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镜中瞳省博物馆地下库房的空气凝滞如死水,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规律地振动着。
林幽戴着白色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文物盒。尘埃在惨白的LED灯光下飞舞,
如同被惊扰的微小幽灵。盒内衬着暗红色丝绒,一面青铜古镜静静躺在中央。
镜面蒙着厚厚的铜绿,边缘蟠虺纹缠绕,中央钮座处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琉璃,
在灯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镜背刻着八个罕见的鸟虫篆文字,
林幽下意识地轻声念出:“视之不见,逐之不逝。”就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库房顶灯猛烈闪烁,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林幽打了个冷颤,抬头四顾,
通风口的低鸣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然后她听到了——微弱得几乎以为是幻觉——一声叹息。“谁?”她猛地转身,
手中的强光手电扫过一排排高大的文物架。光影在幽深的走廊间晃动,如同某种窥探的目光。
无人回应。林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连续加班产生的幻觉。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古镜,
却愕然发现镜面那层厚厚的铜绿正在缓缓褪去,变得清晰可鉴。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她苍白的面容,
而是一双充满恐惧的、不属于她的眼睛!“啪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滴落在她握着镜子的手背上。林幽低头,
鲜红的血珠在白色手套上晕开。她颤抖着抬头,天花板洁白无瑕,没有任何血迹。
当她再次看向镜面时,那双眼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正在缓缓浮现的血字:“救救我——它在镜子里——”“林老师?
您还没下班啊?”保安老张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和脚步声。
林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木盒,心脏狂跳不止。当她再次抬头时,灯光恢复了正常,
通风系统的嗡鸣再次响起,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马上就走。
”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快速将木盒放进保险柜,锁好。回家的路上,林幽心神不宁。
那面镜子是三天前从江口沉银遗址最新打捞出的文物之一,
与她正在修复的“长勿相忘”青铜剑出自同一艘沉船。作为首席文物修复师,
她接手这类珍贵文物本是常态,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地铁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
忽然间,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再次一闪而过。林幽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
只看到自己惊慌的表情。她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小幽?”陆惟安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担忧。
自从上次葬礼上的冲突后,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那面镜子...”林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江口出土的那面青铜镜,有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在哪?我马上过来。”二十分钟后,
陆惟安的黑色路虎停在了地铁站口。林幽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但她仍然冷得发抖。“慢慢说,怎么回事?”陆惟安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眼神中的关切让她几乎落泪。林幽描述了在库房的经历,包括那双眼睛和血字。
陆惟安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鸟虫篆...‘视之不见,逐之不逝’...”他沉吟着,
“这听起来像是《淮南子》中记载的‘照骨镜’的变体传说。
据说这种镜子能照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是...”“是什么?”“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陆惟安的声音低沉下来,“明代文献中有零星记载,
说这种镜子能让人看见已故之人的灵魂,但极度危险,许多接触它的人都神秘死亡或发疯。
”林幽的手指紧紧攥住咖啡杯:“那艘沉船上还出土了‘长勿相忘’剑,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陆惟安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说那面镜子的钮座是墨绿色琉璃?”林幽点点头。
“和‘长勿相忘’剑格上镶嵌的材质一模一样。”陆惟安深吸一口气,“这不是巧合。
我需要查阅一些古籍,所里有一本明代孤本,可能记载了相关内容。”就在这时,
林幽的手机响了。是博物馆保安室打来的。“林老师!不好了!库房遭窃了!
”老张的声音惊慌失措,“您刚保管的那面青铜镜不见了!
