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我刚下十八小时的角膜移植手术,同学群就炸了。有人疯狂艾特我:“苏念,
你什么意思?送晓晓一盒假眼珠当七夕礼物?”昔日校花陈晓晓今天订婚,
群里正炫耀着她的名牌包和跑车。我回:“祝她七夕快乐,有眼光。”瞬间,群里炸开了锅。
“阴阳怪气的,咒谁呢?”“嫉妒晓晓嫁得好,故意恶心人呗。”陈晓晓亲自下场:“苏念,
还记得吗?我打赌说,我将来一定比你嫁得好。”我回:“忘了。
”“人家晓晓的未婚夫是商界新贵周子昂,你一个整天泡福尔马林的小医生怎么比?
”“我看她是想咒周总‘有眼无珠’,真恶毒!”陈晓晓假惺惺地打圆场:“苏念,
来我的订婚宴吧,见证我的幸福。”“看在同学份上,到时让你给我未婚夫复查眼睛,
算你沾光了。”随即,她甩出一张和未婚夫的亲密合照。看到照片上那双眼睛,我笑了。
那不正是上周被我主刀角膜移植的病人,周子昂吗?我敲下回复:“行,我一定去。
”“好好‘见证’你们的幸福。”1.手机扔在储物柜,我换下手术服,
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驱车前往陈晓晓订婚宴的酒店,城中最贵的那家,
顶楼全被她包了下来。电梯门一开,喧嚣的人声和着香水味扑面而来。
陈晓晓穿着一身鱼尾亮片长裙,正被一群老同学簇拥在中心。她一眼就看到了我,
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扬得更高。“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医生苏念吗?还真敢来啊。
”一个跟班立刻开口,话中透着尖酸。“晓晓,你就是心太善,这种人都请。
”“她不会是来蹭吃蹭喝的吧?看她穿的,像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一股子药水味。
”我身上确实还穿着白衬衫和长裤,与周围格格不入。陈晓晓端着香槟走过来,裙摆摇曳。
“苏念,你能来,我真高兴。”她嘴上说着高兴,下巴却抬得老高。“毕竟,
不是谁都有机会见识这种场面的。”她身边的同学哄笑起来。“晓晓,别跟她废话了,
快说说你这裙子,得七位数吧?”“还有你这钻戒,天哪,周总也太宠你了吧!
”陈晓晓满意地伸出手,展示着那枚鸽子蛋,光芒刺眼。“子昂说,我值得最好的。
”我安静地站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侍者给我递来一杯柠檬水。我说了声谢谢。
不远处的议论声还在继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见。“她当年不是学霸吗?
怎么混成这样了?”“学霸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给人开膛破肚的,想想都晦气。”“可不是,
哪像我们晓晓,天生好命,直接嫁进豪门当阔太。”陈晓晓听着这些吹捧,
嘴角的笑容眼看就要压不住了。她目光扫过我,满眼都是怜悯和炫耀。然后,
她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朝我这边走来。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容英俊,
气质矜贵。正是周子昂。他那双眼睛,恢复得很好。是我亲手移植的角膜,
捐赠者是一位我非常敬重的逝者。2.“子昂,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老同学,苏念。
”陈晓晓的声音甜得发腻。“就是她,送了我一盒假眼珠当七夕礼物。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周围的宾客都看了过来。周子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平静无波,
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苏**是医生?”他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我点点头:“眼科医生。”“哦?”周子昂挑了挑眉,
“那送假眼珠,是你们圈子里的新式祝福?”他身后的几个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陈晓晓依偎在他怀里,委屈地说:“子昂,你别这么说,苏念她可能就是……嫉妒我吧。
”“毕竟上学时,她什么都比我强,现在却……”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围的目光变得更加同情和鄙夷,全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看着周子昂,
那双本该充满感激和温度的眼睛,此刻却只有冰冷的审视。“周先生,你的眼睛,
最近感觉如何?”我问。周子昂的表情没有变化:“很好。”“那就好。”我端起柠檬水,
喝了一口。陈晓晓见我如此平静,反而有些不快。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忽然提高了音量:“对了,苏念,你说要来见证我的幸福,现在见证了,感觉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羡慕?”“要不要我跟子昂说说,给你在他们公司安排个职位?
