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人行2008年的夏天，空气里弥漫着冰镇西瓜和橘子汽水的甜香，
教学楼后的香樟树把影子拉得老长，蝉鸣声嘶力竭地宣告着盛夏的**。
我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
刚走出校门就被两个身影拦住——蓝盈盈正踮着脚扯刘嘉妍的马尾辫，
刘嘉妍反手拍开她的手，嘴里嘟囔着“别闹，我新买的发卡要掉了”。“林晓！这里！
”蓝盈盈朝我挥手，阳光洒在她蓬松的卷发上，像镀了层金边。她总是这样，永远精力旺盛，
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刘嘉妍则安静些，齐耳的短发别着草莓发卡，
校服领口总是系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攥着刚发的数学试卷，眉头微微蹙着。
我们三个的友谊始于初一那年的开学典礼。班主任让大家按身高排队，我站在中间，
左边是蹦蹦跳跳的蓝盈盈，右边是紧张得攥紧衣角的刘嘉妍。蓝盈盈偷偷塞给我一颗奶糖，
又戳了戳刘嘉妍的胳膊：“别紧张，老师又不会吃了你。”就是这颗奶糖和这句玩笑，
把我们三个绑在了一起。别人的闺蜜是手牵手去厕所，分享同一杯奶茶，
我们却总在互相“攻击”。蓝盈盈嘲笑刘嘉妍做题时咬笔头的习惯，
刘嘉妍吐槽蓝盈盈总把校服穿成皱巴巴的咸菜干，
我则在她们斗嘴时精准补刀：“你们俩一个像没睡醒的考拉，一个像炸毛的猫。
”可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一晃就过了五年。高二开学那天，刘嘉妍突然变得不对劲。
早读课上，她频频转头望向斜后方的座位，连语文老师点她回答问题都没听见。下课铃一响，
她就拽着我和蓝盈盈往操场跑，跑到香樟树下才停下来，脸颊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我好像……喜欢上招耀燃了。”她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
招耀燃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篮球打得好，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是不少女生暗恋的对象。我和蓝盈盈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刘嘉妍这种乖乖女，竟然会喜欢阳光开朗的运动型男生。
“招耀燃？那个上次运动会把接力棒掉地上的笨蛋？”蓝盈盈挑眉，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调侃，
可眼神却亮了亮。刘嘉妍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异样，只顾着点头，
眼睛亮晶晶的：“他掉棒后立刻捡起来追上去，最后还拿了第二呢！我觉得他好厉害。
”从那天起，刘嘉妍的日记本里多了一个名字。她会在课间假装路过招耀燃的座位，
偷偷看他低头做题的侧脸；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拉着我们坐在看台上，
目光追随着那个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会在晚自习前的十分钟，托我去问招耀燃数学题，
其实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晓晓，你帮我问问他喜欢吃什么零食呗？”“盈盈，
你跟他同桌，能不能打听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刘嘉妍每天都有新的问题，
眼神里的期待像星星一样闪。蓝盈盈总是笑着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确实做得很好，
“招耀燃喜欢吃巧克力味的能量棒”“他说喜欢长头发的女生”“他周末会去图书馆自习”。
刘嘉妍把这些信息工工整整地记在笔记本上，开始偷偷留长发，书包里常备巧克力能量棒，
周末也拉着我去图书馆“偶遇”。看着她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的样子，
我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蓝盈盈每次汇报“情报”时，眼神都有些飘忽，
而且我不止一次看到，她和招耀燃在自习课上传纸条，下课铃一响就一起冲出教室，
背影看起来格外默契。有一次我忍不住问蓝盈盈：“你跟招耀燃最近走挺近啊？
”她正在转笔，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笑着打哈哈：“那不是为了帮嘉妍嘛，
不近点怎么套话？你放心，我对他可没兴趣。”她笑得坦荡，我便把那点不安压了下去。
毕竟，我们是认识了五年的闺蜜，怎么会有问题呢？2笔记本里的秘密秋天来得猝不及防，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刘嘉妍终于留长了头发，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梳成马尾，
兴奋地问我：“你看，这样算不算长头发？招耀燃会不会注意到？”我刚要点头，
就看到蓝盈盈走进教室，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披散着，发梢微微卷曲。
而她身后跟着的招耀燃，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自然地递给她一杯。两人的动作太过默契，
像演练过千百遍。刘嘉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蓝盈盈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晓晓，刚路过小卖部，
给你带了杯珍珠奶茶。”她递过来一杯奶茶，却对刘嘉妍只字未提。“招耀燃，
你也给盈盈带奶茶啦？”刘嘉妍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努力挤出笑容，可嘴角却在微微发抖。
招耀燃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自然：“刚才碰到，她没带伞，就顺便……”“是啊，
下雨路滑，招耀燃人可好了。”蓝盈盈打断他的话，吸管戳进奶茶杯，吸了一大口，
眼神却避开了刘嘉妍的目光。那节课，刘嘉妍一直低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掉在地上的梳子，
梳子齿上缠着几根发丝。我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却猛地缩回手，眼圈红了。下课铃一响，
她就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蓝盈盈收拾书包时，脚步顿了顿，想说什么，
最终还是和招耀燃一起走了。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我坐在刘嘉妍身边，
递过一张纸巾：“别难过，可能只是巧合。”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巧合？
他们一起走进来，他给她带奶茶，她还帮他说话……晓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反驳的话。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突然涌上来：蓝盈盈越来越频繁地提起招耀燃，
却总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她和招耀燃的同桌情谊似乎超越了普通同学，
会在体育课上一起跑步，会在午休时一起讨论题目，甚至会在放学路上并肩而行。那天晚上，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翻书包，想找找有没有没做完的作业。
手指触到一个硬壳本子，是刘嘉妍上次落在我家的。封面画着两只小熊，翻开第一页，