”2暗流涌动陆惟安立刻发动汽车,一路超速赶往博物馆。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
馆长和几位领导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令人费解的是,保险柜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撬痕迹,
唯独那面青铜镜不翼而飞。“监控呢?”陆惟安问匆匆赶来的刑侦队长。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队长摇头,“监控显示昨晚只有林老师进出过库房,
之后直到发现失窃,再无人进入。保险柜密码只有林老师知道,
指纹锁上也只检测到她的指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幽身上,
怀疑与不解在空气中弥漫。林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陆惟安及时扶住了她。“不可能,
”他坚定地说,“林老师整晚都和我在一起。”事实上,
林幽离开博物馆后就直接与陆惟安会面了,根本无法提供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警方的询问越来越尖锐,直到陆惟明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僵局。“我可以证明林幽的清白。
”陆惟明的声音冷静自信,他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医院昨晚的监控截图,
林幽八点四十分来到医院找我商量父亲遗产事宜,直到十一点才离开。
这是时间戳和监控录像。”截图清晰显示林幽在指定时间出现在医院走廊。
警方态度立刻缓和下来,馆长也明显松了口气。
只有林幽心中充满疑惑——她昨晚根本没有去过医院。趁警方继续调查现场,
陆惟明将林幽拉到一边,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没去医院,那些监控是伪造的。
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今晚十点,老地方见。事关你的安全,务必准时。”说完,
他不等林幽回应就转身离开,与陆惟安擦肩而过时,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混乱不堪。林幽勉强配合完警方的调查,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打开电脑,试图查找关于青铜镜的资料,
却意外发现内部数据库中被标注为“权限不足”的文件比往常多了许多。窗外天色渐暗,
林幽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四十分。离与陆惟明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决定先去博物馆图书馆查些资料。图书馆晚上人迹罕至,只有值班管理员在打瞌睡。
林幽轻车熟路地来到古籍区,找到了陆惟安提到的那本明代文献《异器志》。果然,
在其中一页发现了关于“照骨镜”的详细记载:“...…镜以青铜为体,琉璃为心,
可通幽冥,见不可见之物。然镜有两面,阳面照生,阴面照死。若以血祭之,
可唤镜中困灵.…..”书中还附有一张粗糙的插图,描绘的正是她今天见到的那面古镜。
更令她震惊的是,插图旁边还画着一把青铜剑——与“长勿相忘”惊人相似,
剑格处同样镶嵌着墨绿色琉璃。林幽急忙用手机拍下这些页面,继续翻阅。在最后一页,
她发现了一段用朱砂写下的警告:“镜剑一体,咒起不灭。血祭既成,冤魂必偿。
惟镜冢深处,可解此厄。”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条匿名短信:“立刻离开图书馆,他们在监视你。销毁照片,西侧楼梯见。
——知情人”林幽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删除了手机中的照片,将《异器志》放回原处,
故作镇定地走向西侧楼梯。楼梯间昏暗安静,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发出幽光。“这边。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林幽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向她招手。
她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那人带着她穿过几条狭窄的通道,最后停在一个偏僻的货梯前。
“陆惟明不可信,”兜帽下传来模糊的声音,“医院监控是他伪造的,
目的是让你欠他一个人情。青铜镜失窃与他有关,小心你身边的人。”“你是谁?
为什么要帮我?”林幽警惕地问。那人稍稍抬起兜帽,露出一张让她震惊的脸——是苏晴。
“陆惟明和我父亲有交易,他们一直在寻找那面镜子。”苏晴语速很快,
“我不知道具体目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们怀疑你知道得太多,可能会对你不利。
”“那你为什么——”“因为我爱惟安,”苏晴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尽管他不爱我。但我不希望他受到伤害,而你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听着,
陆家老宅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就在老爷子肖像后面,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现在快走,
他们来了!”远处传来脚步声,苏晴迅速将林幽推进货梯,
按下B2层按钮:“从地下车库离开,记住,别相信任何人!”货梯门缓缓关闭,
隔绝了苏晴焦急的面容。林幽靠在冰冷的梯壁上,大脑一片混乱。到达B2层后,
她没有走向车库,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那里有一个很少人知道的出口,
直通博物馆后街。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林幽看了眼时间,已是九点半。
离与陆惟明约定的时间只剩半小时。她犹豫着是该赴约还是直接去陆家老宅,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她身边。车窗降下,露出陆惟安焦急的脸:“上车!快!