总比你当个小医生强。”这话引来一阵附和。“晓晓你真是太善良了。”“周总的公司,
随便一个职位都比她挣得多吧。”周子昂配合地开口,话中带着施舍:“苏**如果需要,
可以投简历到人事部。”“提我的名字,他们会优先考虑。”我放下水杯,杯子和桌面碰撞,
发出一声轻响。“不必了。”我的拒绝让气氛有些凝固。陈晓晓的脸色沉了下来。“苏念,
你别不识好歹。”“子昂愿意帮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个同学凑过来,
压低声音说:“苏念,你别犟了,快给周总和晓晓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你看你,
何必呢?”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周子昂。“周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3.我的问题让周子昂皱起了眉。他眼底划过些许不耐。“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以前,见过吗?”陈晓晓立刻抢白:“子昂,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想攀关系!
”“上学时她就喜欢用这种故作高深的调调,吸引男生注意。”“现在还用这套,真是恶心。
”她挽紧周子昂的手臂,像是宣告所有权。“苏念,我警告你,离我未婚夫远一点。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订婚仪式很快开始。司仪在台上说着热情洋溢的祝词,
陈晓晓和周子昂并肩站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台下的宾客纷纷鼓掌,闪光灯亮成一片。
交换戒指时,陈晓晓激动得眼泛泪光。她举起戴着钻戒的手,冲着我的方向,
无声地比了一个口型。“你输了。”仪式结束,宴会开始。陈晓晓端着酒杯,
一桌一桌地敬酒,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她像一只开屏的孔孔雀,尽情展示着自己的胜利。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盘子里的食物一口没动。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当年的班长。
他在我对面坐下,叹了口气:“苏念,你何必来呢?”“来了,不是自取其辱吗?
”我没说话。班长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当年你才是最优秀的那个。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陈晓晓虽然……但她确实抓住了机会。
”“你看看周子昂,人中龙凤,你跟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抬起头,
看着他:“班长,你觉得,什么是好?”班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有钱,有地位,
被人捧着,这就是好啊。”“不然呢?”他说完,摇摇头走了。没过多久,
陈晓晓带着周子昂,又一次走到了我面前。这次,她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同学。“苏念,
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陈晓晓不依不饶。“什么叫子昂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暗示什么?”她把那盒我送的假眼珠,“啪”地一声扔在桌上。盒子打开,
里面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子滚了出来。“你说啊!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走!
”4.周围的宾客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这就是那个送假眼珠的啊?”“心肠真够毒的,
人家订婚送这个。”“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是这种人。”陈晓晓很满意这种效果,
她就是要当众羞辱我。“苏念,你说话啊,哑巴了?”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她,
落在周子昂的脸上。他的表情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在纵容自己未婚妻的一场闹剧。“周先生,”我缓缓开口,“移植手术后,
有没有出现过头痛,或者记忆断片的现象?”我的话,让现场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陈晓晓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子昂身体好得很!”周子昂的眉心动了一下。“苏**,
我想你搞错了,我从未做过什么移植手术。”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是吗?”我站起身,
一步步向他走去。陈晓晓想拦我,被我绕开了。我站在周子昂面前,距离很近。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的颜色,
以及角膜边缘那道只有专业医生才能看出的、近乎完美的缝合痕迹。“半个月前,市立医院,
VIP三号病房。”“你因为意外导致角膜严重受损,双目失明。”“你在医院住了七天,
等待合适的供体。”“七天前,也就是上周四的晚上九点,你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时长十八个小时,主刀医生,是我。”我每说一句,周子昂的脸色就沉一分。
陈晓晓已经完全慌了,尖叫道:“你血口喷人!子昂怎么可能瞎过!他一直都好好的!
”她转向周子昂,拼命摇着他的胳膊:“子昂,你告诉她,她在撒谎!她就是疯了!
