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被闪光灯砸得发白。林岚把私章从布套里取出，
在一张废纸上试了个清边，墨色沉稳。她抬眼，公关部的人正用眼神催她进场。
“先把澄清发出去，再谈设计署名。”公关总监压低嗓门。“澄清可以，现在。
”她把手机翻到备好的一段文字，指尖停住，“但署名不谈以后。”沈砚从侧门进来，
外套未扣，眼睛冷得像没睡过觉。他递来两份文件，一份危机处置口径，
一份协议封面写着“婚姻关系保密条款”。“今晚先稳住。”他说，“明早去民政局。
”林岚看他半秒，笑意更像把刀收回鞘里。“稳谁的盘？”“整个集团。”他给出答案，
不绕弯。她没有点破那句“也是稳你的继承权”。她换了个问法：“我这季的高端线，
署名跟资方口径，怎么写？”沈砚沉默一瞬：“先匿一段时间。等风过去。”“风是人放的。
”她把私章扣回盒里，“我不欠风。”舞台灯突然亮了。屏幕在外场切出预热视频，
镜头掠过竞品的“新系列”——其中一枚月珀坠子，线脚与她草图上的倒角一致，
只把她设计里那一笔克制的冷调修成了甜。林岚侧过身，用手机对着屏幕连按两下。
照片落到相册，她在备注里敲下“LL-17”。这是那张草图的编号。“你这是借势。
”公关总监凑过来，“他们只是撞款，别说抄袭，媒体会反咬。”“我说原创，才是澄清。
”她的嗓子很轻，“把我的名字写上去。”“林岚。”沈砚叫她。她转过去。“给我时间。
”他说，“我会把该还的，都还回来。”“时间是要计时的。”她把手机点亮，
时邮件的发送界面——将“LL-17”草图的分层图、存档时间与**录像发到私人邮箱，
并抄送律师朋友的公共邮箱。她按下发送，看到“已送达”的回执跳出来。
“我可以配合结婚和保密。”她收起手机，“但我不配合抹名。”后台暗门开了，
主持人喊她的名字，示意去签“联合创意声明”的登台名单。名单上，
“主创”一栏只有“集团设计中心”。她把笔停在空位，没签，
抬头看公关总监：“对外口径可以说灵感来自团队，但所有原始设计稿，版权标注必须是我。
”“现在全网都在骂我们抄，你还谈条件？”对方压着火。“谈条件，
是为了不让你们明天继续被骂。”她顿了顿，“我也不想明天起床，
发现我的名字活成了你们的缝纫线。”沈砚看着她，像在衡量她句子里的硬度。
他把那份“保密条款”向她推回来：“只保密婚姻关系，不触及署名。”林岚低头看了两行，
点了点。“可以。明早民政局，今天我不登台。”“你不露面，舆论会说你是虚构人物。
”公关总监急了。“那就让他们明天看到证件照。”她把私章放回包里，扣紧了拉链，
“比任何澄清都实在。”外场倒计时。她从侧廊走出，站到最靠近舞台的阴影里，
抬头看那枚被人改甜的坠子。光线打在金属上，像一枚吞下灯火的小月牙。
“等我处理掉内鬼。”沈砚在她身边停住，声音更低，“再把你的名字，写回每一张合同。
”“写得上去，才算话。”她没有看他，只把袖口往上推了半寸，
露出手腕上一道细细的划痕，那是昨晚在工作台边缘蹭出来的，“从现在开始，计时。
”倒数归零。掌声爆起。她退回暗处，像把自己从所有镜头里扣出来，
同时把一封自证邮件钉进了时间。2民政局的灯管白得刺眼。红色印泥沾在林岚指腹，
她把多余的印迹在纸巾上按掉，证照照面还没冷透，沈砚把它合进牛皮夹。
“午后我开董事会。”他说，“婚姻保密，先按。”“保密可以。
”她把证件照复印件折成两折，塞进包里，“署名不按。”车窗反光掠过她的侧脸。
到了集团大楼，公关总监在会议室门口拦住她，递来一份“阶段口径”。
“这段时间你先暂停署名，方便我们集中火力对外。”“我可以不露面。”她看着纸，
“但创意署名必须在合同里。”“对外口径要一致。”对方笑得职业。“口径是话术。
”她把纸推回去，“合同才是法律。”沈砚看了她一眼，像在权衡节奏与火候。“给我几天。
”他说。“从昨天起算。”她提醒。下午，打样间的窗被风鼓了鼓。
她站在灯箱前对比打样石蜡件的角口，**把一只velvet盒子递给温芷。
温芷指尖一抬，盒盖开合，银白色的月珀坠躺在绒面里。
