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淑媛的拳头砸在沙袋上，发出沉闷的"砰"声。汗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拳击台的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渍。她已经连续击打了二十分钟，肌肉酸痛得像被火烧一样，但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淑媛，够了！你的肩膀会受不了的。"教练老张在台下喊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温淑媛充耳不闻，又是一记左勾拳，紧接着右直拳。沙袋晃动的幅度更大了，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我说够了！"老张跳上拳台，一把抱住沙袋，"你想把自己打废吗？"
温淑媛终于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她抬起头，汗水模糊了视线，但依然能看清老张脸上的怒容。
"我没事，"她抹了把脸，"就是需要发泄一下。"
"发泄？"老张嗤笑一声，"自从你退役后，每天都在'发泄'。俱乐部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
温淑媛直起身，185公分的身高让她能俯视大多数男性，包括老张。她摘下拳套，活动了一下已经红肿的指关节。"那我该去哪？除了打拳，我什么都不会。"
"去找份正经工作，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老张递给她一条毛巾，"你才28岁，不能一辈子活在拳击台上。"
温淑媛接过毛巾，用力擦着脸上的汗水。镜子里的女人有着锐利的五官和短得几乎像男生的头发，右眉上那道疤痕是她职业生涯的勋章，也是她现在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
"正经工作？"她苦笑，"谁愿意雇一个前职业拳击手？而且还是女的。"
老张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上个月的工资。俱乐部生意不好，下个月可能..."
"我明白。"温淑媛接过信封，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少得可怜。自从三年前那场导致她视网膜脱落的比赛后，她的职业拳击生涯就结束了。现在只能在老张的俱乐部当陪练，勉强糊口。
更衣室里，温淑媛对着镜子检查肩膀的伤势。紫红色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熟练地喷上止痛喷雾，然后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T恤上印着"别惹我"三个大字，是她为数不多的"淑女装"之一。
走出俱乐部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温淑媛习惯性地数着口袋里的钱——房租、水电、食物，这个月又得精打细算了。她拐进常去的小面馆，老板已经熟门熟路地给她上了最大份的牛肉面。
"今天也打拳啊？"老板笑眯眯地问。
"嗯。"温淑媛埋头吃面，不想多说话。
"女孩子家，整天打打杀杀的，小心嫁不出去。"
温淑媛抬起头，眼神凌厉得让老板后退了半步。"嫁人？"她冷笑，"沙包大的拳头要不要？"
老板讪笑着走开了。温淑媛继续吃面，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她知道自己是异类——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一个除了挥拳什么都不会的女人。
第二天清晨，温淑媛被隔壁的吵架声惊醒。她看了眼手机，才六点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决定起床去跑步。晨跑是她退役后保持的习惯，也是为数不多能让她感到平静的时刻。
城市的清晨带着露水的味道。温淑媛沿着河边慢跑，呼吸逐渐与步伐同步。路过一座小桥时，她看到几个老人正在打太极，动作缓慢而优雅。她不由得停下脚步，想象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大概还是一个人，住在小公寓里，靠教小孩子打拳维生。
回到俱乐部时，老张神秘兮兮地拦住她。"有大客户找你。"
"什么大客户？"温淑媛皱眉。
"说是要请礼仪老师，指明要找你。"
温淑媛差点笑出声。"礼仪老师？你确定没搞错？"
老张耸耸肩，"人家指名道姓要'温淑媛'，咱们俱乐部还有第二个温淑媛吗？"
带着满腹疑惑，温淑媛走进会客室。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她看墙上的比赛照片。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来。
温淑媛愣了一下。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五官端正，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找她？
"您就是温淑媛女士？"男人微笑着伸出手，"我是程远。"
温淑媛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她注意到程远的手掌柔软光滑，与她布满老茧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听说您需要礼仪老师？"温淑媛直截了当地问，"我想您找错人了。"
程远笑了笑，"温**果然快人快语。不过我没找错人，我女儿需要一个特别的礼仪老师。"
"特别的？"
"是的。"程远的目光落在温淑媛的拳击手套上，"我女儿程小雨，15岁，叛逆期，已经气走了六位礼仪老师。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您过去的比赛录像，觉得您或许能治得了她。"
温淑媛眯起眼睛，"您是想让我用拳头教您女儿礼仪？"
"当然不是。"程远摇头，"我是被您的故事打动。全国女子轻量级拳击冠军，因伤退役，却从未放弃。我想小雨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温淑媛沉默了。她确实需要钱，但教礼仪？这太荒谬了。
"报酬是每月两万，包食宿。"程远补充道。
温淑媛瞪大了眼睛。这相当于她现在收入的四倍。"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程远递给她一张名片，"明天给我答复。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温淑媛的拳头，"我猜答案会是肯定的。"
程远离开后，老张迫不及待地冲进来。"怎么样？是不是大单子？"
温淑媛把名片扔在桌上，"他让我去教他女儿礼仪。"
老张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礼仪？你？"他指着温淑媛那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淑女没有，沙包大的拳头要不要？"
温淑媛抄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砸向老张，被他灵活地躲开了。"闭嘴。我打算接下这个工作。"
"你认真的？"老张收起笑容，"你知道礼仪老师要教什么吗？餐桌礼仪、社交舞、茶道..."