”周子昂没有理会陈晓晓。他看着我,神情里第一次出现了审视之外的情绪。是困惑。
还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慌。我继续说:“给你移植的角膜,来自一位因公殉职的英雄。
”“他生前签了器官捐献协议。”“他的遗愿是,希望他的眼睛,
能替他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的光明。”我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发紧。那位捐献者,是我的老师,
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我看着周子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用着他的眼睛,
看着这些浮华和虚荣,心安吗?”“你……”周子昂的呼吸乱了一瞬。我没有停下。
“在你失明的那段时间,你怕的不是黑,是黑暗带来的幻觉。”“你说墙壁在向你挤压,
天花板在下沉。”“我握着你的手,让你触摸冰凉的墙面,告诉你,‘阿言,它没有动,
它就在这里,很安全’。”“你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就用声音为你描绘。”“我告诉你,
清晨五点的天空,是带着一点灰调的蓝,太阳升起时,会先染红天边的一小块云,
像打翻了的草莓酱。”“你听得入了神,会伸出手,在空中摸索,想触碰我的脸。”“你说,
‘念念,我想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我便抓住你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脸颊上,‘现在,
你看到了吗?’”“你喜欢听月光奏鸣曲,但只听第一乐章。”“因为你说,那旋律,
像是在无尽的黑暗里,我第一次握住你手时的温度。”我说完,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表情各异。陈晓晓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周子昂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扶住了额头,表情痛苦。我看着他,抛出了最后一句话。“阿言,你答应过我的,
等眼睛好了,要带我去山顶看月亮。”“你忘了吗?”5.“阿言”两个字出口,
周子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香槟塔。哗啦啦一阵巨响,
玻璃杯碎裂一地,金色的酒液流淌。现场一片混乱。“子昂!你怎么了?
”陈晓晓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周子昂一把推开。他踉跄着,摔倒在玻璃碎片里。“啊!
”陈晓晓惊呼。周子昂却感觉不到疼痛,他双手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
他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表情扭曲。时而是周子昂的冷漠和傲慢,
时而是一种全然陌生的迷茫和痛苦。“你是谁……”“出去……”“滚出我的脑子!
”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像是身体里有两个人在打架。宾客们吓得连连后退,
场面彻底失控。“保安!保安!”陈晓晓的母亲尖声喊道。几个保安冲了过来,
试图控制住周子昂。但他力气大得惊人,几个壮汉都按不住他。“别碰我!”他怒吼着,
眼神变得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这是“周子昂”的反应。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
我知道,他在挣扎。“阿言。”我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听到这个名字,
周子昂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他赤红的眼睛转向我,里面充满了血丝,
但那份狂暴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脆弱的求助。
“念念……”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只有我和他知道这个称呼。
在他失明的那段日子里,我没有告诉他我的全名,只让他叫我“念念”。
陈晓晓听到了这个称呼,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子昂,又看看我,
神情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你对他做了什么?你这个妖女!
”她歇斯底里地朝我扑过来。我侧身躲过,她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名贵的裙子沾满了酒渍和蛋糕。狼狈不堪。“把他抓起来!他疯了!
”陈晓晓的父亲对着保安怒吼。周家的长辈也脸色铁青地站了出来,指挥着保镖上前。
场面更加混乱。在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我走上前,蹲在周子昂面前。
无视他身边的一地狼藉。“阿言,看着我。”我说。他抬起头,那双属于我老师的眼睛,
此刻盛满了泪水。“念念,我头好痛。”他像个孩子一样,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这是在哪里?”“他们是谁?”“我……我是谁?”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别怕,我在这里。”我的触碰像是一个开关。他眼中的混乱慢慢褪去,
那份属于“周子昂”的冷硬和防备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依赖和温柔。是阿言。
他回来了。6.阿言回来了,但“周子昂”并没有消失。他只是暂时被压了下去。
周子昂的父母很快赶到,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迅速而专业地处理了现场,疏散了宾客,封锁了消息。我和阿言,还有陈晓晓一家,
被带到了酒店的一个小会客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父开口,声音威严,目光直直地射向我。陈晓晓立刻哭诉起来:“伯父,都是她!
是这个女人搞的鬼!”“她不知道对子昂说了什么,子昂就变成这样了!”“她就是嫉妒我,
故意来破坏我们的订婚宴!”周母心疼地看着还在发抖的儿子,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我。
“这位**,你和我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还没开口,
一直安静地靠在我身边的阿言说话了。“她是我喜欢的人。”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