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躺在自家两百平的主卧大床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脸上，他眯着眼看了看手机——上午十点半，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
"啧，又睡过头了。"他嘟囔着，却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床头柜上摆着七把钥匙，每一把都代表父母名下一套房产。三把来自父亲那边的拆迁补偿，四把是母亲娘家祖传的老房子改造后的回迁房。在北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意味着林小北这辈子就算躺着什么也不干，光靠收租也能活得比大多数人滋润。
"小北！你又没去上学？"楼下传来母亲的喊声。
"妈，我头疼。"林小北随口应付着，手指已经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着游戏界面。
"你昨天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能不头疼吗？"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无奈，"你爸说了，这学期再挂科，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林小北撇撇嘴，翻身下床。零花钱减半？那也不过是从两万变成一万而已。他拉开衣柜，随手抓了件纪梵希T恤套上，又挑了条破洞牛仔裤——这条裤子花了他五千多，就为了那几个故意做旧的洞。
洗漱完毕，林小北晃悠到餐厅，保姆李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早午餐——松露炒蛋、牛油果沙拉和鲜榨橙汁。
"李姨，我爸呢？"林小北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问。
"林先生一早就去收租了，说今天海淀那边有两户要交下半年房租。"李阿姨擦着手回答，"他让你今天必须去学校。"
林小北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盘算着待会儿去哪家网吧。学校？那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个社交场所，学习？别开玩笑了。他林小北需要学习吗？家里七套房，光海淀那套学区房就值两千万，他这辈子还需要奋斗什么？
吃完"早餐"，林小北抓起书包——里面空空如也，连支笔都没装——晃晃悠悠地出了门。他住的是朝阳区的高档小区，门口保安见了他立刻点头哈腰："林少爷，今天不上学啊？"
"关你屁事。"林小北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掏出手机叫了辆专车。
车来了，他报了个离学校两条街的网咖地址。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小伙子，逃课啊？"
林小北不耐烦地皱眉："开你的车。"
网咖是他常去的高端场所，会员制，一小时八十，环境堪比五星级酒店。林小北是这里的VIP，前台见他来了立刻笑脸相迎："林少，老位置给您留着呢。"
"嗯，给我拿瓶依云，再要份和牛汉堡。"林小北随手甩出黑卡。
正当他准备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时，手机响了。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
"林小北！你又逃课！"电话那头传来咆哮，"这次月考你再考倒数第一，我就请你家长来学校喝茶！"
"王老师，我感冒了，在家休息呢。"林小北面不改色地撒谎，"明天一定去。"
挂断电话，他嗤笑一声。请家长？他爸上次来学校，直接给图书馆捐了二十万，校长亲自陪着喝茶。在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99%的问题，剩下的1%需要更多的钱。
玩了三个小时游戏，林小北觉得有些无聊。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学校快放学了。他决定去露个脸，免得王老师真找他麻烦。
走出网咖，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他抄近路穿过一条小巷，突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冲出来，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哎哟！"
林小北踉跄了一下站稳，低头看见一个女生跌坐在地上，书本散落一地。
"你瞎啊？走路不看路？"他下意识地骂道。
女生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怒气的脸："明明是你撞的我！"
林小北这才注意到，女生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但却是他没见过的面孔。她扎着简单的马尾，不施粉黛，却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气质。
"新来的？"林小北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哪个班的？"
女生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她弯腰去捡散落的书本，动作利落。
林小北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一支摔坏的钢笔，墨水漏了一地。女生捡起钢笔，眉头紧锁："我的万宝龙..."