倒角的收束与她“LL-17”的冷线一模一样，只把她那一分冷改成了显眼的甜。
林岚并不靠近。她绕到侧面，借玻璃的折影拍下内壁刻针的编号，
三位字母后缀里多了一点她熟得不能再熟的“误差”——那是她故意留的点阵水印，
只有原始分层导出才会出现。手机震了一下。
闺蜜乔祁发来一条语音：“你那枚月珀又被挂上热搜了。对方走‘致敬’路线，
评论全在带节奏。”林岚回拨。“不是撞款。”她简短，“我看到我的点阵了。
”“链路在你们合作方？”乔祁的键盘声响成一片，“我这边先做时间线。你做两件事：一，
证据保全；二，不要在公开场合发火。”“知道。”她把拍到的编号上传到私人邮箱，
又把“LL-17”的分层图打包发给律师朋友，主题写“原始导出与打样溯源”。
“还有——”乔祁停了停，“你要不要放个‘蜜罐’？”“已经放了。”她看向电脑屏幕，
那里躺着一张刚导出的“LL-18”，在不起眼处改了一个孔位半径，“等看谁先上新。
”温芷笑着戴上那只坠子，从她身边擦过时，香水味很轻。“林设计师，今天不登台？
”她像是随口。“我不适合站在你们口径里。”林岚淡淡。“别这么见外，大家都是团队。
”温芷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审视。“原创不是团队的‘见外’。
”她把盒子的余光从眼里挪走，“它是边界。”夜里十一点，办公室只剩应急灯。
她把所有图纸的实体稿收起锁进抽屉，又把备用U盘放进贴身的小布袋里。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砚站在感应灯的圈外。“董事会意见很硬。”他说，“他们要先稳营收与股价，
署名可以写在内部流程里，外面先不对齐。”“内部流程不是牌。”她合上抽屉，
“公众位置才是。”“我会处理。”他声音压得很低，“先不要撕破。”“已经裂了。
”她朝打样间的方向点了点，“我今天看见了点阵。”他沉默了两秒。“内鬼我来查。
”“我不阻止你查。”她背好包，“但我也会按自己的节奏保全、递件、做备份。”“林岚。
”她停下。“我不想把你放在阴影里。”他说。“那就把灯打开。”她瞥了眼天花板，
“不是对我，是对所有签字页。”她走到电梯口，电梯还没来，
手机弹出系统提示：“邮件已送达，附件已存证”。她把屏幕灭了。“四十小时。
”她在心里记了一个数。电梯叮地一声。她进去，背对着他，抬手把头发束高，
露出后颈那枚细小的金属锁扣——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像一粒很小的火。
3林岚把工牌从挂绳上旋出来，放在行政部的玻璃台面上。红色指纹打卡器还在闪，
她把指尖摁了一下，系统弹出“权限已关闭”。“这是停职申请，也是居住分开通知。
”她把信封推过去，“集团宿舍钥匙在里面。”行政**愣了下，
目光绕过她看向门口的人影。沈砚站在门框外，没进来。“董事会的意思你知道。”他开口，
“现在谁都不能输给舆论。”“我不想赢舆论。”她说，“我只想赢回我的名字。
”他喉结动了一下，像要说什么，又忍住。她不看他，只把电脑里的个人文件导出，
最后一眼扫过桌面，确认“LL-18”的实体图稿已被她装进布袋。中午，
老街那间小工作室的卷帘门卡了卡。她抬手，把门锁上的锈掀起一片。阳光从高窗落下来，
悬浮的灰像一层薄雪。她把旧桌上的划痕擦亮，拧开台灯，灯泡先发出低低一声。
“押二付一，还跟以前一样。”房东阿姨把合同摊开，“楼上租给画室了，晚上会吵点。
”“我只要灯亮就行。”她拿卡付了押金，又从包里掏出一小盒螺丝，
把“LINLAN”那块旧金属铭牌重新拧回门旁。她拧到最后一圈，停住，深吸一口气。
手机响了，是一通未知座机。“林老师？我是小城博物馆的策展人李昭。
”对方的声线很年轻，“我们计划做个当代工艺小展，预算不多，主题暂定‘旧物新生’。
请问您有没有兴趣做一组定**品？”她看一眼余额，房租把数字咬得很薄。“有。
”她答得很利落，“主题我想改成‘回光’。”“可以。”那头很快，“我们下周开会，
