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莱的大脑宕机了三秒。
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雪松的冷香，混着一点点烟草味。和陆寻当年身上的味道，几乎重叠。
“厉总，请您自重。”姜莱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她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全是戒备。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厉则行直起身，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姜**这么紧张干什么？”他慢条斯理地退回办公桌后，“我只是在探讨设计理念。”
探讨你个大头鬼！
姜莱在心里骂了一万遍。
“既然厉总觉得我的设计没有灵魂，那看来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姜莱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想走。这单子她不接了！钱再多，也不能把自己的尊严搭进去。
“站住。”
厉则行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姜莱的脚步骤然停住。不是她想停，是她腿软。这该死的压迫感，太他妈强了。
“方案留下。”厉则行坐回椅子上，姿态慵懒，“我给你三天时间，给我一个有‘灵魂’的新方案。”
“如果我做不到呢？”姜莱梗着脖子问。
“那就赔违约金。”他淡淡地说，“合同上写得很清楚，单方面中止合作，赔偿项目总预算的百分之三十。”
姜莱眼前一黑。
这个项目没有预算上限！也就是说，他随便说个数，就能让她赔得倾家荡产！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敲诈！”
“是合同。”他纠正道，然后对一旁的助理说，“送客。”
姜莱几乎是被人“请”出厉氏大楼的。
站在楼下，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她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惹上这么一个活阎王！
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那张脸，和那句意有所指的话。
接下来的三天，姜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
她查遍了所有关于厉则行的资料。他的人生履历，辉煌得像开了挂。哈佛双学位，在华尔街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投资公司，短短几年，就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资本大鳄。三年前，他高调回国，创立厉氏集团，业务版图横跨科技、地产、娱乐等多个领域。
他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除了知道他是厉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接回家族后才改姓厉之外，再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和陆寻，一个姓厉，一个姓陆。一个是在上流社会摸爬滚打的资本家，一个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温柔少年。
八竿子打不着。
“肯定是我想多了。”姜莱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逼着自己把那张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开始重新构思设计方案。
既然他说要“灵魂”，那什么是灵魂？
姜莱想起了陆寻。
陆寻曾经对她说，他最喜欢的园林，是那种看起来很随意，但每个角落都藏着巧思和温暖的。
他说，他不喜欢那些修剪得过分整齐的植物，觉得那很残忍。他喜欢看植物自由生长的样子。他还喜欢在院子里，种满白色的茉莉花。因为姜莱喜欢。
想到这里，姜莱的心，又开始抽痛。
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将自己对陆寻的思念，和对园林的理解，全部倾注到了新的设计图里。
三天后，她再次走进了厉则行的办公室。
这一次，她没有准备任何PPT和说辞。她只带了一张手绘的效果图。
“厉总，这是我的新方案。”她把图纸，铺在厉则行面前的桌子上。
图纸上，没有复杂的线条和刻意的布局。只有一个种满了白色茉莉花，看起来有些“野蛮生长”的庭院。院子中央，有一架秋千。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花房。
一切，都和当年，她和陆寻一起幻想过的，那个小小的家，一模一样。
姜莱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厉则行的眼睛。
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属于陆寻的痕迹。
然而，没有。
厉则行的脸上，依旧是那种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他看着那张图纸，看了很久。
久到姜莱以为，自己这次又要被他羞辱得体无完肤。
“俗气。”
他终于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姜莱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就知道。
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这个冷血的资本家，会懂得欣赏她这点小女孩的心思。
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收那张图纸。
“但是，”厉则行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就用这个方案。”
姜莱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手，被他宽大的手掌，覆在下面。他的掌心，很烫。那股热度，仿佛要透过皮肤，灼伤她的灵魂。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就用这个方案。”厉则行缓缓地抬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明天，跟我去现场看看。”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
在那片深海里，姜莱好像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她无比熟悉的东西。
是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