾音发颤，“我叫李洁。
这几天……这几天总觉得我女儿芊芊有点不对劲，望请您帮我算算。
”我指尖的佛珠停了下来。直播间的弹幕也安静了不少，只有零星几个问号飘过。
李洁深吸一口气，起身时睡衣摩擦的窸窣声清晰可闻。镜头跟着她走出卧室，
穿过铺着碎花地毯的客厅。茶几上放着半碗没吃完的草莓，几颗已经氧化发黑，
旁边歪歪扭扭摆着个粉色吸管杯，杯身上印的小熊图案缺了只眼睛。“芊芊，看妈妈这儿。
”李洁的声音放软了些。镜头一转，我看见个坐在玩具小马上的小女孩。
她穿着件白色公主裙，裙摆上缝着的珍珠掉了两颗，露出线头的毛茬。六七岁的样子，
梳着双马尾，橡皮筋是亮晶晶的银色，随着她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小姑娘正趴在矮桌上涂色，蜡笔撒得满地都是，右手还攥着支红色的，
在画纸上涂出大片大片的色块。听见妈妈的声音，她转过头来。脸蛋圆圆的，
苹果肌透着健康的粉红，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看见镜头对着自己，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甜甜的笑，把攥着蜡笔的手举到头顶比了个爱心，
另一只手还不忘把歪掉的马尾辫往耳朵后拢了拢。“妈妈，是在拍我吗？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老师说我今天画画得了小红花呢。
”李洁在镜头外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没再说话，镜头重新晃回卧室，
她已经坐回原来的位置，只是眼眶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睡衣袖口的破洞。
我盯着屏幕右侧那个静止的画面——小女孩已经转回身子继续涂色，
阳光透过纱窗照在她身上，给白色裙摆镀了层金边。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
我清楚地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青黑，那不是孩童该有的颜色，像是淤积了千年的寒潭。
指尖的佛珠突然硌得生疼，我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经捏断了一颗珠子，
紫檀木的碎屑嵌在指甲缝里。“这位姐姐，”我清了清嗓子，刻意让声音沉了沉，
“你家孩子……”弹幕又活跃起来。-热心市民张：这小姑娘多可爱啊，眼睛跟葡萄似的！
-风水爱好者：我瞅着挺好的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福相。
-熬夜冠军：是不是小师傅看错了？我咋没看出啥问题。我没理会弹幕，
眉头拧成个疙瘩：“这孩子……是个侏儒鬼！”“侏儒鬼”三个字刚说出口，
直播间瞬间炸开了锅。屏幕上的评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屏，白色的文字像瀑布似的往下淌。
半肉小可爱：这算命姑娘是瞎说的吧，这女孩多可爱啊，怎么可能是侏儒鬼呢？还修炼千年，
咋不说她是孙悟空呢？困难户：就是啊，现在的主播为了流量啥都敢说，这小女孩看着多乖，
你良心不会痛吗？五星红包：等等，我刚才截图了，你们看她转头的时候，
嘴角是不是有点歪？
眼神好像真的有点凶……（附带一张模糊的截图）大笨猪：楼上的是托吧？
这截图糊得跟马赛克似的，啥也看不清！我看你就是主播请来的水军，一起骗老人家钱！
小空不吃药：我奶奶说过，有些脏东西会变小孩模样骗人，
尤其是月圆之夜……四点再睡：科学时代了还信这个？建议主播去看看脑子，
别在这儿传播封建迷信！李洁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额头，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师傅，您……您别吓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芊芊从小体质弱，但她就是个普通孩子啊，上周还在幼儿园表演节目呢……”“普通孩子？
”我反问，“姐姐您再好好想想，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饭量突然变大，
或者总在半夜出门，身上还带着股怪味儿？”李洁的眼神闪烁起来，她咬着嘴唇，
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说起来……她这几天确实能吃，
昨天晚上一顿吃了三个汉堡，还喝了两大杯可乐，以前她最多吃半个就说饱了。
而且……而且我半夜总听见她房间有动静，像是在啃什么硬东西，
咔嚓咔嚓的……”这话一出，弹幕更热闹了。-吃货本货：小孩长身体呢，
能吃不是很正常吗？我侄子六岁一顿能吃五个包子！-午夜凶铃爱好者：啃东西？
不会是在啃骨头吧……（配上一个龇牙的表情）-快活似神仙：可能是蛔虫病？
肚子里有虫子就容易饿，还会磨牙，建议带孩子去医院看看。我摇摇头：“不是蛔虫。
侏儒鬼靠吸食孩童的阳气和血肉为生，它们变化成孩子模样潜伏在家长身边，
等时机成熟就会把真正的孩子吃掉，然后彻底取而代之。它们的食量极大，
尤其喜欢啃食带血的骨头，因为那里面阳气最盛。”“您再仔细看看她的手，”我继续说道，
“是不是比同龄孩子要粗糙得多？指甲缝里是不是总藏着黑泥，洗都洗不掉？
”李洁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她慌乱地抓起手机，似乎想冲出去看看，
可刚站起身又停住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我……我前几天给她剪指甲，
确实发现她指甲缝里有黑东西，怎么抠都抠不出来，
