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苏念像是为这场盛大的告别拉开了序幕。
作为斩断过去的第一个仪式，她伸出那只尚在微颤的手，决然地关掉了直播间的打赏功能。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更加汹涌的嘲讽扑面而来。
【哟，破防了？知道自己不配收礼物了？】
【怎么？还想玩一手欲擒故纵？别恶心人了行吗？】
【菲菲的守护骑士：笑死，穷鬼最后的骨气？你关了打赏，解约金就能少赔一分？】
【别理她，让她演！我看她还能演多久！】
苏念像是屏蔽了全世界的恶意。
她对着镜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而冷静的声线，轻声开口：
“谢谢大家……‘陪伴’我到最后。”
她的声音不大，直播间里所有的喧嚣都安静了。
“还剩五十八分钟。”
“我想为自己，也为我这半年的主播生涯，画上最后一个妆。”
她的眼神，专注、悲伤。
她拿起卸妆水，仔細地、温柔地擦拭掉脸上那层为了迎合数据而化的、毫无灵魂的淡妆。
一张干干净净，甚至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彻底暴露在数万人的高清镜头之下。
【**，她来真的？这是最后的行为艺术吗？】
【素颜……好像也还行？皮肤底子是真不错啊，冷白皮。】
【行个屁，眼袋黑眼圈那么重，一看就是被数据折磨的鬼样子，活该！】
【菲菲的守护骑士：别被骗了，镜头都有美颜的，真人指不定多丑！】
苏念无视一切。
她开始进行一场漫长而细致的护肤。
拍水、涂精华、上乳液……
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在护肤，而是在擦拭一件蒙尘的珍贵艺术品。
她的动作沉静而专业，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让直播间里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人，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然后，是上底妆。
她没有选择之前要测评的那款粉底液，而是拿出了一瓶自己最常用的。
她将粉底液挤在手背，用刷子薄薄地铺在脸上，再用微湿的美妆蛋，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拍开。
动作轻柔，却无比稳定。
她在遮盖的，不仅仅是肤色不均和毛孔。
更是这半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所有疲惫、委屈与不甘。
一层又一层，她用色彩和光影，将那个破碎的自己，亲手封存。
接着，是修容。
她的手法堪称教科书级别。
阴影扫过颧骨下方、下颌线，鼻梁两侧，每一笔都精准利落。
像雕塑家在用刻刀，将一块璞玉雕琢出最凌厉决绝的线条。
高光则轻点在眉骨、鼻梁和唇峰，让光影的对比达到极致。
随着她的动作，镜头里那张原本柔和甚至有些平淡的脸，轮廓渐渐变得清晰、冷硬，透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这修容，有点东西啊。】
【我跟着美妆视频学了三年，都画不出这个效果。】
【她是技术流？以前怎么没发现？】
【别被她骗了，以前直播化妆不都翻车好几次吗？】
弹幕的风向，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而苏念，已经拿起了那支触发了系统的、老旧的眼影刷。
她为自己选择了一个大地色系里最冷、最深的色调。
棕灰色的眼影大面积铺开，加深了眼窝的轮廓，营造出一种深邃而忧郁的氛围。
然后，她用最浓的黑色眼线膏，贴着睫毛根部，拉出一条上扬的、带着攻击性的锋利眼线。
眼尾的那一抹尖锐，是她无声的、最后的反抗。
最后，她涂上了口红。
不是温柔的豆沙色，也不是元气的西柚色。
而是一支饱和度极高、带着蓝调的正红色。
当那抹浓郁的红，精准地勾勒出唇形，将她苍白的唇色彻底覆盖时，整个妆容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
她抬起头，看向镜头。
镜中的那个女孩，或者说，女人。
美丽。
却是一种带着破碎感的、决绝的、充满攻击性的美丽。
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讨好观众的小主播“念念”。
她是谁？
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过去的那个苏念，已经死在了这场长达一小时的、沉默的告别仪式里。
时间，刚刚好。
后台权限回收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秒。
苏念对着镜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再见。”
她轻声说。
她没有丝毫留恋，亲手伸出手指，点击了屏幕上那个红色的【关闭直播间】按钮。
世界，瞬间清静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苏念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她脱力地靠在椅背上。
也就在这时，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新手任务：告别妆已完成。】
【正在进行任务评定…】
【评定中…】
【评定完成。】
【任务完成度：完美。宿主以超乎预期的仪式感与决绝，完成了与过去的切割，引发了远超任务基础要求的公众情感共鸣。】
【评定等级：S+。触发超额奖励。】
【新手大礼包x1已发放至系统仓库。】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让苏念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
完美？
S+？
她只是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是否立即开启新手大礼包？】
苏念疲惫得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在心里默念。
“开启。”
一股温润却强大的暖流，从她的四肢百骸涌起，瞬间贯穿了全身！
她紧绷的肌肉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叮！恭喜宿主获得基础技能：无瑕之手（被动）！】
【无瑕之手：你的双手将获得绝对的稳定与精准。神经反应速度提升30%，肌肉控制精度达到微米级。任何精细操作，于你而言都将如本能般轻松自如。】
苏念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
那双手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骨节分明，手指纤长。
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从指尖传来。
此刻就算让她用眼线笔在米粒上刻字，她也能做到。
原来刚才那场堪称完美的化妆，不全是她的超常发挥，而是系统已经开始改造她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化妆箱x1（已存入系统仓库，可随时取出）。】
【叮！宿主等级：LV.0。】
【积分+10。】
系统面板上的数据随之刷新。
【宿主：苏念】
【等级：LV.0（初窥门径）】
【技能：无瑕之手（被动）】
【积分：10/100】
看着面板上那代表着升级进度的“10/100”的清晰字样，苏念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升到下一级，还需要90点积分。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至少，这不是结束。
这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