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书意眸色一暗。
是林洛薇！
陆妄辞的白月光，半月前刚回国。
薇薇。
多么亲密的称呼，像午夜梦回时对爱人的昵称。
陆妄辞对她，永远是直呼其名。
阮书意在心里嘲讽一笑。
果然是白月光啊，即便一声不吭离开多年，依旧在他心里占据重要位置。
陆妄辞看她一眼，当着她的面接听了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他眉心微微蹙着，眸子里露出明显的担忧，就连一向沉稳的他，此时开口的声音也有些急：
“好，我现在过去。”
他说完这句，便挂断电话，起身径直朝衣帽间走去。
不多时，男人已经换好了衣服。
一身黑衬衫搭配同色系的西裤。
身形挺拔，气质凛然矜贵，比当今娱乐圈很多男明星还要帅。
看到她时，他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顿。
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这屋子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我有事出去一趟，今晚不回。”
换做平时，阮书意不会管他的私人时间。
可今天不一样。
阮书意抬眸望向他，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丝倔强。
她罕见的出声，主动挽留：
“可以不走吗？”
怕他真的走了，她语速加快，声音有些急。
这样的急切，显得她尤为可怜。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好会陪我的。”
……
陆妄辞还是走了，没有丝毫犹豫。
阮书意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脑子里清晰闪过他走之前说的话：
“听话，生日以后再给你补过。”
听话，又是听话。
听话乖乖的被他睡，再听话乖乖的看着他去跟别的女人睡？
阮书意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忽然，“叮咚”一声响。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
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
#爆！陆氏太子爷深夜与女子同住酒店，对象竟是归国钢琴家？！
点进标题，一张模糊的照片瞬间映入眼帘。
照片里，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是光看背影，就会让人觉得般配的程度。
阮书意心中一刺。
一男一女，深夜同住酒店……
难怪，难怪他会这么着急地出门。
那今天，又何必对她这样……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身上的红痕似乎还残存着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阮书意顿觉浑身冰冷。
心脏处犹有一只大手撕扯，扯得她难以呼吸。
她指尖早已颤抖，却仍旧固执地往下翻着评论。
一分钟前刚爆出来的新闻，评论就已经过万。
阮书意刷着底下评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刺眼笑意。
果不其然，底下热评多是夸赞两人的般配：
“啊啊啊啊啊男帅女美！好般配！！！”
“才子配佳人，祝福祝福！”
……
除此之外，一条疑问评论也被顶上前排，底下有上千条的回复评论。
阮书意指尖轻颤地点开——
“林洛薇？那个半月前回国的林洛薇？那个最年轻荣获国家首席钢琴家的林洛薇？？！！！”
“是的，就是那个牛逼的林洛薇。”
“**？他俩是怎么在一起的？我没记错的话，林洛薇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吧？陆氏太子爷，归国钢琴家，我怎么都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啊！”
“上流圈层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是世交也说不定啊！”
“楼上没说错，据知情人士透露，陆氏太子爷陆妄辞和这位享誉国际的钢琴家林洛薇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从小就为两人定下了婚约，只不过就在五年前，两人订婚前夕，林洛薇一声不吭出了国，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陆氏太子爷大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再没传出过恋爱史。”
“啊？林洛薇为什么出国啊？放着这么好的陆氏太子爷不嫁，不怕被人抢了？”
“肯定是为了去国外发展事业啊，我们薇薇是新时代独立女性，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脑子只有爱情。”
“这么看来，陆氏太子爷也太惨了，整个一深情大狼狗的形象啊！为爱守贞洁，想想都伟大！”
“看来男人最忘不了的果然还是初恋，当初被伤成那样，林洛薇走后，陆氏太子爷从此封心锁爱，这五年都没再传出过桃色新闻，人一回国，就上赶着贴上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风味的好磕！”
……
阮书意白天跟着陆妄辞高强度开了一整天的会议，回到玉湖湾两人又极致纠缠一番，她身体早已经疲累不堪，可此刻却自虐般地翻着微博评论。
似乎多看一条，就能早一点死心。
……
这一夜，阮书意睡的并不安稳。
反反复复地做梦，梦境里都是陆妄辞的身影。
她梦到了自己再次遇见陆妄辞时的场景。
冬日的夜里，京大校门口，阮书意冻的瑟瑟发抖。
比起实习、论文和即将面临的毕业，更先给她重重一击的，是奶奶突然病重的消息。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她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奶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温暖存在，她不想失去她。
可医院里冰冷的消息发过来：
【阮**，手术费用明天再交不上，医院将停止一切治疗。】
阮书意看着这条消息，浑身僵硬。
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大颗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有风呼啸而过，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身前。
她抬手，慌乱抹掉眼泪。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撞进了陆妄辞眼底。
隔着泪眼的模糊身影与多年前的少年重叠。
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书意愣在原地。
脑海中恍惚闪过，高三那年仅存的，她不愿忘却也忘却不了的记忆。
幽深昏暗的巷子里，少年把她从恶魔手中解救，拉过她的手腕逃离黑暗，帮她摆脱了被继父卖给老男人的命运。
黑暗里骤然出现的那抹光亮，也成了她往后日子里追随的身影。
“上车。”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唤回了她沉浸的思绪。
阮书意抬头，靠坐在卡宴后座的男人气质矜贵，眉眼少了份少年傲气，多了份成熟稳重。
隔着半降的车窗，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沉灼望着她。
里边包含了很多，却唯独少了那份她想要的熟悉。
不过是无意间的出手相助，换作是任何人他都会这样做。
他早就不记得她了。
阮书意蜷了蜷冻得发僵的手指。
大概是京城十二月的冬夜实在太冷，她竟鬼使神差地上了车。
接下来的事情便不言而喻了。
奶奶的手术费很快被交上，她进了陆妄辞的公司，成为了他的贴身秘书。
当时的阮书意22岁，她当然知道，这场交易意味着什么。
可她不后悔。
一段不太光彩的开始，也造就了这段暗恋永不见天日的结局。
年少青涩纯粹的爱恋，被她亲手葬送。
可她真的不后悔吗？
画面一转，梦境里，男人的身影逐渐抽离、涣散，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阮书意猛地睁开双眼。
有什么东西从下巴滑落，阮书意抬手触摸，才发现自己脸颊早已一片湿润。
连梦境里的陆妄辞也在向她告别吗？
这段错误的关系，似乎真的该结束了。
她起身，径直走向书房。
打开电脑开始写辞呈。
白月光回国，她这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也该收拾收拾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