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无论心里多难受,多委屈。
每到十五这天,他总会备好她爱吃的几样点心宵夜,亲自送到佛堂去。
因为她总是一待一夜,不吃不喝,他怕她熬坏身子。
哪怕她从未领情。
良久,卢凌风指尖捏得泛白,推还了食盒。
月色清冷,佛堂的门虚掩着。
檀香袅袅下,卢凌风虔诚祈愿。
一愿大靖山河永固,百姓安居乐业。
二愿父母康健,儿子不孝,此去北疆,不能长伴身侧。
三愿和离顺利,此生再不和秋意浓相见。
磕完三个头,卢凌风转身要走,旁边厢房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他玄靴一顿,鬼使神差地朝着那扇半掩的门挪了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秋意浓小心翼翼地替熟睡的沈观临掖好被角,专注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眼前人。
睡梦中的沈观临喉结滚动,梦呓一声:“意浓……”
秋意浓眼波微颤,再也忍不住俯下身。
眼看两人的唇越来越近,几乎要碰上时,秋意浓却猛地停住了。
继而,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用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将他散落在鬓边的发,轻轻抚到了耳后。
卢凌风的心猛地沉入了冰窖。
比白日更冷,更绝望。
原来,她不是不懂柔情,只是那份柔情,从来与他卢凌风无关。
这份尊重和克制,对卢凌风而言,比往日他对他的轻慢更伤人。
“阿临……”秋意浓对着熟睡的沈观临呢喃。
“你可知当初我求婚卢凌风,为何只是为赘婿?”
她的声音染尽从未有过的认真缱绻。
“天理伦常不容我嫁给你……我便将那明媒正娶为人妻的名分,永远为你留着。”
“今生今世,永不更改。”
回去路上,卢凌风脑海中还在不断响起他最后那一言。
“……就算嫁给了他,我也绝不会诞下他的孩儿。”
心被这话剜得鲜血淋漓,疼得麻木。
冰凉的月光下,往事在脑海沉浮。
新婚不久,宫里赏下几匹锦缎。
他满心欢喜地让绣娘赶制了件新衣,想着她爱明色,能与她同行时穿,悄悄憧憬着秋意浓看到时的惊喜模样。
谁料她推门而入,目光落在那抹蓝上,倏然嗔怒。
“谁准你穿这个颜色的?脱下来!”
他以为她是嫌这颜色太过招摇,再也没碰过。
可沈观临却挑衅般提起:“意浓知我最爱靛青蓝,留了好些锦缎,我都穿不过来了,郡马可要些?”
说罢,才想起来似的补充一句。
“瞧我这记性,我忘了,意浓不准你穿独属于我的靛青蓝。”
夜风吹过,脸上一片冷意。
卢凌风下意识去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他闭了闭眼,用力擦去眼泪。
既然她心门紧锁,那便由他另觅天地!
往后京城烟雨里,她守着她的心上人,他自去北疆,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
次日饭桌上,秋意浓执匙为沈观临分羹布菜,神色温软。
卢凌风眸光一滞,没了胃口,起身欲离。
“我吃好了,郡主、小爹,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