我还以为是在外面玩的时候弄脏的……”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而且她的手……好像是比别的小孩硬，我给她涂护手霜的时候，
总觉得像摸在……像摸在树皮上……”直播间的风向开始有点变了。
-章继军：听着好像有点吓人啊……不会是真的吧？-灵魂摆渡：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主播别说了行不行！-半信半疑小可爱：但这也太玄乎了，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啊？
吃货本货又发了条评论：就算她说的是真的，那也不能空口白牙就说人孩子是鬼啊！
有本事拿点证据出来！我看向屏幕里的李洁：“姐姐，您刚才说觉得孩子不对劲，
具体是哪些地方不对劲？不妨都说出来，咱们一起看看。”李洁犹豫了片刻，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腹把布料都揉得起了皱。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麦克风说出来的：“我……我前天下午，她在上厕所的时候，
我进去拿东西，
不小心……不小心看见她裤子上有血……”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当时吓了一跳，
问她是不是哪里磕破了，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把她裤子脱下来一看，
那血是从……是从下面流出来的……”“她才六岁多啊！”李洁的声音突然拔高，
带着崩溃的哭腔，“医生说女孩最早也要八九岁才会发育，她怎么可能会来月经啊！
这根本不是早熟那么简单！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说可能是外伤，
可她身上根本没有伤口啊！”直播间瞬间安静了，几秒钟后，评论以更疯狂的速度刷了起来。
-小金有点甜：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吧！六岁来月经？闻所未闻啊！
-大学院张院士：确实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比如内分泌失调或者肿瘤……不过概率极低。
-永恒之花：我突然想起刚才小师傅说的侏儒鬼，
难道……-我是后悔药：还是先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吧，别自己吓自己。我沉默了片刻，
等李洁的哭声稍微小了些，才缓缓开口：“姐姐，这不是病，是侏儒鬼的破绽。
它们虽然能变化成人形，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无法完全模仿人类的生理特征。
月经是女子排出的废血，里面带着阳气，侏儒鬼最忌讳这个，所以它们会用自己的血来模仿，
但那血的气味和质地，跟真正的人血是不一样的。”“您仔细想想，
那血是不是比正常的经血要腥得多？颜色是不是更暗，甚至有点发黑？”李洁愣了一下，
随即用力点头：“对！对！那血特别腥，腥得我闻着就恶心，颜色是暗红色的，还有点发黏，
跟平时我们受伤流的血完全不一样！”“我就说不对劲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确认后的恐惧，“还有她的眼神，有时候我看着她，
总觉得那眼神不像个孩子，冷冰冰的，像是在算计什么……有天晚上我起夜，
看见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动不动，我叫她她也不理，等我走过去，她突然转过头对我笑，
那笑容……那笑容太瘆人了……”弹幕里的质疑声少了很多，更多的是害怕和猜测。
-睡觉小暖：我现在看着我家孩子，突然有点害怕……-小江南：小师傅，
那现在怎么办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可爱小小：这位妈妈太不容易了，
又害怕又心疼孩子……我看着屏幕里瑟瑟发抖的李洁，缓缓说道：“姐姐，我教您一个方法，
能测出她是不是侏儒鬼。您找一样尖锐的东西，比如剪刀、针，悄悄刺她一下，不用太用力，
破皮就行。”“如果她是真正的孩子，那就是普通的伤口，会流血，会疼。但如果是侏儒鬼，
被刺破皮肤后，会泄出体内的阴气，您会闻到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就像……就像死鱼烂虾的味道。”我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有的话，
说明您女儿……可能已经不是您的女儿了。再换种说法，她可能已经遇害了，现在这个，
是占据了她身体的侏儒鬼。”李洁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在不停颤抖。直播间的评论再次反转，质疑声铺天盖地。
小小溪：这主播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能让一位母亲去伤害自己的孩子呢？不管是不是真的，
刺孩子一刀算怎么回事？卖衣服的王大哥：主播不像好人啊……这方法听着就不靠谱，
万一真把孩子伤着了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任吗？不吃鱼：骗人的吧……亏我刚才还差点信了！
哪有让亲妈拿剪刀刺孩子的？我看你就是想博眼球！吐槽哥：已经举报了，
传播封建迷信还教唆伤人，太过分了！不要小瞧羁绊：有没有可能……主播是认真的？
万一真的是呢？那妈妈不就危险了？我没有理会弹幕里的谩骂和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