"我可以学。"温淑媛固执地说，"总比在这里当一辈子陪练强。"
第二天，温淑媛拨通了程远的电话。三天后，她拖着唯一的行李箱站在了程家别墅门前。
程家的豪宅位于城市最高档的住宅区，光是门前的喷泉就比温淑媛的公寓还大。她按响门铃，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开门的是管家。"您一定是温**，请进。"
温淑媛跟着管家穿过富丽堂皇的客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什么价值连城的装饰品。程远正在书房等她。
"欢迎。"程远站起身，"小雨在楼上，不过..."他苦笑一下，"她拒绝见您。"
温淑媛挑眉，"那我的工作从哪开始？"
"这正是我需要您的原因。"程远叹气，"之前那些老师都太...传统了。我想您会有不同的方法。"
温淑媛点点头，"我能先看看她吗？远远地观察一下。"
程远带她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前，轻轻推开门缝。温淑媛看到一个瘦高的女孩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一头染成紫色的短发格外醒目。
"她喜欢拳击。"程远低声说，"墙上贴的都是拳击手的海报。"
温淑媛注意到房间墙上确实贴满了拳击相关的海报和照片，其中一张赫然是她当年夺冠时的照片。这让她有些意外。
关上门，温淑媛已经有了主意。"给我一周时间，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程远虽然疑惑，但还是同意了。温淑媛当天就搬进了客房，开始她的"特别"备课。
接下来几天，温淑媛几乎不出房门，在网上疯狂学习各种礼仪知识，同时制定她的特殊教学计划。偶尔在餐厅遇到程小雨，对方总是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
第五天晚上，温淑媛敲响了程小雨的房门。
"干嘛？"程小雨打开门，一脸不耐烦。
温淑媛直接递给她一副拳击手套。"明天早上六点，后院。敢来吗？"
程小雨愣住了，盯着手套看了好几秒，然后抬头怀疑地看着温淑媛。"你真的是来教礼仪的？"
温淑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谁说礼仪和拳击不能一起学？"
第二天清晨，温淑媛在后院等来了睡眼惺忪的程小雨。女孩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头发乱糟糟的，但至少来了。
"先热身。"温淑媛没有废话，直接开始示范拉伸动作。
程小雨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做了。热身结束后，温淑媛拿出两条丝带。
"这是什么？"程小雨皱眉。
"今天的课程——站姿。"温淑媛将一条丝带系在程小雨腰间，另一条系在自己身上，"拳击的基础是站姿，礼仪也是。"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温淑媛用拳击训练的方式教程小雨如何挺直背部、收腹、保持平衡。每当程小雨姿势不标准，她就用拳击术语纠正。
"重心太低，对手一个上勾拳你就倒了。"
"肩膀太紧张，出拳会慢半拍。"
"下巴收起来，想被KO吗？"
奇怪的是，程小雨没有像对待前几位老师那样反抗，而是认真地调整姿势。训练结束后，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明天同一时间。"温淑媛收起丝带，"带跳绳来。"
程小雨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到底要教我什么？"
温淑媛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教你如何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无论是拳台上还是生活中。"
就这样，温淑媛的特殊课程开始了。每天清晨，她们在后院进行拳击基础的训练，而温淑媛巧妙地将礼仪知识融入其中。站姿、坐姿、行走的仪态，都通过体能训练来教授。
第三天的跳绳训练中，程小雨突然问道："你真的是'铁拳温莎'吗？"
温淑媛差点被跳绳绊倒。这是她当年的绰号，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她了。"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收集所有女子拳击手的资料。"程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你那次对阵韩国选手的比赛太精彩了！虽然最后..."