”林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晴给我发了紧急信号,
”陆惟安快速说道,“她说你有危险,让我立刻来接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苏晴的名字,林幽稍稍放松警惕,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暖气很足,
但她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陆惟明约我十点见面,说事关我的安全。”她系好安全带,
“但苏晴警告我说他不可信,还告诉我陆家老宅有重要线索。
”陆惟安的脸色在路灯映照下明明灭灭:“苏晴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说陆惟明和她父亲有交易,他们在找那面镜子。”林幽揉了揉太阳穴,
“我还发现《异器志》中记载,镜子和剑是一体的,
有什么‘血祭’和‘冤魂’的说法...”她突然停住了,
因为注意到陆惟安握方向盘的手异常用力,指节发白。“惟安?你怎么了?
”陆惟安没有回答,只是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幽猝不及防地向前撞去,安全带勒得她几乎窒息。“惟安!你干什么?
”她惊恐地看向驾驶座,却对上一双完全陌生的眼睛。那不是陆惟安。
虽然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但细微的差别此刻变得明显——眼角更狭长,鼻梁略高,
嘴唇更薄。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眼神中的冰冷和疯狂。“抱歉,林**,
”那人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陆惟安暂时没法来接你了。不过别担心,
我会带你去见他的——在一切都结束之后。”3镜冢深处林幽猛地去拉车门把手,
却发现早已被锁死。她伸手去摸手机,却被那人一把抢过,随手扔出窗外。
“不必白费力气了,”那人冷笑道,“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太久太久。”“你们是谁?
到底想干什么?”林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脱身之法。
“我们是你丈夫的‘合作伙伴’,”那人故意加重了“丈夫”二字,
“至于想干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车子重新启动,拐进一条狭窄的小路。
林幽注意到这不是去往陆惟明约定的地点,也不是陆家老宅的方向。他们正在往城郊驶去。
趁着那人专注开车,林幽悄悄解开了安全带,手指摸向车门锁。就在她准备冒险跳车时,
那人突然开口:“不建议你这么做,林**。时速八十公里跳车,生还几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更何况...”他瞥了她一眼,“你不想知道陆惟安现在怎么样了吗?
”林幽的动作僵住了:“你们把他怎么了?”“暂时没事,”那人轻描淡写地说,
“只要你配合,他就会一直没事。”车子最终停在郊外一栋废弃的工厂前。
那人将林幽拉出车外,粗鲁地推着她走向厂房大门。黑暗中,两个身影迎了上来,
都戴着面具。“带来啦?”其中一个声音粗哑地问。“嗯,通知先生,猎物到手了。
”厂房内部被改装过,与外观的破败截然不同。林幽被推搡着穿过几条走廊,
最后进入一个类似实验室的房间。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手术台,周围是各种奇怪的仪器和屏幕。
最令人毛骨悚的是,墙上挂满了各种青铜镜的图片和设计图,有些看起来极其古老,
有些则是现代的技术图纸。“欢迎,林**。”一个背对着她的转椅缓缓转过来,
上面坐着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抱歉以这种方式请你来,但时间紧迫,
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嘶哑而机械。
但林幽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熟悉感。“你是谁?陆惟明在哪?惟安呢?”“问题真多,
”面具人轻笑一声,“陆惟明很快会来加入我们。至于惟安...他很安全,暂时。
”他站起身,走向一面被黑布遮盖的墙:“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林**。
为什么那面镜子会选择你?为什么‘长勿相忘’剑会与你产生共鸣?
为什么陆家兄弟都对你如此...执着?”他猛地扯下黑布,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
玻璃另一侧是一个完全相同的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静静地躺着那面失踪的青铜古镜。
“一切都源于一个古老的契约,”面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狂热的虔诚,
“一个将陆家血脉与镜中世界捆绑在一起的契约。而你,亲爱的林**,
是契约的最后一块拼图。”林幽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看向玻璃后的那面镜子,
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有什么在呼唤她。“血祭...”她喃喃自语。
面具人明显愣了一下:“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不错,血祭。但不是你的血,
林**,是陆家血脉的血,通过你作为媒介,完成最后的仪式。”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和警报声。面具人猛地转身:“怎么回事?”“先生!有人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