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窗外传来信鸽“咕咕”的叫声。
崔令窈知道，那是柳惜柔传了信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长珏翻身下榻。
他轻声：“柳副将旧伤复发，她向来怕疼，我去陪陪她。”
好似向崔令窈保证，他又补充。
“我去去就回。”
崔令窈没有回答，佯装熟睡。
但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次自己不会等他回来。
等谢长珏走后，崔令窈感受着渐渐冷却的床榻，看着没关好的窗飘进雪花，根本睡不着。
她起身，唤来下人，套好回京的马车。
用房中的熏笼烘干白天湿透的衣衫后，她换下谢长珏给自己买的，一点都不合身的衣衫。
她把衣衫叠好，放在榻上。
这时，下人恭谨地告诉她，马车已经备好了。
崔令窈看了一眼这个待了还没有三个时辰的宅院，还是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里面是一件绣着瑞兽祥云纹的金丝乌蚕衣，可抵御战场刀剑。
和谢长珏成婚五年来，她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他受伤，所以高价买下这件刀枪不入的宝衣。
原本是想在上巳节送给他，现在却被她用来结束这段不合适的姻缘。
崔令窈拿过一张宣纸，写下：【将军，这是我赠你的最后一件礼物，后会无期。】
把宣纸放在宝衣旁，她收拾好回京城的包袱。
来的时候，一个马车都装不下，全是给谢长珏带的各种物件。
走的时候，一个包袱都装不满，只有自己的衣衫。
崔令窈轻轻合上卧房的房门。
冀州这边的府邸很大，崔令窈沿着记忆里谢长珏带自己走过的路，往外走。
她本以为这次能和谢长珏一起回去。
没想到来时，是自己一个人。
回程时，还是自己一个人。
坐上马车前，管家赶来：“夫人，您这是？”
崔令窈把一封早就写好的信递给他。
“等将军回来后，把这封信交给他。”
信上，是崔令窈用东胡语写的。
【将军，其实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不必把心事藏在心底五年，我知道你真正心悦的人是柳惜柔副将，也看到了她给你的飞鸽传书。】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才留在冀州，也知道你房中有一幅珍藏多年的、她的画像。】
【你应该早些同我说的，如此便不会耽误你五年。】
【等你闲暇回京城一次吧，我们和离。】
没有再看这陌生宅院一眼，崔令窈掀开车帘，毅然决然坐进了马车。
马车重新启程，渐渐消失了在茫茫雪色之中。
坐在马车上，崔令窈不禁回忆起和谢长珏成婚的五年。
她回尚书府看望爹娘时是一个人。
她感染风寒，夜夜咳嗽，辗转难眠时是一个人。
她为将军府打点关系、出席宴会，被众多官员夫人刁难奚落时也是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