是她娟秀的字迹：“2008年9月15日，今天看到招耀燃打篮球，他流汗的样子好好看。
”我一页页翻下去，那些少女心事跃然纸上。她写招耀燃帮她捡起掉落的笔，
写他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时的认真模样，写她托蓝盈盈打听喜好时的期待。
直到翻到最近的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2008年11月3日，
盈盈说招耀燃喜欢吃草莓蛋糕，我明天带给他。”“2008年11月4日，
蛋糕被盈盈吃了，她说招耀燃不喜欢甜食，是她记错了。”“2008年11月10日，
看到盈盈和招耀燃在走廊上说话，笑得好开心，他们在说什么呢？”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昨天，
只有一句话：“我好像，快要失去什么了。”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喉咙发涩。
原来刘嘉妍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还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而我，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第二天上学，我在楼梯间拦住了蓝盈盈。
她看到我严肃的表情，愣了一下：“怎么了晓晓？”“你老实告诉我，
你和招耀燃到底怎么回事？”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蓝盈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避开我的目光：“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普通同学啊。”“普通同学会每天一起上下学？
普通同学会互相带奶茶？普通同学会让嘉妍像个傻子一样，拿着你说的‘喜好’去讨好他？
”我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抖。蓝盈盈的脸瞬间白了，她抓住我的胳膊，
压低声音：“晓晓，你别喊！我和他……是在一起了，但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嘉妍的。
招耀燃说他喜欢的是我，不是嘉妍，我们怕她难过，才没敢说。”“怕她难过？
你们现在这样就不怕她难过吗？”我甩开她的手，心彻底凉了，“蓝盈盈，
你知不知道嘉妍为了招耀燃做了多少事？她留长发，学打篮球，
省下饭钱买他喜欢的零食……这些都是你告诉她的‘喜好’啊！”蓝盈盈的眼圈红了，
她咬着嘴唇：“我当时……我当时也不知道会这样。招耀燃一开始对我示好，
我没忍住……晓晓，你帮帮我，千万别告诉嘉妍，等过段时间我会找机会跟她说的。
”看着她恳求的眼神，我犹豫了。毕竟是多年的朋友，我狠不下心拒绝，
只能点了点头：“你尽快跟她说清楚，别再拖了。”我以为蓝盈盈会很快解决这件事，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不仅没跟刘嘉妍坦白，反而和招耀燃走得更近了。
他们会在自习课上传暧昧的纸条，会在放学路上牵手，
甚至会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一起做作业。而刘嘉妍，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依然每天打听招耀燃的消息，对着蓝盈盈分享自己的小心思。我看着这一切，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每次刘嘉妍兴奋地跟我说“盈盈说招耀燃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我都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尝试过提醒她：“嘉妍，
也许你对招耀燃只是崇拜，不是喜欢呢？”可她却摇摇头，眼神坚定：“不是的晓晓，
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又去找蓝盈盈，催她赶紧坦白，
可她总是找借口推脱：“期中考试快到了，等考完试再说吧，别影响她复习。
”“最近嘉妍心情不太好，等她开心点我再讲。”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寒假来临，
这件事依然没有任何进展。我知道，我们三个之间的裂痕，已经越来越深了。
3除夕夜的眼泪寒假过得格外漫长。没有了学校的束缚，蓝盈盈和招耀燃的联系更加频繁。
我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他们一起去看了跨年电影，一起在市中心的广场倒数，
招耀燃还给蓝盈盈送了一条银色的手链。这些消息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刘嘉妍。除夕夜那天，我收到刘嘉妍的消息：“晓晓，出来放烟花吗？
我在老地方等你。”老地方是我们家附近的小广场，小时候我们总在那里放烟花、堆雪人。
我换好衣服出门，远远就看到刘嘉妍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大把烟花棒。她看到我，
笑着挥挥手：“你看我买了什么？今年的烟花棒比去年的长！”她的笑容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可我却注意到她眼底的落寞。我们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点燃烟花棒，
绚烂的火花在黑暗中绽放，映亮了我们的脸。“晓晓，我有话想跟你说。”刘嘉妍突然开口，
声音在烟花的噼啪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我熄灭手里的烟花棒，看着她：“你说。
”“我觉得……盈盈和招耀燃有点不对劲。”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
“我昨天在超市看到他们了，招耀燃帮盈盈拎购物袋，还摸了她的头，
他们看起来……很亲密。”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嘉妍，
其实……”我刚想开口坦白，她却打断了我：“你别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抬起头，
眼圈红了，却努力笑着：“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盈盈最近总是躲着我，
招耀燃看到我也很尴尬。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我总觉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不会骗我的。
”烟花棒燃尽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和人们的欢呼声。刘嘉妍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蓝盈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们不是最好的闺蜜吗？”我蹲下来抱住她，心里又酸又涩：“嘉妍，对不起，
我早就知道了，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好。”“不怪你。”她摇摇头，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
“是我太傻了，明知道不可能，还傻傻地期待。我每天跟她说我的小心思，
她一定在背后笑话我吧？我就像个小丑，在他们面前表演。”那天晚上，刘嘉妍哭了很久。
我陪着她在广场上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我们身上，
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回不去了。开学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