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人是年级第一，我是班级倒二。倒一的校霸同桌倒冷水，「人家要去清华北大，
我们最多在江湖壮大。」爱看文的好朋友很嗑我们，「高岭之花拉下神坛，想想就过瘾。」
我默默停止了对学霸的骚扰，开始一心学习。好朋友问我原因，我认真道，
「他若是高岭之花，我不想拉他入泥潭。我想到神坛去，和他看一样的风景。」
1「高二下学期都快过完了，你们还要被我叫家长？」地中海班主任扯着嗓子，
手卷习册在桌上敲得梆梆响。「尚桉，你别再去打扰清北班的钟典，他是年级第一，
和你不一样！听到没？」我揪着手指，点点头。「还有你，陆途，做好事没你份，
打架次次有你。」「我知道你家条件好，你未来怎样都有人兜底。但是你人要是废了，
你的未来也就烂了。」「你们俩都好好想想吧，你们的人生要怎么过。」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端起保温杯吹了吹，小口喝着。办公室门被敲响，「报告。」
「钟老师，我有个题想问问。」钟典拿着数学习题，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我心脏突突直跳，
抬手整理下我的刘海。「钟典啊！快进来吧。」班主任慈爱的目光，
生怕谁不知道他是他教的宝藏学生。转向我们时，又拉下笑容，「你们就先回去吧，
好好想想我刚刚说的话。」我点点头，向外走，和钟典迎面遇上。我笑着看他，他垂下目光。
简简单单的黑白校服，在他身上总是整洁干净又阳光。擦肩而过时，
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衣物洗剂香气，很清新，像雨后森林。我瞄了一眼同桌陆途，
因为打了架，身上灰扑扑的，还沾了几滴未知的血迹。出了办公室，我一步三回头，
试图通过门的那点缝隙中多看几眼钟典的侧脸。脑袋一疼，旁边伸来的手敲了我一下。
我皱眉，抬手摸摸头，看着钟典，「干嘛啊。」他勾起嘴角，眉眼间带着点痞气。「别想了，
人家要去清华北大，我们最多在江湖壮大。」残酷的事实，酸涩的少女心事，都被一一戳破。
「谁和你是我们了？」我愤愤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转头往厕所走。
2被班主任放学叫到办公室唯一的好处，就是回家的时候，刚好错过最挤的那几班公车。
但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怎么这么晚，饭菜都冷啦。」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进厨房，没一会就传来点煤气炉的声音。嗞啦嗞啦的翻炒声，伴着馋人的菜香。
我放下书包，直冲饭桌。吃饭时，奶奶看了我好几回，才缓缓开口。「安安，
你爸爸今天打电话来，说你老师给他打电话了。」「他说……高考的事你自己决定。
如果说不想读了，就去他厂里学怎么制衣服。」原本香喷喷的饭菜，现在味如嚼蜡。「奶奶，
你说，他会这样对他的新儿子吗？」我吞了一口饭，压下哽咽。「唉，你爸他……」
奶奶似乎也找不到可以为他开脱的话语。「安安，你别觉得他们都有新家庭，就没人爱你，
这不还有奶奶吗。」「奶奶对你没有要求，就希望你平安快乐。」我的眼泪滑到嘴里，
是咸的。可是心是甜的。我抹掉眼泪，嘻皮笑脸，「你没要求，那到时候我没出息，
可就要啃老啦～」「行啊，我5000的退休金，3000块钱雇你来当我的保姆，
给我养老。」奶奶笑着，夹了一块猪脚放进我碗里。饭后我强烈要求我来洗碗，
说是提前体验当保姆的感觉，推奶奶去房里休息。收拾好之后，我摆开一桌作业，
又不自觉地看起手机。初中的好朋友许凡乐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平凡快乐：【你和你男神，
怎么样了？】桉：【就那样。】桉：【凡乐，你觉不觉得我跟他的差距确实有点大呢？
】平凡快乐：【你不懂，放在小说里，这就是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想想就过瘾。
】拉下神坛。这四个字仿佛加粗划线，在我眼前越来越明显。心口像被堵住一样，闷闷的。
桉：【我先下了，写作业。】3事实证明，不会的题目，哪怕开卷让你找，你都找不到答案。
我趴在桌上，用笔在草稿纸上乱画，然后慢慢写出一个名字来。钟典。我的**个签，
从遇见钟典时，就改成了，【我的终点。】和所有少女情窦初开的故事都差不多。一次出糗，
一次帮助，一次拯救，或者仅仅只需要少年意气风发，阳光明亮的外表。
我的故事是个综合体。初三校运会，我报了800米，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
很抓马地摔倒。青春期少女正是爱面子又脸皮薄的时候，当时我趴在地上，
恨不得消失在地球上。「尚同学，你没事吧？」那天的太阳很大，钟典背着光，朝我伸出手。
我的眼睛努力适应了这种光线，才看到了他那张干净漂亮的脸蛋。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
心跳得那么猛烈。从此之后，他便成了我心里的常驻嘉宾。课后时间，我拉着凡乐，
不止一次从他们班门口假装无意地经过。只为了偷偷看他一眼。中考前，我怕高中见不到，
怕以后都见不到，才鼓起勇气，颤抖着声音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很幸运的是，
