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它，江晚，你母亲的手术费，我们沈家全包。”律师林叔面无表情，
将那份顶罪协议推到我面前。我的未婚夫，沈聿，他没有看我。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
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用我从未听过的，一种揉碎了心疼与卑微的语气，轻声哄着：“微微，
别怕，都过去了。”01林微然开车肇事逃逸，受害者至今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她只需要躲在沈聿身后哭一哭，这件事就“过去了”。而代价，是我。是我的人生，
我的前途，我的清白。我抬起眼，视线越过那份协议，死死地盯着沈聿的背影。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江晚，
”林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沈先生的时间很宝贵，你母亲那边，医院可等不了。
”母亲。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的母亲躺在医院里，
每天的开销是天文数字。我**三份工，刷爆了所有信用卡，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是沈聿，
如天神般降临，对我说：“晚晚，别怕，有我。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信了。
我天真地以为，我这个从孤儿院爬出来的野草，终于等来了愿意为我遮风挡雨的良人。
可现在，风雨来了，他却亲手将我推了出去，为另一个女人撑起了一片晴天。“为什么是我？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林微然才是肇事者。”“微微她……她刚从国外回来，
马上要参加国际钢琴大赛，不能有案底。”沈聿终于开口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恳求，却依旧没有回头看我，“晚晚，你不一样。
你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这三年……沈家会给你最好的补偿。”普通大学生？
我为了追上他的脚步，拼了命地学习，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全国顶尖的法学院。
我以为我们并肩而立，在他眼里，我却只是一个可以随时牺牲的“普通人”。
而林微然的钢琴大赛，比我的一生还重要。多可笑。“补偿？”我笑出了声，
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在你眼里，就是可以用钱来‘补偿’的吗？
沈聿，你看着我！”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沈聿的肩膀猛地一颤。他终于，缓缓地转过身。
那张我爱了三年的英俊面容上，写满了挣扎和痛苦。他看着我，眼眶泛红，“晚晚，对不起。
求你，帮帮我，帮帮微微……这次算我欠你的。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我发誓，
我会用一辈子来还你。”他走过来，想要握住我的手。我猛地缩回，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的身后，林微然抬起那张苍白美丽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用气音说：“姐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帮帮阿聿吧，他为了我的事，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
”她叫我姐姐。多讽刺。沈家收养的孤女，京圈里人尽皆知的“沈家大**”。而我，
这个沈聿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却像个上不了台面的替代品。我看着沈聿眼中的血丝，
看着他几乎要跪下的姿态。他说，他欠我的。他说，等我出来就结婚。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母亲呼吸机发出的“滴滴”声，和他恳求的话语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将我死死缠住。我还有选择吗？一边是母亲的命，一边是我可笑的爱情和前途。
我拿起那支冰冷的笔。“我怎么确定，你们会遵守承诺？”我哑声问。“江晚！
”林叔加重了语气，“有这份协议在，沈家的信誉，还不够吗？”沈家的信誉。我惨然一笑。
好，我就赌一次。用我的三年，赌我母亲的后半生，赌沈聿心中还存有最后一丝对我的情意。
笔尖落下，我的名字，江晚，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刻在了那份决定我命运的文件上。
我签完字的瞬间，沈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快步走回林微然身边，紧紧地抱住她，
仿佛那才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好了，微微，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我被两个高大的保镖“请”出了书房。02监狱里的日子，比我想象中更难熬。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饭菜是冷的，人心也是冷的。我收起了所有的棱角，
像一只沉默的影子，努力让自己不被注意到。我每天都在倒数。沈聿说，三年很快就过去。
我相信他。我把对他的思念和对母亲的牵挂，当成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每天都看新闻，不是关心时事，而是想从财经版块的某个角落，
看到一点关于沈氏集团、关于他的消息。入狱第一个月，我终于看到了。不是在财经版，
而是在娱乐版的头条。硕大的标题，刺得我眼睛生疼——【京圈太子爷沈聿世纪订婚，
钢琴才女林微然终成正果】。配图上，沈聿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笑容璀璨，
他身边的林微然穿着洁白的纱裙，笑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他们手上的订婚戒指，
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那光芒，比探照灯还晃眼。记者问他：“沈先生，
您和林**的爱情故事一直被传为佳话，能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吗？”沈聿握紧林微然的手，
对着镜头，深情款款地说：“微微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能娶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唯一的光。那我呢？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算什么？一个被他随手丢弃的垃圾吗？
电视机前的犯人们发出哄笑和不屑的嘘声。“哟，这不是那个替人顶罪的傻子吗？看看，
人家在外面快活呢！”“啧啧，男人啊，就是这么回事。”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胃里翻江倒海，我冲进厕所，
吐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不，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
是沈家为了保护林微然，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沈聿答应过我，他会等我。
我疯了一样去申请打电话。狱警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是动了恻隐之心，
破例给了我三分钟。我颤抖着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
”是一个甜美又慵懒的女声。是林微然。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我找沈聿。
”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找阿聿啊？
他在洗澡呢。姐姐，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呀。”姐姐……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
