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雾中初遇林深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2018年的深秋。
那天他刚结束为期三个月的野外测绘，背着三十斤重的设备包站在青石镇的渡口，
冷风吹得冲锋衣下摆猎猎作响。河面上漂着一层薄薄的雾，摆渡的老艄公正蹲在船头抽烟，
烟蒂的红光在雾里忽明忽暗。他正想上前搭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着女孩清亮的呼喊：“等一下！师傅，等等我！”林深回头，
看见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姑娘提着帆布包跑过来，发梢沾着碎碎的银杏叶，
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她跑到渡口边时没稳住，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设备包的金属扣硌得她“嘶”了一声，却先抬头冲他笑：“不好意思啊，我赶最后一班船。
”姑娘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溪水里的星星，林深愣了愣，下意识扶了她一把：“没事，
船还没开。”老艄公把烟蒂扔进水里，笑着喊：“小晚啊，再晚来一步，我可就不等你了。
”“知道啦李伯，”苏晚吐了吐舌头，提着包跳上船，又回头冲林深招手，“你也快上来呀，
这是今天最后一班了。”林深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踏上渡船。船身晃了晃，他扶着船舷站定，
看见苏晚正蹲在船尾，小心翼翼地把帆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摞用牛皮纸包好的画纸，
还有几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她察觉到他的目光，举起一张画笑着说：“我在镇上写生，
你是来旅游的吗？”“不是，我是测绘工程师，来这边测地形的。
”林深指了指背上的设备包，“刚结束工作，准备回城里。”“测绘工程师？
”苏晚眼睛亮了亮，“是不是要爬很多山呀？我听说这边的山特别陡，上次我去画云海，
差点摔下去。”她说着，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惹得老艄公又笑：“你这丫头，
天天往山里跑，你妈没说你？”“我妈才不管我呢，她巴不得我多出来走走。”苏晚说着，
低头翻开画本，林深凑过去看了一眼，画上是青石镇的渡口，雾色朦胧，渡船在水面上漂着，
连老艄公抽烟的姿态都画得惟妙惟肖。“你画得真好。”林深由衷地说。苏晚脸颊微红，
把画本合起来：“就是随便画画，我在城里开了家小画室，这次来是想找些新素材。
”船行得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林深知道了苏晚家在县城，
每年都会来青石镇住上一两个月；苏晚也知道了林深常年在外跑项目，去过全国十几个省份，
见过沙漠里的星空，也爬过雪山上的悬崖。“那你见过极光吗？”苏晚托着下巴问，
眼里满是向往。“见过一次，在黑龙江的漠河，”林深回忆着，“凌晨三点多，
天空突然亮起来，绿色的光在天上流动，特别震撼。”苏晚听得入了迷，
直到渡船靠岸才回过神。她收拾好画本，跟老艄公道别后，
转头对林深说：“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你要是不急着走，要不要去喝杯热茶？
”林深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沉到山后面，天边染着一层橘红色的晚霞，
他点了点头：“好啊，麻烦你了。”苏晚的家是一座老式的两层小楼，
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虽然花期过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她推开门，
喊了一声“妈，我回来啦”，从屋里走出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看见林深，笑着问：“小晚，
这是你的朋友？”“不是，是我在船上认识的，他是测绘工程师，刚从山里出来。
”苏晚一边说，一边把林深领进客厅，“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倒茶。”林深坐在沙发上，
环顾四周，发现墙上挂着很多画，有山水，有人物，还有一些抽象的作品，
风格跟苏晚画本里的很像。苏晚端着茶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画的，有些卖出去了，有些舍不得，就挂在家里。”“你很有天赋。
”林深接过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
林深看了看时间，起身告辞：“太晚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茶。”苏晚送他到门口，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微信号：“要是你下次还来青石镇，记得找我，
我带你去看好看的风景。”林深接过纸条，放进兜里，点了点头：“好，一定。
”2重逢青石那之后，林深又去了很多地方，新疆的戈壁，云南的雨林，四川的峡谷，
忙得脚不沾地。他偶尔会想起青石镇的那个傍晚，想起那个眼睛亮亮的姑娘，
却一直没机会再去。直到2020年的春天，公司派他去青石镇周边做旅游开发的地形测绘，
他才终于有了借口，再次踏上那个小镇。这次他提前给苏晚发了微信，苏晚秒回：“太好了！
我这周末刚好在镇上，到时候去接你。”林深抵达青石镇的时候，苏晚已经在渡口等他了。
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留长了，扎成一个低马尾，比两年前多了几分温柔。看见他，
她笑着跑过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没忘，一直记着呢。
