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初夏的傍晚，空气里还残留着白日的燥热，但微风已带上了些许凉意。
林小棠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纸袋，脚步轻快地走在通往男友李浩宇公寓的路上。
纸袋里，是她精心准备了半个月的生日礼物——一件她省吃俭用才买下的、李浩宇念叨了很久的**版球衣。
还有她亲手做的、李浩宇最喜欢的红丝绒蛋糕，上面用奶油歪歪扭扭地写着“浩宇生日快乐！永远爱你的小棠”。
虽然字迹不太美观，但每一个笔画都倾注了她的心意。
今天，是李浩宇24岁的生日。
按照原计划，她应该在下班后直接去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等他。
但她临时起意，想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提前到他家，布置好浪漫的烛光晚餐，点上生日蜡烛，等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浩宇看到我提前出现，肯定会吓一跳吧？”
林小棠想象着李浩宇惊喜的表情，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然后看到球衣，他肯定要高兴疯了！还有蛋糕……他总说我做的蛋糕最好吃……”
她和李浩宇是青梅竹马，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两家父母是村里老邻居，后来李家通过远房亲戚进城开了个小厂子发了家，林家父母为了让女儿接受更好的教育，便拜托李家帮忙照看，让小棠在城里上学。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上学，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虽然李浩宇的妈妈李阿姨似乎一直对她家条件有些微词，但李浩宇对她很好，体贴温柔，林小棠一直觉得，他们一定会这样平淡又幸福地走下去。
大学毕业后，为了不给李家添麻烦，也为了证明自己能独立，林小棠搬出了李家，租了个小单间，边打工边努力找工作。虽然辛苦，但想到未来和李浩宇一起奋斗的日子，她就充满了干劲。
今天这个生日惊喜，也是她想表达爱意和感谢的方式。
林小棠站在那扇熟悉的防盗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为激动而有些过快的心跳，然后掏出李浩宇之前给她的备用钥匙。
钥匙**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
林小棠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正准备喊一声“Surprise！”，
然而，客厅里传来的声音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热情。
那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声响。女人的哼唧，男人的喘息，像闷棍一样砸在她头上。
林小棠整个人僵住了，呼吸猛地掐断，手里的纸袋差点脱手。她死死攥住袋子边缘，指节抠得发白。脑子里一片刺耳的忙音。
不……听错了……这不可能……
她是挪过去的，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被钉住了脚。越靠近主卧那扇紧闭的门，那声音就越清晰，像鞭子抽在神经上。
“浩宇……嗯……你慢点……”
林小棠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凉透了。这声音……是苏瑶！她最铁的闺蜜苏瑶！
巨大的恶心感顶上来，喉咙火烧火燎。她最好的姐妹，和她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在她辛辛苦苦准备的惊喜的时候……
荒谬！屈辱！她眼前发黑。心不是碎，是直接给碾成沫了。
“瑶瑶……你怎么……这么……”
