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盛京的雪落了三日，仍未停。长街尽头，一具薄棺被抬出镇北侯府。棺里躺着的，
正是那位曾风光无两的世子妃——沈青萝。消息一出，整座京城都炸了锅。“真死了？
不是说世子妃百毒不侵，连蛊王都拿她没辙？”“听说是世子亲手喂的毒酒，一滴封喉。
”“活该！谁让她逼死世子心头白月光！”百姓拍手称快，
百官心里却打鼓：那位主儿睚眦必报，真死透了倒也干净，就怕——诈尸。毕竟，
三年前沈青萝被山匪乱箭穿心，人都凉透了，却在封棺当晚踹翻棺盖，活生生爬了回来。
那一回，她带着三万铁骑血洗匪寨，砍了匪首的头，挂在盛京城门上风干三个月。自此，
全京城都知道：沈青萝的命，阎王爷都不敢收。镇北侯府内，红绸未撤，白幡又起。
谢无咎跪在灵前，一身素白，指尖捏着那杯毒酒的残渍。“世子殿下，节哀。”管家颤声劝。
谢无咎却低低笑了：“节什么哀？她欠阿沅一条命，早该偿。”话音未落，
灵堂烛火猛地一跳。棺椁内，沈青萝的指尖动了动。“咔嚓——”棺盖裂开一道缝。
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探出。谢无咎瞳孔骤缩，猛地起身。“沈、青、萝！”棺中女子睁眼，
眸色如漆，声音却沙哑温柔：“世子殿下，别来无恙。”她坐起身，嫁衣如火，
衬得脸色近乎透明。“你……”谢无咎后退半步，眼底血丝疯长，
“你怎么……”沈青萝低头，指尖抚过心口那道疤，笑得凉薄：“我死了，你们不都开心么？
”“可惜——”她抬眸，一字一顿，“我嫌你们坟头太矮，躺不下去。”当夜，
镇北侯府灯火通明。谢无咎拔剑抵在她喉间，嗓音发颤：“为何要回来？
”沈青萝以两指夹住剑锋，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她却笑得愈发甜：“回来讨债。
”“讨什么债？”“讨你欠我的。”她凑近，呵气如兰，“谢无咎，你可知我为何百毒不侵？
”谢无咎一怔。沈青萝轻声道：“因为我以血为契，与你共命。我死，你亡；我活，
你——”她指尖点在他心口，笑得温柔又残忍：“陪我下地狱。”三日后，
盛京再传噩耗——镇北侯世子谢无咎，疯了。据说他每日抱着世子妃的牌位，
走遍盛京三十六坊，逢人便问：“你可曾见过我夫人？”而沈青萝则坐在侯府最高处，
看雪落满他肩头。“谢无咎，”她轻声呢喃，“这才刚刚开始。
”2.盛京的雪又下了整整一夜。镇北侯府的灵堂灯火未熄，白幡被北风撕得猎猎作响。
谢无咎抱着那口薄棺，坐在雪地里，一身素衣早被雪水浸透。“世子殿下，您再这样跪下去，
腿就废了！”管家老泪纵横。谢无咎却恍若未闻，指腹摩挲着棺沿的裂缝，
嗓音嘶哑：“她怕冷。”“可世子妃已经——”“嘘。”谢无咎抬眼，眸底血丝如蛛网，
“她睡着了，别吵。”管家噤声，只觉脊背发凉。棺内，沈青萝睁着眼。
她能听见外头的动静，甚至能想象出谢无咎此刻的模样——偏执、疯魔，
像条被主人丢弃的疯狗。她勾了勾唇，指尖在棺底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外头，
谢无咎浑身一震，猛地俯身贴棺：“阿萝？”棺内传来女子轻笑：“世子殿下，
抱得可还舒服？”谢无咎喉结滚动，竟真的收紧手臂，将整口棺揽入怀中，
嗓音低哑：“不舒服。”“那便松开。”“不松。”他闭眼，额头抵着冰冷棺木，
“我怕一松手，你就又跑了。”沈青萝踹开棺盖时，雪正落进谢无咎眼里。他怔怔望着她，
眼底浮出近乎贪婪的痴意。“阿萝……”沈青萝俯身，染血的指尖挑起他下颌：“谢无咎，
你这样真像条狗。”谢无咎却笑了，笑得眼尾发红：“汪。”沈青萝一愣，