"虽然最后我输了，还伤了眼睛。"温淑媛平静地接话，"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教礼仪而不是打比赛。"
程小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声说："我觉得你很酷。"
这句话让温淑媛心头一暖。接下来的训练中，程小雨明显更投入了，甚至开始主动提问关于拳击的技巧。
一周后的早餐时间，程远惊讶地发现女儿居然准时出现在餐桌前，而且坐姿端正，用餐时没有像往常那样狼吞虎咽。
"小雨，你..."程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
程小雨瞥了一眼温淑媛，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礼仪老师说，吃饭时要细嚼慢咽。"
程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温淑媛身上。"您是怎么做到的？"
温淑媛喝了口咖啡，"拳击训练需要纪律性，礼仪也是。本质上，它们是一回事。"
早餐后，程远将温淑媛叫到书房。"我必须承认，您的方法...很特别，但有效。小雨这周的变化比我过去三年看到的都多。"
温淑媛没有接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程远犹豫了一下，"我注意到你们似乎在进行某种体能训练？"
"拳击基础训练。"温淑媛直言不讳，"这是建立纪律最快的方式。"
程远皱起眉头，"我不确定让小雨学习拳击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因为她是个女孩？"温淑媛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因为..."程远叹了口气，"她母亲就是死于暴力事件。我不希望小雨接触任何与暴力相关的东西。"
这个信息让温淑媛愣住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程远如此执着于将女儿培养成淑女——他想保护她。
"拳击不是暴力，"温淑媛轻声说，"它是控制暴力的艺术。通过拳击，小雨学会的不仅是如何保护自己，还有自制力和尊重。"
程远陷入沉思，最后勉强点头。"好吧，但我希望课程内容还是以礼仪为主。"
当天下午，温淑媛在书房查阅资料时，程小雨突然闯了进来。
"我爸不让我学拳击了是不是？"她气呼呼地问。
温淑媛合上书本，"他只是担心你。"
"他总是这样！"程小雨踢了一脚沙发，"自从妈妈...他就把我关在笼子里，好像外面的世界全是怪物。"
温淑媛示意她坐下。"你爸爸爱你，只是方式不对。"
程小雨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泪光。"你知道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晚上下班遇到抢劫，因为'像个淑女一样'不敢反抗..."
温淑媛心头一震，突然理解了程小雨的叛逆和程远的过度保护。
"拳击教会我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出拳，"温淑媛轻声说，"而是何时不该出拳。力量和优雅并不矛盾。"
程小雨抬起头，"真的吗？"
"明天早上，我教你一个特别的招式。"温淑媛眨眨眼，"淑女防身术。"
第二天清晨的训练中，温淑媛教了程小雨几个基本的防身动作，同时强调这些只能在万不得已时使用。程小雨学得格外认真，甚至要求反复练习。
训练结束后，程小雨突然问："温老师，你为什么要退役？真的只是因为眼睛受伤吗？"
温淑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摘下运动眼镜，露出右眼那道细长的疤痕。"这只眼睛的视力只有0.3了，医生说我再挨一拳可能会失明。"
"那...你后悔吗？"
"打拳？从不。"温淑媛微笑，"每一道伤痕都是我的勋章。只是现在，我需要找到新的战场。"
程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悄然改变。程小雨开始主动向温淑媛请教各种问题，不仅是拳击和礼仪，还有学校里的烦恼和成长的困惑。
而温淑媛也发现自己越来越享受这个"礼仪老师"的角色。每天晚上，她都会认真准备第二天的课程，将拳击训练与礼仪知识完美结合。她甚至开始注意自己的着装，买了几件不那么"硬核"的T恤。
一个月后的周末，程远邀请了几位商业伙伴来家里用餐。这是检验程小雨学习成果的时刻，也是温淑媛的"期中考试"。
晚餐前，温淑媛帮程小雨挑选了一套得体的连衣裙，并教她如何化淡妆。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女孩，温淑媛感到一种奇怪的成就感——这比赢得比赛还要让她满足。
"我看起来好奇怪。"程小雨别扭地扯着裙摆。
温淑媛按住她的手，"记住，衣服只是包装，真正的力量在这里。"她点了点程小雨的心脏位置。
晚餐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程小雨举止得体，谈吐优雅，完全看不出一个月前那个叛逆少女的影子。客人们纷纷称赞程远有个"大家闺秀"般的女儿。
送走客人后，程远激动地握住温淑媛的手。"太不可思议了！您简直就是魔术师！"
温淑媛谦虚地摇头，"是小雨自己努力的结果。"
程远突然正色道："我想正式聘请您担任小雨的长期导师，不仅教礼仪，还包括...其他您认为对她有益的东西。年薪三十万。"
温淑媛瞪大了眼睛。这个数字远超她的预期。"我...需要考虑一下。"
