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四十年，我以为等来的是相濡以沫的晚年，却等来了一张AA制账单。
老伴赵卫国坐在我对面，扶着老花镜，一条条地念着他草拟的“晚年生活补充协议”，
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以为**劳一生，离了他那点退休金就活不下去。
他以为拿捏了我的经济命脉，就能逼我接受他所有的不公。
他算计着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把钱都贴补给他那个宝贝儿子，而我，只能节衣缩食，
看他脸色。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另一片天。所以，
当他念完那份堪称刻薄的协议，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哭闹、妥协时，
我只是平静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然后说：“好，我同意。
”1赵卫国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他那双因为常年算计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
此刻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我同意。
AA制，挺好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们是夫妻。”我的平静，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在他设想的剧本里，我应该会先是震惊，然后是委屈，接着便是大吵大闹，痛斥他没有良心，
最后在他“讲道理”的攻势下，抹着眼泪被迫接受。可我没有。我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脸都有些涨红。
“你……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开玩笑。”他试图找回主动权，“AA制的意思是，
家里的开销，水电煤气、物业费、买菜钱，我们一人一半。你自己的开销，
比如你跳广场舞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你跟你那些老姐妹出去旅游的钱，
我可一分都不会再出了。”他特意加重了“花花绿绿”和“老姐妹”这几个字，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过去，我或许会因为他这种不屑的语气而感到难过，但现在，
我只觉得可笑。“当然想清楚了。”我点点头，甚至主动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份“协议”，
“既然要AA，那就要算得清清楚楚。光算这些可不够。”我从电视柜下拿出纸和笔，
推到他面前。“老赵，咱们来好好算算。这个房子，房产证上是咱俩的名字，算是共同财产。
现在市值差不多四百万，虽然房贷早就还清了，但我要是搬出去住，租个同小区的两室一厅，
一个月也要四千块吧？既然你住在我这一半的房子里，每个月是不是该付我两千块的房租？
”赵卫国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胡闹！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付什么房租！
”他一拍桌子。“你别激动嘛。”我慢悠悠地说，“协议是你提的，规则自然要定得公平。
你住我的空间，付钱，天经地义。当然，我也住在你的空间里，所以我的那部分就抵消了。
但你总不能白白占着我的资产吧？”不等他反驳，我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还有，
家里的家务。做饭、打扫、洗衣，这些都是劳动。按照市场价，
请个保姆一个月也要五千块吧？既然我们AA，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白干。以后这些活，
要么一人一天，要么谁干了，另一方就按次支付劳务费。你看怎么样？
”赵卫国的嘴唇开始哆嗦，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惊疑。他大概从来没想过，
那个一辈子为他、为这个家任劳任怨的女人，会有一天，把“付出”明码标价地摆在他面前。
“淑芬，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是夫妻！”他终于挤出这么一句。我抬起头，
对他露出一个四十年未曾有过的、公式化的微笑。“是啊，赵卫国，我们是夫妻。所以，
我才同意了你AA制的提议啊。”这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慌了。
那份由他亲手炮制的协议，正变成一个牢笼，而他，正在亲手把自己关进去。
2赵卫国彻底蔫了。他呆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条理清晰地在纸上列出“AA制补充条款”，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第一条：房屋使用费。本房产为夫妻二人共同所有，
任何一方需向另一方支付房屋市场租金的一半作为使用费，每月结算。
”“第二条：家务劳动费。日常家务包括但不限于做饭、打扫、洗衣、采购。
双方可轮流承担，若一方承担全部或部分，另一方需按市场保姆时薪支付劳务费。
”“第三条：固定资产折旧费。家中家电、家具等，由婚后共同财产购置，按十年折旧计算。
谁使用，谁支付折旧费用。”我每念一条，赵卫国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个连手机支付都学得磕磕绊绊的老婆，
居然能把这些东西算得这么清楚。“你……你这是从哪学来的？”他声音干涩地问。
我没理他，继续完善我的条款。这些年，女儿怕我与社会脱节，没少给我“上课”，
从法律知识到理财观念，我听得比谁都认真。我只是不说，也不表现。因为我知道，
赵卫国喜欢的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凡事都要依赖他的我。只有那样，
他才能维持他大男人的可怜自尊。列完十几条，我把纸推到他面前。“你看一下，
没问题的话，我们俩就签字，从明天开始正式执行。”赵卫国看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像是看着什么烫手的山芋。他想反悔，但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现在反悔，面子上挂不住。
“行……行！”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他把笔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起身回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平静。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以为的AA制，是只约束我，
放纵他。而我想要的AA制，是真正的公平，是对我这四十年无偿付出的量化和清算。
第二天一早，我六点准时起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做早饭。我洗漱完毕，换上运动服，