随即笑得花枝乱颤。她忽然俯身，吻住他。唇齿间尝到雪与血的腥甜，谢无咎僵了一瞬，
旋即扣住她后脑，反客为主。直到沈青萝咬破他舌尖，血腥味弥漫。“疼么？”她轻声问。
谢无咎点头：“疼。”“那就记住。”沈青萝指腹抹过他唇角血珠，“这是你欠我的。
”不远处的回廊下，一道纤细身影隐在暗处。那是谢无咎的“白月光”——沈青沅，
沈青萝的庶妹。她死死攥紧袖中锦帕，指节泛白。“沈青萝，你为什么没死透……”当夜，
沈青萝宿在了谢无咎的寝居。当然不是同床共枕——她睡榻，谢无咎打地铺。半夜，
沈青萝被梦魇惊醒，睁眼便对上谢无咎近在咫尺的脸。“你做什么？”谢无咎单膝跪在榻前，
掌心托着她的手背：“怕你冷。”沈青萝抽手，反被他十指相扣。“谢无咎，”她嗓音微哑，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爱我。”谢无咎垂眼，
长睫在烛光中投下细碎阴影：“我以为你早知道。”沈青萝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是么？
那为何亲手喂我毒酒？”谢无咎指腹摩挲她腕间脉息，
嗓音低得近乎气音：“因为……我以为你杀了阿沅。”“现在呢？”“我查过了。
”谢无咎抬眼，眸底翻涌着近乎病态的偏执，“是阿沅自导自演。”沈青萝挑眉：“所以？
”“所以——”谢无咎俯身，在她腕间落下一吻，像信徒亲吻神明，“我该偿命了，对么？
”次日清晨，盛京炸开了锅。镇北侯世子谢无咎，于侯府门前自刎谢罪。血溅雪地的刹那，
沈青萝立于高阶之上，轻轻鼓掌。“世子殿下，”她笑得温柔，“游戏才刚开始，
你怎么就急着退场？”谢无咎捂着血流如注的脖颈，竟也笑了：“阿萝，
下一局……换我追你。”3.盛京的雪，终于停了。
却停了个人心惶惶——镇北侯世子谢无咎，在侯府门前自刎，血溅白阶，当场断气。
全京城的人都在等：“这回……总该死透了吧？
”可就在谢无咎被抬进灵堂、盖上白布的瞬间，变故陡生！
“嘶啦——”白布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生生撕开！谢无咎猛地坐起，脖颈伤口竟已结痂，
他抬眼，眸色幽暗，嗓音低哑：“阿萝，我回来了。”灵堂外，沈青萝正倚着红柱，
指尖捻着一朵白梅。她抬眸，对上谢无咎视线，唇角微弯：“啧，比我想的快。
”谢无咎一步步走近，血衣未换，雪水顺着发梢滴落：“你早知道我会活？”沈青萝抬手，
指尖点在他心口：“以血为契，共命同生。我活，你怎敢死？”谢无咎喉结滚动，忽然俯身，
将她抵在柱上，嗓音哑得发颤：“那我这命，往后只归你。”暗处，沈青沅攥紧手中锦盒，
指甲陷进掌心。锦盒里，是她昨夜从南疆带来的“噬心蛊”。她咬牙低语：“谢无咎，
既然你死都要护她……那便一起下地狱吧。”是夜，镇北侯府设宴，名曰“压惊”。实则，
鸿门宴。沈青沅一袭素白，捧酒而来，盈盈一拜：“长姐，青沅来赔罪。”沈青萝笑而不语，
指尖轻叩桌面：“赔什么罪？”沈青沅抬眸，泪光盈盈：“那日……是我故意引你入局，
害你误饮毒酒。”谢无咎眸色骤沉，握杯的手青筋暴起。沈青萝却笑了，接过她手中酒盏，
凑到鼻端轻嗅：“噬心蛊？妹妹好手笔。”沈青沅脸色骤变！沈青萝指尖一弹，酒盏碎裂，
蛊虫被内力震成齑粉。“可惜，”她俯身，在沈青沅耳畔低语，“我死过两次，
蛊毒对我无用。”沈青沅猛地后退，袖中寒光一闪，竟抽出一把匕首，直刺沈青萝心口！
电光火石间，谢无咎闪身而至，徒手攥住刀刃！鲜血顺着他指缝滴落，他却连眉头都未皱，
只冷冷看着沈青沅：“你找死？”沈青沅崩溃尖叫：“谢无咎！你明明说过……你最厌恶她！
