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后，爸爸娶了新媳妇。
为了生个宝贝儿子，他毫不留情地把我和妹妹赶走：
「赔钱货滚出我家！」
「天天在家浪费口粮，当年就该把你们掐死！」
可长大后。
我和妹妹事业有成，年入百万。
被寄予厚望的弟弟却染着黄毛，居家啃老。
那个口口声声骂我们「赔钱货」的爸爸，突然后悔了：
「儿子都是白眼狼，乖女儿，爸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妈妈死后第一年。
爸爸带了个陌生女人回来。
她叫叶芳，隔壁村嫁进来的，未来会是我和妹妹的新妈妈。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婚礼酒席上。
她挽着爸爸的手臂，身着劣质敬酒服，面带笑意的一桌桌敬过去，看起来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彼时我和妹妹躲在厨房猫着。
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早上村里大婶还在说：
「大妹，你新妈妈要进门了，小心她容不下你们哦。」
「她嫁进来肯定是要生孩子的，哪里愿意养你们？抓紧点做打算，免得活不下去。」
嘱咐完我。
她们又把话头指向妹妹。
「说的都是实话，大家伙都和你们姐妹无冤无仇，没必要骗你们的。」
「二妹你也是，你们双胞胎差不多同时出来的，你就慢了几分钟，要照顾着点你姐姐。」
这些话令人惶恐。
妈妈已经去世一年了。
她在时，我和妹妹虽要干活，但总能吃得饱饱的。
夏天有凉鞋穿，冬天有厚厚暖暖的棉袄服，过年还能吃到几颗玉米糖。
她走后，奶奶不愿意继承她的家务活，索性把全部都抛给我和妹妹干。
砍柴烧火、洗衣做饭、喂鸡喂鸭…
这一年，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多吃一口饭都要被奶奶唠叨是饿死鬼投胎，是全家的丧门星。
冬天小手泡在冰冷刺骨的溪水里，透的人骨子都麻了，满手冻疮。
爸爸愚孝，不管这种琐事。
因此对于新妈妈，我们是有期待的。
我们期望她是个对女孩宽容的人。
我们也知道付出与回报。
所以作为交换。
我们会帮她照顾好新弟弟，会揽下家里所有家务活。
只要有口饭吃，只要有个床睡。
就够了。
但期待很快就被打破了。
最后一桌客人离席。
叶芳回屋，立刻冷下脸来。
她完全不顾及我们是否在场，指着缩在角落的我们，厉声质问：
「刘继，你不是说会把她们送走吗。」
「你怎么答应我的，我可不想带别的女人的孩子。」
爸爸喝得红光满面。
见状急忙揽着她，耐下性子哄劝：
「小芳你看，她俩都八岁了，再养个七年就能去外面打工，碍不着你的。」
「这也是我妈的意思，她俩相貌好，将来大概能值个十几万彩礼，将来能给咱儿子补贴，亏不了。」
话落，他冲我们招手。
催促道：
「大妹二妹，快过来叫妈妈。」
「你们以后可都得好好照顾她，她还要生弟弟。」
和妹妹对视一眼。
我率先上前，弱弱地喊：
「叶妈妈。」
「我们会照顾好你，也会照顾好弟弟的。」
「你放心，我和妹妹养母鸡有一手，家里的都白白胖胖。」
叶芳一愣，下意识反问：
「这跟你们养鸡有啥子关系？」
爸爸正欲阻拦，可为时已晚。
妹妹出声解释：
「就是养母鸡啊。」
「爸爸说，妈妈生我们时就跟母鸡下蛋一样，一下就出来了。」
她歪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保证道：
「叶妈妈，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活很厉害的。」
这会我们年纪还小。
根本不知道「鸡」这个字还有别的什么含义。
可叶芳知道。
她勃然大怒：
「刘继，你就这样对待我。」
「我们才在一起几天，我在这之前没谈过对象没结过婚的，要不是看你老实，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的男人？」
「你要是不把她们送走，我们就别过了！」
爸爸气得不行。
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怒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了？死了娘的赔钱货，赶紧道歉！」
我僵在原地。
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大概是五岁的时候。
爸爸催着妈妈再生个儿子，免得没人养老。
妈妈答应了。
那会我和妹妹在旁边摘豆角。
对生孩子一事特别好奇，就问了一嘴。
先前妈妈一直不松口，现下突然答应再要个孩子，爸爸心情很愉悦。
于是他指着屋外走动的一只母鸡。
颇有耐心地给我们解答：
「就像那只鸡一样。」
「肚子里揣你们八九个月，她就像下蛋一样把你们生下来啦。」
「她是母鸡，你们就是嗷嗷待哺的赔钱小鸡，她哪里都好，就是孵不出一个宝贝儿子。」
当初爸爸就是这样说的。
所以我很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何况叶芳这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她一点也不想养我们。
我们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
可爸爸不这样认为。
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我的疑惑被他认定为叛逆。
妹妹的沉默被他认定为不听话。
自认被下了面子。
爸爸走上前，狠踹了我们一脚，破口大骂：
「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老子供你们吃喝，还让你们去读书，就这样报答！」
八岁的瘦弱身体，完全抵抗不住成年男性的力量。
我和妹妹同时向后倒去。
后脑被地面沉重一撞。
手臂擦过地面，蹭上一大堆碎石碎沙，出现血痕。
我们疼出哀嚎。
倒在地上久久不起。
爸爸尤不解气，还想上前踹两脚。
被叶芳拦下。
她小心谨慎地往屋外看了眼。
满脸不赞成，控诉：
「你就不会小点声，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容不下她们。」
「反正这两个孩子你是必须要送走的，现在生育政策这么严，儿子生下来要交多少罚款？」
「为了两个赔钱玩意儿，哪里值得。」
「你抓紧决定，没考虑好就别碰我，我也是个好姑娘，不愁嫁的。」
……
这夜。
我和妹妹被赶到柴房。
奶奶在窗边絮叨：
「早说了就是两个丧门星。」
「当初克死亲妈亲弟，现在还阻碍亲爹的婚事。」
「家里有她们，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柴房大门被爸爸重重关上。
回房间前，我听见他暗暗责骂的声音：
「真是一个**生出一双**。」
「在家里就跟丧门扫把星似的，就是见不得我好！」
农村的夏季也有些闷。
我和妹妹大汗淋漓，时不时被空中飞舞的蚊虫叮咬，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柴房是没有灯的。
顺着门缝，我看见铺天盖地的黑。
而此刻，我就陷在大片黑暗里，没有阳光，没有星星和月亮。
就像泥潭一样。
我好像永远挣脱不开原生家庭的束缚。
八岁也懂点事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和妹妹没法继续在这个家活下去了。
没人能容下我们。
得想个出路。
沉默良久。
听着身旁浅浅的呼吸声。
我转头望着同陷于黑暗中的妹妹。
终于，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足以改变人生的决定。
牺牲一个我，就能让妹妹有书读，将来有出路，找份好工作。
是不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