准备出门晨练。经过客厅时，赵卫国黑着脸坐在餐桌旁，桌上空空如也。“早饭呢？
”他质问我。“我们的AA协议昨天已经生效了。”我晃了晃手机，“从今天起，
早餐各自解决。你要是想让我做，可以，按劳务费标准，一顿早餐二十块，材料费另算。
需要下单吗？”赵卫国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没再看他，径直出了门。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几十年来，
我第一次不用再围着锅台转，不用再想着那个男人的口味和需求。这种感觉，真好。
晨练回来，我顺路在外面吃了小笼包和豆浆，还悠闲地逛了逛早市。
等我提着一小袋我爱吃的水果回到家时，发现赵卫国正笨拙地在厨房里煎鸡蛋，
锅里一股焦糊味，抽油烟机也没开，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看到我，他像是找到了救星，
又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你就不能给我做顿饭？非要这么斤斤计较？”我慢条斯理地换了鞋，
把水果放进冰箱属于我的那一格，然后才转身对他说：“赵卫国，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
是你自己要AA的，现在怎么又怪我斤斤计较了？”我打开窗户通风，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一个连煎蛋都不会的男人，究竟是哪来的底气，
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午饭，他大概是受不了自己做的“黑暗料理”，点了外卖。
我则用自己买的食材，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吃得津津有味。他看着我桌上的饭菜，
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好意思开口。到了晚上，物业管家在业主群里发消息，
提醒大家交这个季度的物业费，一共是960块。我看到后，
立刻通过微信转了480块给赵卫国。然后发了条消息给他：“我的那一半物业费转你了，
请查收。”赵卫国大概正在气头上，没回我。我也不在意，吃完饭，收拾好自己的碗筷，
就回房间看书去了。大概过了半小时，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是赵卫国。他手里拿着手机，
脸色比锅底还黑。“你什么意思？”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面前，“给我转480块，
然后问我要2000块房租？你疯了？”我看着他发来的微信消息，笑了。“我没疯。
协议是我们一起签的，白纸黑字。今天是1号，该交房租了，赵先生。”3“房租？
我这辈子就没听过住在自己家里还要交房租的！”赵卫国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声音大到整层楼都能听见。他以为用音量就能压倒我，就能让我退缩。可惜，他打错了算盘。
我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赵卫国，你先别激动。我们来捋一捋。
这房子的产权，是不是我们一人一半？”他被我问得一噎，
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是又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婚后共同财产！”“对，共同财产。
”我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我问你，如果这套房子我们不自己住，租出去，
一个月租金四千块，我们是不是一人分两千？”他张了张嘴，没说话，但眼神已经开始躲闪。
这个道理，他懂。“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俩都住在这里。我住着属于我的那一半，
也住着属于你的那一半。同样，你也住着属于你的那一半，和属于我的那一半。
我住你那一半，该付你租金；你住我那一半，也该付我租金。两相抵消，正好是零。
这很公平，对吧？”我的话像绕口令，但逻辑却清晰无比。赵卫国被我绕得有点晕，
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那……那你还要我交什么房租？”“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笑了笑，指着他那间被他改造成书房，堆满了他那些渔具和乱七八糟藏品的次卧，
“这个家，除了主卧、客厅、厨房、卫生间这些公共区域，还有两个次卧。
一个被你当成了书房兼储藏室，另一个，被你儿子赵强每次回来住。这两间房，按照产权，
也各有一半属于我。你个人，以及你的儿子，占用了完全属于我的那一半空间，
是不是应该支付给我租金？”我顿了顿，给他时间消化，然后扔出最后一击。“我也不多算，
就按市场价，一间房算一千，两间房，你每个月付我两千块的使用费。这笔账，没错吧？
”赵卫国彻底傻眼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他引以为傲的精明和算计，
在我的逻辑闭环面前，被砸得粉碎。他万万没想到，我不仅会算柴米油盐，
还会算资产配置和空间占用。“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他憋了半天，
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反驳。“是不是强词夺理，你说了不算。”我站起身，
从抽屉里拿出我们的房产证复印件，“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要是觉得不合理，
我们可以找个律师咨询一下。看看你提出的AA制，在法律上到底该怎么界定。
”“律师”两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赵卫国所有的嚣张气焰。他怕了。他这种人，
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到台面上，让专业的第三方来评判。因为他心里清楚，他那些小算盘，
根本经不起推敲。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你……算你狠！”说完，他愤愤地转身，
又一次摔门而去。我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他不会轻易认输。果然，第二天，
他就开始了新的反击。他不再自己做饭，也不点外卖，
而是每天按时按点地去他儿子赵强家吃饭。赵强是我们单位的同事介绍的，比我女儿大两岁。
赵卫国的前妻生下他不久就病逝了，后来他才经人介绍认识了我。我嫁过来的时候，
赵强才三岁，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供他读完大学，给他买房娶媳妇，
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可这个继子，骨子里跟他爸一模一样，自私自利，
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赵卫国这么做，一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二是为了向我**，
告诉我，没了我，他还有儿子儿媳孝顺。他甚至在家庭群里发他儿媳做的四菜一汤，
故意@我，说：“还是儿媳妇贴心，知道我吃不惯外卖，天天换着花样给我做。