我们都直升了高中，所以我才能继续见到他。但凡乐为了和妈妈一起，选择回家乡继续上学。
临行前，她拍拍我的肩，「桉桉同学，要努力争取，我看好你们哦。」就因为她的鼓励，
从高一开学，我就开始主动找钟典。偶尔在**问问题目解法，在他不忙的时候尬聊几句。
也许他天生就是一个礼貌又温柔的人，所以才忍受了我的打扰，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回复我。
直到高二，他说为了认真学习，准备换一只老人机。我的打扰就变成线下。
我拿着习题和空白课本去找他问问题时，能感受到他短暂的震惊。「你这书，是新的吗？」
我摇摇头，他眨眨眼睛，还是耐下心来给我讲题。可惜，我没听进去一点。
但他渐渐越来越忙，我也不好再打扰他，偶尔时候去送瓶水，递颗糖。
谁知道偏偏今天去门口蹲守时，是班主在他们班上数学课。回过神来，我已经发呆了半天。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名字。无意瞥到桌上镜子里的自己。微愣，
此刻的自己好像一滩烂泥。拉下神坛四个字，又开始在我脑海里清晰。
4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在天色已蒙蒙亮时，眯了一会，便被闹钟吵醒。
顶着昏昏沉沉的头去了学校。撑着下巴，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上午。而这一上午，
陆途试图和我搭话，都无果。放学后，他双手撑着前后的桌子，成了路障。看着我微微挑眉，
语气里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喂，你不至于吧。」我眼皮重得很，懒得理他。
转身干脆趴在课桌上想补觉，手臂又被他戳了戳。「我收回我说的话，你也能去清华北大，
我自己去江湖壮大，行了吧？」「行行行，你别管我了，我自己待会儿。」我趴在桌上，
闭着眼睛敷衍道。手臂被抓住，一把拉了起来。陆途侧头看我，嘴角好心情地上扬着，
「走啊，请你吃食堂。」我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就由着他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
他把我安置在食堂的椅子上，自己去刷了饭卡，不一会儿，打了饭过来。
恰好都是我爱吃的菜，我低着头默默干饭，想着赶紧填饱肚子回去睡一下。
有个人从我身边走过，衣角擦过我的手肘，带过一阵熟悉的香气。我抬头望过去，
那个背影也很熟悉。揉揉眼睛，想看的更仔细些，陆途凑到我面前，挡住了视线。
「你昨晚去做贼吗？看着这么没精神。」是做贼了，偷偷想了我和钟典。我点点头，
放下筷子，「我好困。」回到教室补觉，直到耳边越来越嘈杂，我才醒过来，
但眼睛酸痛难忍。我到厕所捧水洗脸，冰凉的水让我清醒了不少。摸摸口袋却没有摸到纸巾，
只好湿脸湿刘海走出去。迎面走来一人，钟典。我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我的形象啊！
我咬牙低头，手空盖在额顶，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另一只手腕却印上一道温热，被轻轻拉住。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尚同学。」我回头看钟典，他的眉眼间藏着点温柔的笑意，
眼睛示意我向下看。我低头看见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递过来一包纸巾。「谢谢。」
我颤抖着心，小心接过，抽出一张纸擦干脸上的水。「昨天，老师没有为难你吧？」
他看着我，温和地开口。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盯着地上的砖，「他就是让我别去打扰你。
」内心暗自期望，他会说出不是打扰这类的话。「确实，要高三了，大家都很忙。」
心口泛酸，果然，是打扰了。我点点头，「明白了。」「尚桉，」我猛地抬头看他，
心间一阵颠簸。印象里，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睛清亮，
欲言又止。我却觉得我从他眼中读出了什么。「没事，你回去吧。」他转过身要走，
我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本意是想抓手腕，但他的步子迈得太大，我抓住了他的食指指尖。
心脏在这一刻，震得我耳边都有回响。我又一次鼓起勇气，「钟典，如果，
如果我能跟上你的脚步。」「你可以，和我并肩一起走吗？」我不要总是擦肩而过，
不要总是看向他的背影。我想要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走在光亮下。4「嗯，当然可以。」
看着他扩大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我雀跃不已。「好，等我，我会努力的。」我放开他的手，
步伐轻快地离开。下午上课，我全神贯注地听讲，发现由于一直在玩，好多知识我都不入脑。
我只能努力把老师讲的记下来。陆途递过来一张画了井字棋的纸，在中心画了个圆圈。
我推回去，没理会。不一会儿，他又推过来，纸上多了一行字：你真要去清北？
我看了眼老师正在解题的背影，伸手写下：嗯他抽过去，我只听见写了又划掉的声音，
