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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烧了六日的沈惊寒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他双腿刺痛,目之所及,是骨头尽碎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腿。
“既醒了,便一起出战吧。”
林疏月推着一辆轮椅进来:“九皇子需要你的保护。”
她难得解释:“你的腿,本将已让军医用了最好的药......”
沈惊寒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盯着自己的腿,林疏月以为他还在为废腿之事怄气。
“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今日定生死,不可儿戏,只要你全力以赴,拿下敌首,我们便能长驱直入,踏平祈国!”
“届时,我们成婚!”
沈惊寒睫毛微颤,唇舌泛起无尽苦涩。
原来这一个月来的反抗和挣扎,在她看来,不过是在争风吃醋。
以往是他妄想,如今,他连想都懒得想。
这个烂透了的国家,他没有想法,也没有义务,再为它付出一分一毫。
一出营帐,他便看到随军迎战鼓舞士气的九皇子,穿着他的玄铁战甲和金丝软甲。
他抿抿唇,沉默的撇过眼去。
独属于他的战甲与软甲都穿在他人身上。
而他双腿尽废却还要上战场替她守护那人。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九皇子回头:“沈副将,听闻你箭术了得,希望不会如你的剑舞一般,令我失望。”
沈惊寒握紧手中的弓,垂眸道:“那你便,自求多福吧。”
林疏月厉喝:“沈副将,九皇子之安危,关系大黎国本,岂容你置气!”
沈惊寒目光凛冽:“既是大黎国本,又与我何干?”
林疏月似乎没想到沈惊寒会如此说,她骤然怔愣在原地。
心脏漏跳两拍,今日的沈惊寒,似乎与往日不同,但大战在即,她来不及多想。
“今日,九皇子若有丝毫损伤,拿你是问!”
林疏月说完一夹马腹,高举手中长枪,高喝:“出发!!”
沈惊寒扫视四周死气沉沉的将士们,又看向已率先出发的林疏月,叹了口气。
战场上瞬息万变,可他腿上的伤令他无法骑马,后背的伤又令他拉不开弓。
他只能手握长弓,坐在九皇子身侧。
“疏月自小就爱跟在我身后,当初得知本皇子要娶宰相嫡女,她便请兵出战,再未回京。”
“后来宰相一家因谋逆诛九族,本皇子这婚事,便也不了了之,谁知又遇上两国和谈,要本皇子去祈国为质。”
九皇子嗤笑,他一双眸子极好看,里面总有波光粼粼。
“质子?笑话!父皇自己贪生怕死,从不敢上战场,太子殿下又是个只会玩弄权术的病秧子,最后要牺牲本皇子来稳住这江山?”
他站起身来,推着沈惊寒往厮杀场走去:“本皇子有大黎战神,翻手便可做称帝,凭什么去做质子寄人篱下受人欺凌?”
“本皇子来这军中,原本只是为了拿捏林疏月,可她看你的眼神格外不同,所以,只有你死了,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这场战赢了之后,本皇子便是国君!”
沈惊寒惊骇的睁大眼,他抬头去看那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的男子,紧紧抓住轮椅轮子不肯往前。
九皇子一脚抵在轮椅后方,猛地用力,沈惊寒拽住轮子的双手瞬间绞进去,指尖传来清晰的刺痛,他迅速抽回手,轮椅载着他再次深入战场。
沈惊寒心如死灰,目之所及是林家军将士们被压制性的屠戮。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倒下,一箭穿心的、割破喉咙的、尸首分离的、踏成泥浆的,死状各异,此时这里,就是地狱修罗场。
林疏月一路拼杀,不断向这边靠近,她高喊:“九皇子!往后退!回后方!”
九皇子身侧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他笑意盈盈:“看到了吗?沈副将,这是你的功勋场,也是你的埋骨地。”
说着,他松开轮椅缓缓往后退,浑身散发出一种残忍又张扬的肆意,嘴角是志在必得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