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清单的第二项,是吃一顿红烧肉。
不是随便哪家饭店的红烧肉,而是按照江城妈妈的做法做出来的那种。
苏晚晴说,江城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五岁。
这么多年过去,最想念的就是妈妈做的红烧肉。
"我记得做法,高中的时候去他家吃过好几次。"苏晚晴说,"我可以做给他吃。"
于是第二天,我们三个人去了超市。
江城推着购物车,苏晚晴在前面挑食材。
"五花肉要选肥瘦相间的,太肥太瘦都不行。"
"还要买冰糖、八角、桂皮……"
她念叨着,江城在一旁补充。
"对对对,还有黄酒,我妈当年用的就是这个牌子。"
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
我跟在后面,像个多余的人。
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江城抢着付了钱。
"这顿我请,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我也没拒绝。
反正昨天那顿海鲜已经花了不少,能省一顿是一顿。
回到我家,苏晚晴开始忙活。
江城坐在厨房门口,指导她怎么做。
"火候要小一点,慢慢炖。"
"糖色炒得再深一点,这样肉才香。"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笑声和说话声。
很温馨,但那份温馨里,没有我的位置。
两个小时后,红烧肉出锅了。
香气扑鼻。
江城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眶瞬间就红了。
"就是这个味道。"
他哽咽着说,"一模一样。"
苏晚晴也红了眼眶。
"那就多吃点。"
江城点点头,一连吃了好几块。
我也尝了一块,确实做得不错。
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吃完饭,江城提出要去散步。
"林朝,你累了吧？要不你在家休息,我陪江城去就行。"苏晚晴说。
我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
"我不累。"
"那……好吧。"苏晚晴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头。
三个人沿着小区的林荫道走着。
江城走在中间,苏晚晴和我一左一右。
"林朝,你对晚晴好吗？"江城突然问。
"挺好的。"我说。
"那就好。"他笑了笑,"晚晴这人嘴硬心软,你多担待点。"
"我知道。"
"她当年跟我分手,是因为我不够成熟。"江城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现在想想,还是挺后悔的。"
苏晚晴的眼眶又红了。
"都过去了。"她说。
"是啊,都过去了。"江城看向天空,"要是时间能倒回去就好了。"
我没接话。
这种感慨,我听着有些刺耳。
散步回来,江城说要回家了。
"明天还有最后一件事,看日出。"
"几点？"我问。
"五点,要去郊外的那座山。"
"好。"
送走江城,苏晚晴瘫在沙发上。
"累死了,好久没做饭了。"
我倒了杯水递给她:"明天还要早起。"
"嗯。"她喝了口水,"林朝,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苏晚晴靠在我肩膀上,"等这几天过去,我们就结婚,然后好好过日子。"
"好。"
我摸了摸她的头,心里的那点疑虑又被压了下去。
晚上睡觉前,我无意间翻到了那张诊断书的照片。
放大看了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医院的章子印得很清楚,但纸张看起来有些太新了。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诊断书能有假吗？
第二天凌晨四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我挣扎着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
开车去接苏晚晴和江城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林朝,辛苦你了。"江城说。
"没事。"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们三个人开始爬山。
江城走在最前面,步伐很快。
我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又觉得哪里不对。
一个癌症晚期的人,体力能这么好吗？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苏晚晴累得气喘吁吁。
"等等我,爬不动了。"
江城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和林朝先上去？"
"不行,我也要看日出。"苏晚晴咬着牙继续往上爬。
江城笑了笑,伸手拉了她一把。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走在最后,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陪着未婚妻和她的前男友爬山看日出。
这算什么事？
终于爬到山顶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
江城站在最高处,张开双臂。
"这辈子,值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站在旁边,盯着他看了很久。
一个癌症晚期的人,真的能有这么好的精神状态吗？
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整座山。
苏晚晴和江城并肩站着,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我举起手机,给他们拍了张照。
照片里,他们笑得那么开心。
我却笑不出来。
下山的时候,我走在最前面。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那些不对劲的细节。
太健康的脸色,太好的体力,还有那通"晚上回去吃饭"的电话。
回到市区,江城说要请我们吃早餐。
"三天的麻烦,怎么也得请你们吃顿饭。"
我们找了家包子铺。
江城点了一笼包子,一碗豆浆,吃得很香。
苏晚晴在一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舍。
"遗愿清单都完成了。"江城擦擦嘴,"接下来,就是安心养病了。"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们。"苏晚晴说。
"不用,你们快结婚了,别因为我耽误了。"江城笑着说,"林朝,晚晴就拜托你了。"
"嗯。"我点点头。
送走江城,苏晚晴长长地叹了口气。
"总算完成了。"
"累吗？"我问。
"累,但值得。"她看向我,"林朝,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
"那就好。"苏晚晴笑了,"婚礼就在下周,我们赶紧准备吧。"
"好。"
我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都很安静。
回到自己家,我拿出手机,又翻出了那张诊断书。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张吗？帮我查个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