”林深把行李递给她，“这两年还好吗？”“挺好的，画室的生意还不错，
就是去年疫情的时候关了几个月，”苏晚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对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上次发现的，能看见整个小镇的风景。”她带林深去的是镇子后面的一座小山，山不高，
二十分钟就能爬到顶。山顶上有一块平坦的大石头，站在上面，
能看见青石镇的全貌——青瓦白墙的房子错落有致，一条小河从镇中间穿过，
河面上的渡船像一片叶子，慢慢漂着。“好看吧？”苏晚坐在石头上，从包里拿出画本，
“我经常来这儿画画，尤其是傍晚的时候，夕阳照在屋顶上，特别美。”林深在她身边坐下，
看着她低头画画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好看。接下来的一个月，
林深白天忙着测绘，晚上就跟苏晚一起在镇上散步。他们去看过河边的萤火虫，
去听过老戏台的评弹，去尝过巷子里的糖水铺。苏晚会给他看她新画的作品，
林深会给她讲他在野外遇到的趣事，有时候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不说一句话，
也觉得很惬意。林深发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镇，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喜欢画画的姑娘。
他开始期待每天的工作结束，期待能早点见到苏晚，期待能跟她多待一会儿。有一天晚上，
他们看完电影回来，走到苏晚家的门口，林深忽然叫住她：“苏晚，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苏晚回头，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疑惑：“怎么了？”“我……”林深深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苏晚愣住了，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她低头抠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呢。”林深愣了愣，
没反应过来：“什么？”“我也喜欢你，”苏晚抬头，眼里闪着光，
“从你上次帮我扶画本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林深心里一阵狂喜，他上前一步，
轻轻抱住苏晚，她的头发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春天的青草。
他在她耳边说：“那以后，我再也不用只在微信上跟你说晚安了。”苏晚靠在他怀里，
点了点头，声音软软的：“嗯。”那之后，林深的工作变得更有动力了。
他每天早上会先送苏晚去画室，然后再去山里测绘，中午会给她带她喜欢吃的糖水，
晚上会接她回家。有时候苏晚要去山里写生，林深就会陪着她，帮她背画具，给她当模特，
还会提醒她哪里的路不好走。苏晚的画室里，
渐渐多了很多关于林深的画——有他背着设备包爬山的样子，有他坐在石头上看图纸的样子，
还有他笑着给她递水的样子。苏晚说，这些都是她最珍贵的作品，要一直挂在画室里。
林深的测绘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公司让他回城里总部工作。
他跟苏晚商量：“你跟我一起回城里吧，你的画室可以开到城里，我已经看好地方了，
就在我们小区附近。”苏晚犹豫了，她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又看了看墙上的画，
小声说：“可是我舍不得青石镇，这里有我喜欢的风景，还有我妈。”林深知道她的顾虑，
他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经常回来，你妈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城里的医疗和环境都更好。”苏晚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3山月为证他们一起把苏晚的画室搬到了城里，林深帮她装修，帮她联系客户，
苏晚的画室很快就开起来了，生意比在青石镇的时候还好。林深的工作也很顺利，
他凭借在青石镇的测绘成果，得到了公司的表彰，还升了职。2022年的秋天，
林深带着苏晚回到青石镇，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渡口，向她求婚了。
他手里拿着一枚简单的钻戒，单膝跪地，看着苏晚的眼睛说：“苏晚，两年前在这里，
我遇见了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往后余生，我想跟你一起看遍所有的风景，
一起画遍所有的美好，你愿意嫁给我吗？”苏晚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用力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老艄公在旁边笑着鼓掌，渡口的人都围过来看，
有人起哄让他们亲一个，林深站起来，轻轻吻了苏晚的额头，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温暖而明亮。婚礼是在青石镇办的，简单而热闹。苏晚穿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捧着一束桂花，
林深穿着黑色的西装，牵着她的手，在亲友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
他们依然保持着每年回青石镇住一两个月的习惯。苏晚会带着画板去山里写生，
林深会陪着她，有时候会帮她整理画具，有时候会坐在旁边看她画画。夕阳西下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