"不就一支破钢笔嘛。"林小北不以为然，"赔你就是了。"
女生抬起头，眼神锐利："这是奖学金奖品，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她顿了顿，"不过像你这种人，大概永远不会懂。"
林小北被这话激怒了："我这种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没礼貌的富二代。"女生干脆地回答，把书本塞进背包，"让开，我要去上课了。"
林小北气得笑了："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苏晓。"女生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林小北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有些挫败。
第二天，林小北破天荒地准时到了学校。倒不是他突然爱上学习，而是想看看那个叫苏晓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教室里，同学们见他来了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死党张浩凑过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林大少居然来上课了？"
"滚。"林小北推开他，目光扫视教室，却没看到苏晓的身影。
第一节课是语文，王老师走进教室，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晓。
"同学们，这是新转学来的苏晓同学，从今天起加入我们班。"王老师介绍道，"苏晓在原学校成绩优异，获得过市级三好学生，希望大家多向她学习。"
苏晓站在讲台边，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在看到林小北时微微停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苏晓，你就坐..."王老师环顾教室，目光落在林小北旁边的空位上——那是全班唯一没人愿意坐的位置，因为没人想和林小北这个混世魔王同桌。
林小北心里一紧，不会吧？
"你就坐林小北旁边吧。"王老师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林小北，你要多向苏晓同学学习。"
全班发出一阵窃笑。林小北黑着脸，看着苏晓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真巧啊，钢笔女。"他压低声音挑衅道。
苏晓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本——还有一支新的普通钢笔。
王老师开始讲课，林小北百无聊赖地转着笔，时不时瞥一眼身旁的新同桌。苏晓听课极为专注，笔记做得一丝不苟，偶尔举手回答问题，每次都准确无误。
"苏晓同学回答得很好。"王老师满意地点头，"那么，谁能告诉我《红楼梦》中'世事洞明皆学问'的下一句是什么？"
教室里一片寂静。这种文学常识对这群整天刷短视频的高中生来说太难了。
林小北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人情练达即文章呗。"
他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王老师眼睛一亮："林小北居然知道？不错不错。"
苏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林小北得意地挑眉："怎么，没想到吧？"
"侥幸蒙对一次而已。"苏晓淡淡地说，转回去继续记笔记。
林小北被这话噎住了，正想反驳，王老师又提问了："那么谁能解释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苏晓举起手，王老师点头示意她回答。
"这句话讲的是..."苏晓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对社会现象的透彻了解就是学问，对人情的熟练把握就是文章。强调的是实践经验和人情世故的重要性。"
"非常好！"王老师鼓掌，"林小北，你看看人家苏晓，这才是真才实学。"
林小北脸上挂不住了："谁不知道似的，不就是..."
"那你来解释一下'学然后知不足'的意思？"苏晓突然转头问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挑战。
全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看林小北出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这句话的完整意思。
"学然后...然后..."他支吾着。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意思是学习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不足，教学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困惑。"苏晓平静地说完，转向黑板，留下林小北涨红了脸坐在那里。
下课铃响了，林小北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苏晓："你故意的？"
苏晓慢条斯理地收拾书本："我只是想看看，除了家里有钱，你还有什么。"
"我有什么？"林小北冷笑，"我有你十辈子都挣不到的资产！"
苏晓站起身，虽然比他矮半个头，气势却不输："那又怎样？那些是你挣的吗？"她背起书包，"靠父母算什么本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林小北站在原地，被周围同学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包围。
"这女的什么来头？"放学后，林小北问张浩。
"听说是从河北一个小县城考来的，成绩特别好，拿全额奖学金。"张浩啃着冰棍说，"家里条件好像不怎么样，住学校宿舍。"
林小北若有所思。难怪那支钢笔对她那么重要，原来是奖学金奖品。他想起苏晓说"不是用钱能衡量的"时的表情，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喂，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张浩坏笑着用手肘捅他，"别说，这妞长得挺清秀的，就是太凶了。"
"滚蛋。"林小北推开他，"我就是好奇。"
嘴上这么说，林小北却发现自己确实对苏晓产生了兴趣。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兴趣，而是对她这个人本身的好奇。在他生活的圈子里，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更没人会因为他不知道一个文学常识而看不起他。
第二天，林小北又准时出现在教室里。这次他带了书包，甚至还装了几本书——虽然可能一学期都不会翻开。
苏晓已经坐在位置上看书了，见他来了，只是微微点头，连个正眼都没给。
"喂。"林小北坐下后忍不住开口，"你那支钢笔...我赔你一支新的。"
苏晓终于抬起头："不用了。"
"我不是可怜你，"林小北有点恼火，"就是...弄坏别人东西要赔，这不是基本道德吗？"
苏晓合上书，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真想赔，就认真听一节课吧。"
林小北愣住了："什么？"
"我说，"苏晓一字一顿地重复，"赔我一支钢笔不如赔我一节认真听的课。那支钢笔代表的是我的努力，如果你真想道歉，就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
林小北哑口无言。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却第一次遇到用"认真听一节课"作为赔偿的要求。
"你真是个怪人。"最后他只能这么说。
苏晓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走进教室。林小北破天荒地没有立刻趴下睡觉，而是坐直了身体。他偷偷瞥了一眼苏晓，发现她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物理课讲到天体运动，林小北听得云里雾里。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余光瞥见苏晓的笔记本上除了课堂笔记，还画着几个星系的简图，旁边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天文术语。
奇怪，课本上没这部分内容啊。林小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苏晓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迅速合上了笔记本。
下课铃响，苏晓匆匆收拾东西离开。林小北注意到她把那本画着星系图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书包最里层。
这个发现让林小北感到一丝莫名的兴奋。原来这个看似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