回到房间，温淑媛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花园。一个月前，她还是个除了打拳一无是处的退役选手；现在，她竟然成了富家千金的导师。生活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程小雨，已经换回了平时的T恤牛仔裤。
"你会留下来吗？"女孩直截了当地问。
温淑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你希望我留下吗？"
程小雨点点头，眼神坚定。"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有力量的淑女。"
这句话让温淑媛笑了。她伸出手，程小雨毫不犹豫地与她击掌。
"成交。"温淑媛说，"不过明天早上六点，别迟到。我们要开始学习组合拳了。"
程小雨眼睛一亮，"真的？我爸同意了？"
"他会同意的。"温淑媛自信地说，"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既有教养又能保护自己的完美女儿呢？"
两人相视一笑，在月光下击掌为誓。温淑媛知道，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不再是铁拳温莎，而是温淑媛老师。这个身份，意外地适合她。
清晨五点四十五分，温淑媛已经站在程家后院的训练场上。初秋的晨风带着凉意，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地面上结了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温淑媛活动着肩膀，感受着旧伤的隐隐作痛。自从开始教程小雨，她重新恢复了规律的训练，身体反而比退役后那段时间好了许多。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到程小雨揉着眼睛走来，紫色短发乱蓬蓬地支棱着。
"早啊，温老师。"程小雨打了个哈欠，"天都没亮呢..."
"职业拳手都是这个点训练。"温淑媛扔给她一副手套，"今天教你左直拳。"
程小雨戴上手套，模仿着温淑媛的站姿。一个月来，她的基础姿势已经相当标准，但出拳时还是习惯性耸肩。
"肩膀放松。"温淑媛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关节，"力量来自核心，不是肩膀。"
程小雨调整姿势，打出一拳，动作干净利落。温淑媛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女孩进步神速，远比她想象的有天赋。
"为什么选择拳击？"温淑媛突然问道，"你父亲显然希望你成为淑女。"
程小雨停下动作，眼神飘向远处。"因为...拳击手从不假装。输赢都很真实。"她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学校里的人都戴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爸也是，总是装出一副完美的样子。"
温淑媛若有所思。她从未想过拳击对程小雨而言意味着真实与自由。这让她想起自己当年走上拳台的原因——只是为了证明女孩也可以有力量。
"再来一组。"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记住呼吸节奏。"
训练结束后，两人坐在花园长椅上休息。程小雨突然问道："温老师，你谈过恋爱吗？"
温淑媛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就是...你这么帅，肯定很多人追你吧？"程小雨狡黠地笑着，"学校里好多女生都问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温淑媛翻了个白眼。"专心训练，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所以是没有？"程小雨不依不饶。
温淑媛站起身，结束这个话题。"去冲澡吧，一小时后礼仪课。"
回到房间，温淑媛对着镜子擦拭湿发。程小雨的问题让她想起自己的感情史——几乎为零。职业拳击手的生活容不下浪漫，退役后又因为性格和外表吓跑了不少人。她抚摸着右眉的疤痕，叹了口气。
下午的礼仪课在程家的阳光房进行。温淑媛穿着难得一见的衬衫和长裤，正在教程小雨茶道的基本礼仪。
"手腕要这样翻转..."她示范着动作，却因为力道太大差点把茶碗打翻。
程小雨噗嗤一笑。"温老师，你确定你会茶道？"
温淑媛尴尬地咳嗽一声。"重点不是完美，是专注和尊重。"她硬着头皮继续教学，心里却想着这比打十回合比赛还累。
课程进行到一半，管家通报有客人来访。程远带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走进阳光房。
"小雨，温老师，这位是林夫人，茶道大师。"程远介绍道，"我特意请她来指导你们。"
温淑媛瞬间绷紧了身体。程远这是不信任她的教学？林夫人微笑着打量她们，目光在温淑媛粗糙的手指和程小雨染色的头发上停留片刻。
"听说温**在教茶道？"林夫人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审视，"真是...有趣。"
程小雨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不自觉地站到温淑媛身边。温淑媛强迫自己放松肩膀。"林夫人能亲自指导，是我们的荣幸。"
接下来的半小时对温淑媛来说简直是煎熬。林夫人的每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而她笨拙的模仿显得格外可笑。更糟的是，程远全程站在一旁，表情难以捉摸。
林夫人离开后，程远叫住了温淑媛。"能单独谈谈吗？"