”谢无咎垂眼，嗓音低冷：“我厌恶的，是我自己。”他反手一掌，将沈青沅掀飞三丈，
撞翻屏风！屏风后，竟藏着数十名黑衣死士！刀光剑影间，沈青萝旋身而起，
嫁衣翻飞如血蝶，指尖银针破空而出！“噗噗噗——”死士接连倒地，皆是一针封喉！
谢无咎提剑而立，与她背对背，嗓音低哑：“阿萝，今晚……杀个痛快？
”沈青萝回眸一笑：“好啊，杀了干净，再谈风月。”4.子时，雪又下了起来。
镇北侯府的偏院却灯火通明，血腥味混着药香，熏得人喘不过气。沈青沅跪在碎瓷片上，
膝盖早已血肉模糊，却笑得癫狂：“长姐，你以为……噬心蛊就是我的底牌？”她抬手，
从发间拔下一根细若牛毛的银簪，簪尖挑着一滴幽蓝血珠。“这是替身蛊。”她嗓音轻柔，
却字字淬毒，“以血为媒，以命为引——我要你亲手杀了谢无咎！”沈青萝眸光一凛，
闪身欲退，却还是晚了半步。那滴幽蓝血珠已溅上她眉心，瞬间隐入皮肤。
一阵剧痛自颅顶炸开！她眼前的世界骤然颠倒——谢无咎的脸，被替换成三年前那个雨夜，
他提剑刺入她心口的模样。“沈青萝，你杀了阿沅，我要你偿命！”幻觉里，男人目眦欲裂，
剑尖滴着她的血。而现实中，谢无咎正朝她伸手，嗓音低哑：“阿萝，过来。
”沈青萝却后退一步，指尖银针直指他喉间：“别碰我！”谢无咎僵在原地，眼底血色翻涌。
他看见了——沈青萝眸中那抹陌生的恨意，与三年前他亲手喂毒时，一模一样。
“替身蛊……”他嗓音发颤，“她给你种了替身蛊？”沈青沅大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谢无咎，你不是说最厌恶她么？现在，
她只会记得你杀过她一次、两次、无数次！”“我要你——死在她手里！”谢无咎忽然笑了，
笑得眼尾发红。他抬手，握住沈青萝手里的银针，针尖刺破掌心，血珠滚落。“阿萝，
”他嗓音低得近乎气音，“如果只有这样能让你留在我身边……”“那就杀了我。
”他引着她的手，将银针抵在自己心口，一寸寸按下去！“噗——”针尖没入半寸，
血染素衣。沈青萝瞳孔骤缩，指尖微颤。谢无咎却还在笑，
低头吻了吻她发颤的指尖：“别抖，我教你。
”就在针尖即将刺穿心脏的瞬间——沈青萝猛地反手，银针调转，直刺自己眉心！“阿萝！
”谢无咎嘶吼出声。鲜血顺着她额角滑落，幽蓝血珠被逼出体外，落在雪地，
发出“滋滋”腐蚀声。替身蛊，破！沈青萝眼前幻觉尽散，对上谢无咎赤红的眼，
嗓音沙哑：“谢无咎，我从不欠你。”“但你欠我一条命。”沈青沅见状，彻底疯了！
她尖叫着扑向沈青萝，却被谢无咎反手一掌震飞，撞碎窗棂，滚进雪地。谢无咎一步步逼近，
嗓音森冷：“沈青沅，你可知替身蛊的代价？”沈青沅吐出一口血，
笑得诡异：“知道啊……三日之内，若母蛊死，子蛊反噬，中蛊者将永失所爱之记忆。
”“可那又怎样？”她癫狂大笑，“我得不到的，沈青萝也休想得到！”谢无咎垂眼，
忽然俯身，在沈青萝耳畔低语：“阿萝，别怕。”“若你忘了我……”他嗓音发颤，
“那便换我，重新追你一次。”5.雪停，天光乍破，镇北侯府却笼在更深的阴影里。
谢无咎站在铜镜前，褪下素衣，露出脊背——肩胛骨之间，
一枚血色龙纹正沿着脊椎缓缓浮现，像被火烙，又像从骨血里自己长出来。
他指尖抚过那道龙纹，嗓音低哑：“原来……这才是我的命。”与此同时，
沈青萝在偏院醒来，额角伤口已结痂，却莫名心悸。她抬手，掌心浮现一道淡金色锁链虚影，
另一端遥遥指向——谢无咎的寝居。“同心锁？”她眸色骤冷，“什么时候下的？”同心锁，
前朝禁术，中锁者生死同命、爱恨同焚，永不可解。未时，镇北侯府大门被轰然撞开！
御林军鱼贯而入，金甲映雪，为首之人高举圣旨——“奉天承运，镇北侯世子谢无咎，
实为前朝余孽，即刻押入天牢，听候发落！”满府哗然！谢无咎却只是理了理袖口，