您先给我发个初稿概念？”“今晚发。”她合上手机，重新坐回工作台，抽出一本旧素描本，
在第一页写下两个字——回光。她把柜子里的废料倒出来，
散落一地的银片、断珠、退下来的爪镶。指尖挑起一枚磨到发哑的银环，火机点了两下，
火焰舔到金属，温度把旧划痕逼出一圈更亮的线。她想象那条线被收束成坠子的边界，
像把名字从阴影里捞起来。门铃被推响。是闺蜜乔祁，一手提着咖啡，
一手拎了个小型封口机。“给你带了个便携封口。”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证据袋装起来比较漂亮。”“谢谢总监。”林岚笑了一下，
把“LL-17”“LL-18”的打印件塞进透明袋，沿着边缘一压，塑封紧实。
“我这边把时间线做了一版草稿。”乔祁把电脑打开，“从你最初草图的存档起点，
到他们曝光的物料上线。证据链足够干净。就是——”“就是没钱打长仗。”林岚接过话，
“所以我接了一个小展。”“听起来不亏形象。”乔祁挑眉，“主题呢？”“回光。
”她指了指台面上的旧银，“把用过的、被退下的，磨亮一点，握回手里。
”“那我去找买手店来场地支持。”乔祁关了电脑，又压低了声音，
“你那位今天给我打电话，让我劝你先缓一缓。”林岚捻灭火机。“你劝了吗？
”“我说我只负责传播，不负责感情。”乔祁抬眼，“话说回来，他也不是完全没动作，
我听说他压了供货清单，像是在堵泄漏的口。”“堵口和返名不是一回事。
”她把图纸翻过去，重新落笔，“我要的是把字刻回去，不是把嘴贴上去。
”窗外有人抱着快递经过，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两声空响。她把刚封好的证据袋放进文件箱，
又把U盘塞到贴身口袋，用手背按了按位置。夜里八点半，冷风挤进窗缝。
她把第一枚“回光”系列的腊样从模具里脱出来，边缘还有一点毛刺。手机震了两下，
是沈砚发来的未接来电通知。她把电话拨回去。“你住哪儿？”他问。“老街。”她顿了顿，
“不用来。钥匙在门卫那儿，我已经还了。”“董事会要我维持对外合作关系。
”他的呼吸压得很平稳，“他们说婚姻可以保密更久，方便稳住盟友。
”“他们要什么我管不着。”她拿起砂纸，轻轻蹭过边角，“我只管我的名字。
”“再给我点时间。”“计时没停。”她看一眼钟表，“现在是第六十二小时。
”他在那头沉了一下。“我明天去查那份供应商名单。”“去吧。”她把腊样举到灯下，
“我去把第一套‘回光’做出来。”挂断的回声里，窗外的招牌管灯忽明忽暗。
她把砂纸放回盘里，伸手把台灯的角度调直一点，灯光牵出她眉眼的一道细亮。夜深了，
楼上画室传来笑声，谁在讨论颜料干得慢。她没抬头，只把那枚还带着毛刺的坠子放到掌心，
像把一块被踩脏的名字握热。4直播倒计时在屏幕左上角跳动。老街小楼的灯发着暖黄，
林岚把第一枚“回光”的腊样按在掌心，边缘还刺着细细的毛。“开始了。
”乔祁坐在高脚凳上，笔记本对着她，“你要看吗？”“看。”她把腊样放进小盘，
拿纸巾把指尖的蜡迹擦掉。镜头切到发布会主舞台。巨幕背后，沈砚一身黑，
话筒在他掌心里，像一枚稳住全场的钉。“今晚先说事实。”他开口，“我已婚。
配偶是独立设计师林岚。”台下吸气声像一阵潮。弹幕刷过屏幕，乔祁“嘖”了一声，
飞快截频。“第二件。”他顿了顿，身后亮起一张被裁去细节的草图轮廓，
“本季高端线暂停，按林岚的原始草图重启。所有涉及其作品的署名、版式与展柜铭牌，
将在后续对齐。”“他敢。”乔祁压低声音，“董事会要炸。”镜头推进。展示柜上，
“设计中心”的金属小牌被他徒手拧下，两颗螺丝被放进胸前口袋。
他把牌面转给媒体看了一眼，然后空下的位置被留白，射灯照着那一片净，像在等一个名字。
林岚没有出声。她低头把手机点亮，计时器跳到“第九十八小时”。她收到一封新邮件，
主题是《高端线对外口径修订（署名处空白预留）》，发件人是集团法务。
附件里有一页签字样板，“创意署名：______”。“空白不是名字。”她说。
舞台另一侧，沈砚把下一张示意图放出来，是“时间线”。他没有讲流程，
只报了两个点——原始导出时间与第三方存证编号。“关于抄袭，”他抬眼，