”我看着群里的照片，只是淡淡地回了个“笑脸”表情，什么也没说。赵卫国见我没反应，
心里肯定更气了。他不知道，我巴不得他天天去儿子家。这样一来，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清净自在，连那2000块的“房租”，我都懒得跟他计较了。我乐得清闲，
每天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去老年大学上我喜欢的国画课，
中午自己做点简单的营养餐，下午约上老姐妹们去公园散步喝茶，晚上回家看看书，
或者跟女儿视频聊天。日子过得比以前舒心一百倍。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星期，
赵卫国的反击，终于来了。4这天下午，我刚从国画班下课回家，
就看到赵强和他媳妇刘丽坐在我家的沙发上，赵卫国则在一旁泡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看到我进门，三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刘丽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喊了声：“妈，您回来了。
”赵强则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连**都没抬一下，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知道这是赵卫国请来的“救兵”。我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自顾自地去厨房倒水喝。
“淑芬，你过来一下。”赵卫国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赵强有话跟你说。”我端着水杯走出来，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离他们远远的。“说吧，
什么事？”赵强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妈，我听我爸说了，
你们最近在搞什么AA制？”“不是搞，是已经开始实行了。”我纠正道。
赵强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折腾这些干什么？
我爸那点退休金，不都花在这个家上了吗？您还想怎么样？传出去让我们做儿女的脸往哪搁？
”这话说得真是又蠢又坏。我还没开口，旁边的刘丽就接过了话头，语气“温柔”了不少，
但话里的刺却更深。“是啊妈，您跟我爸都一辈子夫妻了，计较那么清楚干嘛？
我爸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想省点钱，以后万一有个病啊灾的，手里也有个保障。您看您，
又是旅游又是买衣服的，花钱大手大脚，我爸说您两句，您就闹脾气，这样不好。
”一唱一和，配合得倒是默契。一个给我扣上“无理取闹”的帽子，
一个指责我“花钱无度”。核心思想只有一个：我爸的钱就是我爸的，你花的每一分钱，
都是我爸的恩赐，你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斤斤计较。我听完，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
“说完了？”我问。赵强和刘丽对视一眼，大概是觉得他们的“思想教育”起到了作用，
等着我服软。我放下水杯，目光扫过他们三个人，最后落在赵强的脸上。“赵强，我问你，
你现在住的这套婚房，当年首付五十万，是不是我拿的钱？”赵强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结婚办酒席，花了二十万，是不是也是我出的？”他的脸色更难看了。“刘丽生的孩子，
我伺候月子，前前后后忙了两个月，一分钱没要，还倒贴了三万块的红包，有没有这回事？
”刘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他们心上。“我嫁给你爸的时候，你才三岁。
我没让你缺过一顿饱饭，没让你少穿一件新衣。你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
全是我一笔一笔攒出来的。这些年，我贴补给你们这个小家的钱，少说也有七八十万。
这些钱，是你爸的退休金给的吗？”我看着赵卫国，他已经不敢与我对视，眼神飘忽，
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赵卫国，你的退休金，一个月七千。
你的宝贝儿子每个月车贷房贷一万二，你每个月至少要贴补他五千。剩下的两千，
你抽烟、喝酒、玩你的鱼竿，够花吗？你跟我AA，不就是想把这笔钱省下来，
全都给你儿子吗？”我把话挑得明明白白，撕下了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赵强和刘丽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们没想到，我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后妈，
心里竟然有这么一本清清楚楚的账。就在这时，赵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神色突然变得慌张起来，连忙起身走到阳台去接。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知道了……马上……别催了……”挂了电话，他走回来，
脸色极为难看，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看着赵卫国。“爸，我……”赵卫国立刻明白了什么，
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对我开口。“淑芬，
那个……你先借我五万块钱，我……我下个月就还你。”我笑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5我看着赵卫国，又看了看他身边坐立不安的儿子和儿媳，忽然觉得这场景无比讽刺。
前一秒，他们还在义正言辞地教训我，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不懂得为这个家考虑。下一秒，
就要开口借五万块钱的“巨款”。“借钱？”我重复了一遍，故意拉长了语调，
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来回逡巡，“可以啊。”我的爽快，再次让他们愣住了。
赵卫国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连忙说：“我就知道你还是顾全大局的……”“你先别急着给我戴高帽。”我抬手打断他，
“我们现在可是AA制，一切都要按规矩来。亲兄弟明算账，父子之间借钱都得打借条，
我们夫妻之间，自然也不能例外。”我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慢悠悠地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放在赵卫国面前。“写吧，借条。借款人赵卫国，借款金额五万元整。
至于利息嘛……”我故作沉思状，“就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来算吧，我也不占你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