书房里，程远递给她一杯威士忌。"抱歉突然安排林夫人来，我没有质疑你教学能力的意思。"
温淑媛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没关系，小雨确实需要专业的茶道老师。"
"不，你误会了。"程远摇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没有人是完美的。你不必强迫自己教不擅长的东西。"
温淑媛愣住了。她原以为会听到委婉的解雇通知，却得到了理解。
"小雨这一个月的变化比我过去几年努力的结果都好。"程远真诚地说，"不是因为你的茶道或礼仪有多标准，而是你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性。"
温淑媛感到喉咙发紧。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不完美反而成了优点。
"谢谢。"她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
当晚，温淑媛辗转难眠。她起身来到后院，借着月光练习茶道动作。一遍又一遍，直到手腕酸痛。她知道自己永远达不到林夫人的水平，但这不妨碍她继续尝试。
"需要观众吗？"程小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穿着睡衣，手里拿着两罐热可可。
温淑媛接过一罐，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睡不着？"
"嗯。"程小雨小口喝着可可，"我爸今天有点反常。"
"怎么说？"
"他平时从不承认自己会犯错。"程小雨盯着月亮，"今天晚饭时，他居然为之前反对我学拳击道歉了。"
温淑媛微笑。"人都会变的。"
"是因为你。"程小雨突然说，"你来了之后，这个家好像...活过来了。"
这句话在温淑媛心里激起一阵暖流。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给别人带来这样的影响。
"明天教你防守技巧。"她转移话题，"真正的拳击手不仅要会进攻，更要懂得保护自己。"
程小雨眼睛一亮。"能教我你那招招牌闪避吗？就是比赛视频里那个！"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温淑媛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月光下，师徒二人约定明天的训练内容。温淑媛意识到，她不再只是为薪水而留下。程小雨和这个家，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连续三天的阴雨让训练改在了程家的室内健身房。温淑媛调整着拳击台的围绳，程小雨在一旁做热身运动。自从茶道课事件后，程远不再干涉教学内容，甚至为她们添置了专业的拳击设备。
"今天对练。"温淑媛戴上护具，"用我教你的所有技巧。"
程小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真的？和你对打？"
"怕了？"温淑媛挑眉。
"才没有！"程小雨立刻戴上头盔，但手指微微发抖。
温淑媛暗自好笑。她知道程小雨崇拜自己，这种心理上的压力反而会影响发挥。第一回合，程小雨明显放不开，动作僵硬，几次出拳都犹豫不决。
"停。"温淑媛叫停练习，"你在想什么？"
程小雨咬着嘴唇。"我怕...伤到你。"
温淑媛差点笑出声。"就凭你？"她摘下护具，露出右眉的疤痕，"知道这个怎么来的吗？韩国选手金敏珠的左勾拳，比你的重十倍。"
程小雨睁大眼睛。"那是你卫冕赛的伤！"
"没错。职业拳击不是过家家，如果你连对我出拳都不敢，就别想真正学会保护自己。"温淑媛重新戴上护具，"再来，把我当成威胁你的人。"
第二回合，程小雨明显放开了许多。她的组合拳虽然力道不足，但角度刁钻，甚至有一次擦到了温淑媛的下巴。
"不错！"温淑媛赞许道，"继续保持。"
对练结束后，两人大汗淋漓地坐在地板上休息。程小雨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碰到你了！真的碰到你了！"
温淑媛递给她一瓶水。"你很有天赋，比我当年强多了。"
程小雨突然安静下来，盯着水瓶。"温老师，你...遇到过危险吗？"
温淑媛警觉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程小雨的声音低了下去，"上周放学，有几个男生跟着我...他们说..."
温淑媛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们说什么？"
"说我是没妈的野孩子，还..."程小雨的肩膀微微发抖，"还说要教我'做人'。"
温淑媛胸口燃起一团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告诉校长了吗？"
"没用。他们家里都有背景。"程小雨苦笑，"我爸只知道让我忍，说淑女不该惹事。"
温淑媛明白了程小雨学拳击的真正原因。这不是叛逆，而是生存需要。
"听着，"她握住程小雨的手，"明天开始，我教你实战防身术。不是比赛用的，是真正能保护自己的技巧。"
程小雨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下来。"如果我反击，事情闹大了，我爸会..."
"交给我。"温淑媛坚定地说，"我会和你父亲谈。"
当晚，温淑媛敲响了程远的书房门。听完她的叙述，程远的脸色变得铁青。
"我要找学校，找他们家长—"
"那只会让事情更糟。"温淑媛打断他，"小雨需要的是自保能力，而不是你的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