“我们已提交证据。集团将对任何不尊重原创的合作方，采取最严厉的商业措施。
”台下有人起哄问：“那位设计师现在在哪儿？为什么不来？
”他看向镜头：“她在做她自己的作品。”林岚抬起腊样，对着灯打量边角。手机震了一下，
是沈砚发来的照片——合同页的一角，被他用黑笔圈住“创意署名”那一行。
随照片过来一句文字：“我在逼董事会把空白填上。”她没有回。
她把另一只手伸进工作围裙的内袋，摸到U盘，确认位置。直播里，主持人念品牌宣言。
沈砚走到展柜前，把那两颗螺丝放在铭牌空位上，轻轻点了两下，
像给观众一个可听见的承诺。他没有把新牌拧上去。“他没替你做决定。”乔祁说，
“这倒是第一次。”“第一次也不够。”林岚把腊样放回模具，“我要的是落在纸上，
落在柜上。”“资本那边已经在打电话了。”乔祁看屏幕，“股价跌了两个点。
你做好他今晚被逼宫的心理准备。”“他选的。”她把电脑推开，打开给博物馆的文件夹，
把“回光”的概念页拖进邮件，“我也选我的。
”她写了两行：“‘回光’系列以回收金属与二次宝石为材，边界保留使用痕迹。
每一处瑕疵都向光线开放。”手指停了一下，又补上交付时间与展陈需求，点发送。屏幕里，
提问环节开始。有人追着问“隐婚多久”“为何此刻官宣”。
沈砚没有回避：“因为今天该说。对不起让她久等，但署名不会再等。”林岚拧开台灯，
把那两枚细螺丝从工具盒里挑出来，试着在木板上比了个位。
她忽然想到门旁那块“LINLAN”的旧铭牌，停了两秒，没动。“你现在要去现场吗？
”乔祁问。“我去取一块新牌子。”她拿起钥匙，“旧的太薄。”“去哪儿刻？
”乔祁追上来。“刻字店。”她推门，“字要够深，拧上去，不怕灯光热。”楼道里有风，
带着铁味。她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屏幕，镜头里那片空白还在灯下。她不等结尾曲，
合上电脑，让那束光在她不在的情况下照着空位。5刻字店的机头嗡嗡作响。新牌子出炉时，
金属屑在光里闪成一圈小雨，“LINLAN”的字深了半毫米。林岚把牌子包好，
出门前看一眼手机，计时跳到“一百二十小时”。律师事务所的落地钟正走在整点。
她把“LL-17”的分层图、点阵说明与样品照铺在桌上，纸张边角清爽，
封口线没有起泡。“材料充分。”律师合上文件夹，“先发律师函，同步提交立案材料。
”她点头。“还有个建议。”律师把一张清单推过来，手指落在最末行，
“对方善于舆论反打，别回嘴，用动作回应。”她笑了一下：“我已经在做。”午后，
老街工作室的门上换上了新牌。她抬手试了试稳固，螺丝纹路吃得很紧。手机响，是陌生号。
“我是沈砚。”他开门见山，“晚上七点，来签一份东西。”“什么东西？”“权属与合作。
”她停了两秒：“我不回集团。”“地点不在集团。”七点，旧码头边的仓库咖啡馆，
窗外水面黑着。桌上摆着两份厚合同，纸张边缘割得利落，左上角压着一只沉甸甸的签字章。
“先看附件。”沈砚把文件夹打开，抽出一张蓝背页，
“这是抄袭合作方的股权解约与撤资通知，盖了章，款项明早划出。
”她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看见“终止”的那一行，红章压在日期上。她抬了抬下巴。“好。
”她把合同抽到面前，“我的条件在这上面，改完再谈。”她用黑笔在条文边空白处写字，
字迹不急不耐。她不说“第一、第二”，
创的权利归属指向她的个人；团队从她起任命且独立核算；重大创意与出品不经董事会表决，
只经她签字；利润按比例分成，账目做月度透明对账。沈砚看着她写，
像在听一段倒序的历史。“能做到，就签。”她把笔扣回帽子，目光干净。“能。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开了外放，“你听。”电话那头传来风声和脚步声。
沈砚简洁：“从现在起，启用备用供应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