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血肉里。我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它捏碎。
“让沈聿接电话！”我低吼。“哎呀，姐姐，你别这么凶嘛。”林微然的声音依旧甜腻，
“阿聿说了，他不想再跟一个劳改犯有任何牵扯。哦，对了，
差点忘了告诉你……”她故意顿了顿，享受着我这边死一般的沉默。
“你母亲在疗养院的费用，我们上周就停了。阿聿说，一个劳改犯的母亲，不配用沈家的钱。
”轰——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什么承诺，什么发誓，
什么一辈子的补偿……全都是狗屁！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没打算放过我那可怜的母亲！“林微然！你们不得好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
声音凄厉得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电话那头，只传来她愉悦的笑声，然后是“嘟嘟”的忙音。
狱警冲过来，将我从电话亭里拖走。我像个疯子一样挣扎，哭喊，咒骂，
最后被关进了禁闭室。在那个只有一束微光的小黑屋里，我蜷缩在角落，
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不该相信一个骗子，
更不该拿我母亲的命去赌一个男人的良心。不知道过了多久，禁闭室的门开了。
狱警递给我一张纸。是母亲疗养院的缴费催款单，上面盖着鲜红的“病危”印章。我的眼泪，
终于流干了。我求狱警，求他们让我再打一个电话，我给沈聿的父母，给林叔，
给我认识的所有和沈家有关的人打电话。无一例外，全都被挂断。
我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一周后，我收到了母亲的死亡通知书。并发症，抢救无效。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静静地坐着，从天亮，到天黑。
周围的犯人看我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畏惧。因为她们说，我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光了，
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烬。但她们不知道，在那片灰烬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是恨。
是那种要将人焚烧殆尽，挫骨扬灰的，刺骨的仇恨。我不再哭泣，不再绝望。我开始吃饭，
开始锻炼，开始用最快的速度适应这里的一切。监狱里鱼龙混杂，我用我法律系的知识，
帮一个因合同诈骗进来的大姐分析案卷，指出她被律师坑了的关键点。她看我的眼神变了。
她叫于姐，曾经是叱咤风云的金融女王，人脉通天。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妹子，
你这个脑子，不该烂在这里。等姐出去了，有的是你施展拳脚的地方。”我看着她，
平静地说：“于姐，我不要施展拳脚。我只要你出去后，帮我办一件事。”“什么事？
”“帮我，换一个身份。”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让那些人，永远也找不到‘江晚’。
然后，我要亲手把他们送进地狱。”于姐看着我眼中的死寂，沉默了很久，
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好。”03三年的刑期，因为狱中表现“良好”，我减刑了半年。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抬手挡在额前，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里面却没有丝毫的甜味，只有复仇的铁锈味。于姐比我早半年出狱，她的人和车，
已经在门口等我。车上，放着一套全新的衣服，和一份全新的身份资料。“从今天起，
你叫徐念。念想的念。”于姐递给我一张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里面不多，
但够你安顿下来。我在‘盛安集团’法务部给你安排了个位置，从助理做起，能不能往上爬，
看你自己的本事。”盛安集团，是沈氏集团在国内最大的竞争对手。我看着于姐，
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于姐。”“别谢我，我不过是做了笔投资。”于姐笑得意味深长，
“我看好你的回报率。”我没有回家，因为我早已没有家了。我让司机开车去了郊区的墓园。
我母亲的骨灰，是疗养院通知监狱，由监狱代为处理的。我花了很大力气，
才查到安葬的地点。那是一个偏僻的角落，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连张照片都没有，
只刻着“江慈”两个字。墓碑前，摆着一束已经有些枯萎的白菊花。看样子，有人来过。
是沈聿吗？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吗？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我跪在墓前，
用手一点点擦去碑上的灰尘，就像小时候母亲为我擦去脸上的泥污。“妈，我回来了。
”我轻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妈，你放心，那些害死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我在墓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夜色降临。离开前，
我联系了墓园的管理处，办理了骨灰迁移手续。我将母亲的骨灰，迁到了另一座城市的，
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原来的那个墓穴，成了一座空坟。做完这一切，
我才回到于姐为我安排的公寓。洗去一身的尘埃，换上属于“徐念”的衣服，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三年的牢狱生活，褪去了我所有的青涩和天真。我的眼神，
变得沉静而锐利。我的嘴角，习惯性地抿着，没有一丝笑意。江晚，
已经死在了那间禁闭室里。活下来的，是徐念。一个只为复仇而存在的，来自深渊的恶鬼。
第二天，我正式到盛安集团报到。法务部的人对我这个“空降兵”有些好奇，
但于姐的面子够大，没人敢多说什么。我工作勤奋，话少事精，
很快就以专业能力赢得了同事们的初步认可。我像一块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关于盛安、关于沈氏的一切信息。我利用下班时间，
研究了沈氏集团近三年的所有财报和公开项目。沈聿确实是个商业天才。
在我入狱的这三年里，他带领沈氏一路高歌猛进，版图扩张了好几倍，
成了京圈里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他和林微然的爱情故事，也被媒体包装成了豪门童话。
林微然放弃了钢琴事业，专心做沈聿背后的女人，时常以慈善家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
温婉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多么完美的一对璧人。完美得，让人想吐。我蛰伏着，
等待着一个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盛安集团准备竞标一个城南的重点开发项目，
而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沈氏集团。这个项目，对双方都至关重要。在项目分析会上，
我作为法务助理，负责整理资料。当看到沈氏提交的初步方案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方案的核心思路，竟然和我当年在大学时做过的一个课题作业，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个作业，我曾经兴致勃勃地拿给沈聿看过，和他讨论了整整一个通宵。他当时还笑着夸我，
说我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原来，他不仅偷走了我的人生，连我的思想，我的成果，
都要一并窃取。好，真是太好了。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我在一次“无意”的加班中，
将一份经过我“不小心”修改过的沈氏内部资料，遗落在了一位有名的财经记者的咖啡桌旁。
那份资料里，巧妙地隐藏着沈氏集团在另一个项目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