李浩宇沙哑、含混的声音，像刀子捅了进去。
林小棠喉咙里挤出一声怪响，积压的火山瞬间爆发，身体比脑子更快——她抡起拳头，发疯似的砸在门板上！
“哐！哐哐！”
“开门！李浩宇！苏瑶！开门！”
死寂。
门里一阵兵荒马乱的低呼，衣料摩擦声。
“……谁？！”李浩宇的声音干得要裂开，抖得不成样子。
“我！林小棠！！”
林小棠的牙咬得咯吱响，全身都在抖。
门被拉开了条缝。李浩宇光着膀子，裤子皱得不成样子，头发支棱着，脸涨得通红，混杂着尴尬和惊恐。他下意识用身体堵门缝。
“小……棠？！你……你怎么……我们约晚上……”
他眼神乱飘，死活不敢看她那张煞白的脸。
林小棠像疯兽，一把狠命把他搡开，硬挤了进去。
屋里一股恶心人的味儿。床乱得不成样子，苏瑶正手忙脚乱拉被子往胸脯上捂，头发散在脸上，眼神惊慌，但瞥见林小棠的一刹那，那点惊慌又迅速变成了一种……强撑的得意？
“小棠……你……你怎么来了？”苏瑶嗓子发紧。
林小棠的眼睛刀子一样刮过凌乱的床单，刮过苏瑶脖子上的红痕，刮过李浩宇**胸膛上可疑的亮痕。
胃里猛地翻滚，酸水直冲到嗓子眼。手里精心准备的礼物沉得像个屎盆子。
她“哈！”地怪笑一声，声音干得像砂纸刮。
“来送惊喜啊！看来搅了你们好事了？！”
说着，她抡圆了胳膊，把整个纸袋狠狠掼在地上！“啪！”
盒子摔开，**球衣甩了出来，白底子上踩了个模糊的脚印。蛋糕彻底成了一滩烂泥，“永远爱你的小棠”几个奶油字歪在污秽里，像张咧开的嘲讽大嘴。
“小棠！别发疯！听我……”李浩宇看着地上东西，脸上肌肉一跳，伸手就抓她胳膊。
“滚！”林小棠触电似的甩开，嫌恶得像沾上屎，“别碰我！恶心！”
她眼珠子血红的瞪着两人，声音尖得破音：
“解释？解释你俩怎么在我男朋友床上滚？！解释我姐妹儿怎么爬男人的墙头？！李浩宇！苏瑶！你俩简直臭不可闻！”
“小棠！不是那样！”苏瑶裹紧被子，带着哭腔喊，但那哭腔假得不行，“我跟浩宇是……真心……”
“真心？！”林小棠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终于决堤，但她死憋着没掉，仰着脸，下巴绷得铁硬，“苏瑶！我当你是亲姐妹！你就这么报答我？一刀捅我心窝子？朋友男人一块儿偷？！你的真心**到家了！”
“林小棠！你够了！”李浩宇脸上挂不住，那股被抓包的羞恼烧成了无名火，“我跟瑶瑶……就是……喝了点……晕头……！”
“晕头？！”林小棠指着他，又指指床上的苏瑶，浑身抖得像风里的落叶，哭腔混着歇斯底里的尖利，“十年！从初中到现在！十年！！比不上你喝点酒上头？！李浩宇！你个王八蛋！”
“怪我？！”李浩宇被她指着鼻子骂急了眼，脸扭曲着，口水喷溅，“林小棠！你自己掰手指头算算！十年了！摸个手还躲！死活捂着你那点玩意儿非要等结婚！你装什么圣女！老子是个喘气儿的男人！瑶瑶她才……她才懂！她才给！”
“圣女？”林小棠像第一次认识他，眼神空的吓人，“……在你眼里，我守着自己就是……装？……”
她看着李浩宇那张曾经温柔好看的脸，只觉得又陌生又恶心。
再看看苏瑶嘴角那点压不住的得意……
天旋地转。
她“哈”地又一声怪笑，眼泪汹涌地往下淌，怎么也止不住。
“……行……真行……”
她点着头，目光在两张令她作呕的脸上刮过。
“李浩宇，我们……完了。”
声音是哭哑的，但斩钉截铁。
她又死死盯住苏瑶，眼神像冰锥。
“苏瑶，你我……死生不见。你让我恶心吐了。”
说完，她猛地拧身，夺门而出，一秒都不想再看到那两坨烂肉。
“小棠！”李浩宇在后面追了一步。
“浩宇！”苏瑶一把拽住他胳膊，声音像沾了蜜，“别管她了！没听她说完了吗！”
门被林小棠用尽全身力气摔上，“咣当！”一声巨响，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冰冷的楼道墙壁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大口大口吸着气，眼泪糊得满脸都是，喉咙里发出受伤野兽般嘶哑的呜咽。
十年啊……十年……像纸糊的房子，被最亲的两个人一把火点了。
走在街上的霓虹灯刺得她眼睛疼。
“夜色”酒吧那招牌鬼火一样在街角闪。
管他呢。
她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栽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