反复几次。最后那个纸被塞进桌洞，没了下文。他背对着我，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没陆途的打扰，我也一样听不进去课。我开始打退堂鼓了。回家，
饭后我陪着奶奶看《非诚勿扰》。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但奶奶看着津津有味。
我挽着她的手，看着她笑得眯起的眼睛，突然担心。我要是去外地，奶奶自己在这怎么办？
「奶奶，万一我去别的地方上学，你自己在家会不会孤单？」「不会，你不在，
我就去公园和那些爷爷跳舞。」突然发现，从我和奶奶一起住，我就占据了她很多时间。
「许银花女士，你随时都可以去，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啦～」希望奶奶不只是某人的妻子，
某人的母亲或者某人的奶奶。她是许银花，我最爱的女士。「尚桉同学，
你什么时候不让**心，我就去。」「一言为定。」我滑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
捞过书包开始写作业。最后仍然没写出什么。我去书房翻出我高一的书，
果然干净得令人头大。那就，重头开始吧。5于是不久后，放假第一天，我剪短了头发。
奶奶再三盘问，我说出我想考清北。奶奶更担心了，一天要进门800次来看看我是否安康。
假期才过一周。我却觉得我看了很久的书，但是，看不懂。我焉焉地趴在桌上。
手机消息响起。【出来玩啊？你怎么一直没上线？】陌生的号码，我不确定是谁。
【请问哪位？】【你认识的最帅的男人。】我想了想，【钟典，但我有存他电话，你不是。
】下一秒，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打来了电话。「尚桉，你存他电话不存我电话？
到底谁是你同桌？」陆途的语气很不爽。「他用老人机。」提到钟典，我轻叹一口气。
「行吧，记得存好我的电话。出来玩？」「不行，我在学习。」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拿开看了一下屏幕，并没挂。「你真想去清北？」他难得正经。「嗯。」「因为钟典？」
「嗯。」「嘁，我就知道。」我把额头磕在桌上。「啊……好难……陆途，
我们的脑子是不是天生笨啊。」「是你，不是我们。」他语气冷淡，听起来莫名有些生气。
「切。我是找不到人教，让钟典来教，我肯定开窍。」「对诶！不知道他放假忙不忙。」
我抬起头来，仿佛找到答案一般。「人家年级第一放假可忙得很。」「不如，哥教你。」
「你？」6由于我不信，陆途直接杀到我家楼下。嘲笑了半天我的妹妹头，
在我想刀了他之前闭了嘴。随后在奶茶店里，当着我面做了一套题。我对着答案，越对越惊。
他，绝对是个天才吧。「下巴收一收，别太崇拜哥。」他抱臂，靠着椅背看我。
「你明明都会，为什么考试交白卷？」「当然是为了坐在你旁边。」我愣住，
看向他认真的眼睛，不知所措。「你真信啊？这脑子真的笨。」我悄悄松了口气，
伸手打了他一下。「你脑子才……才才欠打。」已经没办法拿倒一说他笨，我换了个词汇。
「是吗？那你也就不需要我帮你了，我走了。」他说罢就要站起身，我一急，伸手拉住他。
「同桌一场，帮帮忙嘛。」……于是，他成了我大爷。图书馆自习室，
我双手递过去一杯奶茶。开始了今天的学习。陆途逗我归逗我，
在教学方面他真的简单又高效。我再次深刻认识到，他真的是天才。学习完，
我和他走去公交车站。一辆车慢速跟着我们，按响喇叭。「陆少爷，老板让我接你过去。」
陆途停下脚步，看向我，「手给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拉过我的手，突然往小路跑。
绕了又绕，才躲到汽车开不进来的儿童公园。**在滑滑梯，气喘吁吁。
他的白色短袖也微微湿透，坐在石凳上看着我，突然开怀大笑。「笑什么？」不知道怎么，
我觉得他很悲伤。「我爸要再婚了。」「反正，他不如意我就开心。」我好像突然明白，
为什么他明明可以很优秀，但是却过得浑浑噩噩。「可是陆途。」
「你真的想这样过自己的人生吗？」他的笑容僵在脸上。「陆途，我们都不要用别人的错误，
来折磨自己，好吗？」这句话是对他说，也是对我说。我也试过用放弃自己，
试图惩罚放弃我的父母。虽然并没有用。他抬头看着天，「尚桉，学了点知识，
就开始给我灌鸡汤了。」熟悉的欠揍语气，我却听到了一丝哽咽。「陆途。」
我喊了他的名字，却不知说些什么。「我知道。」我们都不再说话，**在滑梯上，
看着粉紫色的天。夏天的风到了黄昏后，多少带着一丝凉意。天色渐渐被墨色填满。
陆途走了过来，伸手拉我起来，却没松手。「尚桉，我想好了。」「嗯？」
「我想好我的人生要怎么过，我想，我的未来要有你。」「所以，一起去吧，北京。」
我愣愣地，耳边只剩下心跳声。「尚桉？」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7我转身看去，
竟是好久没见的许凡乐。「凡乐？你怎么在这？」我走过去，她亲昵地揽住我的手。
「我来找你呀，听奶奶说你来图书馆，我没碰上，就到处转转。」「没想到还让我遇到了，
果然我们是天生缘分，嘻嘻。」我笑笑，介绍她和陆途互相认识。「陆途？
那不是尚桉的倒一同桌？」凡乐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不是，我等下和你说。」
我用手肘轻推了她一下，又转向陆途，「我和她一起，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