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强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
公司HR李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杜志强，你的辞职流程需要补签几份文件，今天能来一趟吗？」
他看了眼时间，上午九点半，杜小满还在睡。
「我下午过去。」
挂断电话，他坐在床边发愣。杜小满翻了个身，小脸皱成一团，像是梦里也在哭。
冰箱里只剩半盒牛奶和两个鸡蛋。杜志强煎了蛋，热了牛奶，把杜小满摇醒。
「吃饭。」
杜小满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盘子，小声说：「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
「妈妈会做小馄饨……」
杜志强把筷子拍在桌上，「没有小馄饨，就这个，爱吃不吃。」
杜小满嘴一瘪，眼泪掉下来。
杜志强没哄他，自己大口吃完，起身去阳台抽烟。
烟盒空了。
他穿上外套，对杜小满说：「我去买烟，你在家待着。」
杜小满立刻跳下椅子，「我也去！」
「老实待着！」
「我怕……」
杜志强蹲下来，盯着儿子的眼睛，「你怕我？」
杜小满往后缩了缩，不说话了。
杜志强摔门出去。
楼下便利店老板娘见他进来，眼神闪躲，结账时手指飞快，像是怕碰到他。
杜志强扔下钱，抓起烟就走。
回家路上，手机响了，是他爸。
「你妈住院了，」老头声音沙哑，「血压飙到180，你赶紧过来！」
杜志强愣了下，「怎么回事？」
「还不是被你气的！邻居嚼舌根，说你打老婆被公司开除，你妈一听就晕了！」
杜志强攥紧手机，「我马上到。」
他冲回家，杜小满正坐在地上玩积木。
「穿鞋，去医院。」
杜小满抬头，「爸爸，我饿了……」
「车上吃。」
他抓起孩子外套，胡乱套上，拎着杜小满就往外走。
医院走廊上，他爸正跟医生说话，见他来了，脸色一沉。
「你还知道来？」
杜志强没吭声，看了眼病房，「妈怎么样了？」
「暂时稳定了，」医生推了推眼镜，「但不能再受**。」
他爸一把拽住他胳膊，压低声音：「你到底怎么回事？家暴？失业？现在全小区都知道我儿子是个废物！」
杜志强甩开他，「我没家暴！」
「那周莉为什么走？孩子为什么怕你？邻居为什么指指点点？！」
杜志强咬牙，「周莉出轨，她故意造谣我！」
他爸愣了下，随即冷笑，「她出轨？你照照镜子，你现在这副德行，谁看得上你？」
杜小满突然哭起来，「我要妈妈……」
老头瞪了孙子一眼，「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
杜志强一把抱起儿子，「你骂他干什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爸指着杜志强鼻子，「你老婆跑了，工作丢了，现在把你妈气进医院，你还有脸吼？」
旁边病房有人探头看热闹。
杜志强转身就走。
他爸在后面骂：「滚！别再来了！我没你这儿子！」
杜志强没回头。
车上，杜小满抽抽搭搭地问：「爸爸，爷爷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蠢。」
杜志强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HR办公室里，李姐把文件推给他，「签完字，工资下个月打到你卡上。」
杜志强扫了一眼，是离职协议。
他拿起笔，突然停下，「谁传我家暴的？」
李姐皱眉，「什么？」
「公司里谁在传我家暴？」
「没人传这个，」李姐眼神躲闪，「是你自己情绪不稳定……」
杜志强冷笑，唰唰签完字，起身就走。
走廊上，几个同事看见他，立刻低头假装忙。
前桌的小张犹豫了下，追上来说：「强哥，你别在意那些闲话……」
杜志强盯着他，「你也听说了？」
小张尴尬地点头，「群里有人传……但我不信！」
「谁传的？」
「不知道，突然就都在说了……」
杜志强点点头，转身走了。
回到家，杜小满饿得直啃手指。
杜志强点了外卖，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嘴角沾满饭粒。
他看着儿子，突然问：「你想妈妈吗？」
杜小满点头，嘴里塞满饭，含糊不清地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杜志强没回答。
晚上，他翻出周莉的旧手机——她换新手机后，这台旧的扔在家里。
他试着开机，电量还剩20%。
相册里全是杜小满的照片，最近的一张是两周前，周莉抱着儿子在游乐园，笑得很开心。
他往下翻，突然停住。
一张截图，是周莉和「陈总监」的聊天记录。
「今晚老地方？」
「等我老婆睡了。」
时间是一个月前。
杜志强盯着屏幕，手指发抖。
他继续翻，找到更多——酒店预订记录、餐厅账单、甚至还有周莉在浴室对镜**，只裹着浴巾，脖子上有红印。
杜志强猛地砸了手机。
杜小满被巨响吓醒，光着脚跑出来，「爸爸？」
杜志强红着眼，一把抱住儿子，抱得死紧。
杜小满挣扎，「疼……」
他松开手，看着孩子惊恐的眼神，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睡觉去。」
杜小满赶紧跑回房间。
杜志强坐在地上，捡起碎屏的手机，把照片一张张发到自己微信上。
然后，他给周莉发了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离婚。」
发完就关机。
第二天，他早早把杜小满送到邻居老太太家，塞给她五百块钱，「帮忙看一天。」
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接了孩子。
民政局门口，周莉一个人站着，没见那个姓陈的。
她瘦了，妆化得很浓，嘴唇鲜红。
「协议我拟好了，」杜志强直接递过文件，「房子归我，孩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周莉冷笑，「凭什么？」
杜志强掏出碎屏手机，点开照片，「凭这些。」
周莉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偷看我手机？！」
「不然呢？」杜志强咧嘴笑，「等你主动承认出轨？」
周莉伸手要抢手机，杜志强一把攥住她手腕，「签不签？」
「你放开！」
杜志强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签，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你公司群、家长群、你爸妈小区业主群。」
周莉浑身发抖，「你疯了……」
「签不签？」
周莉咬牙，「孩子给我。」
「做梦。」
她突然哭了，「杜志强，**就是个疯子！」
杜志强松开她，「对，我疯了，被你逼的。」
周莉抓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字，转身就走。
杜志强在后面喊：「明天去房管局过户！」
周莉没回头，高跟鞋踩得咔咔响。
杜志强站在原地，突然大笑，笑得弯下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人纷纷侧目。
他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