笑得温雅：“正好，省得我亲自进宫。”天牢最深处的铁牢内，灯火如豆。谢无咎倚墙而坐，
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虎符，嗓音听不出情绪：“阿萝，你来了。”沈青萝自暗处走出，
眸色复杂：“前朝遗孤？你藏得够深。”谢无咎抬眸，眼底一片漆黑：“深么？
我本就生于尸山血海，是你非要我活在人间。”他起身，一步步逼近，
铁链哗啦作响——“沈青萝，你说我欠你一条命。”“那我便用这天下，偿你如何？
”话音未落，牢外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天牢竟被炸开一道缺口，玄甲黑骑如潮水涌入，
单膝跪地——“参见少主！”谢无咎低笑，抬手摘下玄铁面具，露出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阿萝，你看——”他嗓音温柔到病态，“这天下，本就是我囊中之物。”“如今，
我只想要你。”沈青萝后退半步，却被他扣住手腕，一把拽入怀中！“跑什么？
”谢无咎低头，鼻尖蹭过她耳廓，嗓音低哑，“同心锁已下，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玄甲黑骑齐刷刷低头，无人敢看。沈青萝却忽然笑了，指尖点上他心口：“谢无咎，
你黑化了？”谢无咎握住她指尖，放在唇边轻吻：“嗯，拜你所赐。”6.一夜之间，
盛京变了天。御林军退，玄甲黑骑接管九门。皇城高挂免战牌，文武百官跪在丹陛之下，
齐声山呼——“请前朝少主登基！”而这位少主，却只在布一桩天大的喜事：“三日后，
朕以天下为聘，迎娶镇北侯府沈氏青萝。”“敢议者，斩。”镇北侯府。红绸翻浪，
金绣鸾凤自府门一路铺到宫城，百里红妆，动用了整座国库。沈青萝坐在妆台前，
指尖把玩着那枚同心锁虚影，眸色冷冽。“以天下为聘？他倒是敢。
”侍女小满颤声：“**……外头都在传，您若不从，世、不，陛下他就要血洗盛京。
”沈青萝轻笑，起身，嫁衣如火，金线绣的是万里江山图。“那就让他看看——这江山，
到底听谁的。”三日后，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日举行。金銮殿前。谢无咎玄袍加身，
十二旒冕冠垂落，掩住那双偏执到疯狂的眼。他伸手，嗓音温柔：“阿萝，来。
”沈青萝搭住他指尖，却在下一瞬——“噗嗤！”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自她袖口滑出，
直刺谢无咎心口！鲜血溅上冕旒，金线龙纹瞬间染成血色。满殿惊呼！谢无咎却低低笑了，
指尖握住她手，一寸寸将匕首按得更深：“阿萝，这一刀，可解气？”沈青萝抬眸，
嗓音清冷：“同心锁无解，但可共死。”“你若要疯，我陪你疯到底。”谢无咎忽然俯身，
以吻封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他咬破她舌尖，嗓音含糊却偏执：“朕不许。”“要死，
也得我先死。”他反手拔出心口匕首，鲜血喷涌，
却用那血在她额间画下一道龙纹——“以吾血，祭吾妻。”“生同衾，死同椁。
”“天下归你，你归我，至死方休。”7.盛京百年未见的暴雪，在帝后大婚这夜骤然停歇。
金銮殿的琉璃瓦上还滴着雪水，太极宫却已被玄甲黑骑围成铁桶。
宫人口口相传：——“陛下伤重，却执意今夜合卺。”——“皇后娘娘凤冠霞帔，手藏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