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仪式上，所有人期待我召唤出神级英灵。
我却从历史长河捞出了个病弱青年，还咳着血问我这是何处。
全校哄笑，认定我是史上最弱觉醒者。
当夜，神秘雾气笼罩校园，不可名状之物降临。
那个病弱青年挡在我面前，一指点出，漫天邪神灰飞烟灭。
他回头虚弱地问我：
“你们这里……打团都不要辅助的？”
世界观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礼堂穹顶高阔，垂下的巨型水晶灯将每一张年轻而激动的脸庞都映得发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躁动，混合着汗水的咸湿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能量余波。这里是江南行省，清河市的清河第一高中，年度英灵召唤仪式正在这里举行。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那个临时搭建、铭刻着无数繁复幽蓝纹路的召唤法阵。
林川站在队列中，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感觉到口袋里那枚温润的玉佩正贴着皮肤，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父母失踪前留下的唯一物件，据说与他今日的觉醒息息相关。周围是压不住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
“看，是林川！”
“家学渊源啊，他父母当年可是……”
“嘘！别提了。不过听说他精神力测评是罕见的S级，说不定真能召唤出不得了的东西。”
“S级？我的天，那至少也得是‘将’级英灵起步吧？说不定……是传说中的‘王’级？”
“王级？我们学校建校百年，出过几个王级？”
议论声钻进耳朵，林川面无表情，只是将玉佩握得更紧。他知道那些目光里有多少是期待，有多少是审视，或许，还有更多是等着看笑话。父母的名字，既是光环，也是枷锁。
“下一个，林川！”
主持仪式的教导主任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川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脚步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他走入法阵中央，幽蓝的光芒瞬间将他包裹，一股庞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疯狂抽取着他体内的精神力，连同那积攒了十七年的渴望与隐忍。
他闭上双眼，全部心神沉入那片由精神力构筑的虚无之海。意识不断下潜，掠过无数闪烁的光点，那些是历史长河中较为明亮的星辰，代表着可供契约的普通英灵。但他没有停留，S级的精神力化作尖锥，朝着更深处，那片被迷雾笼罩、气息古老而磅礴的源头，狠狠刺去！
轰！
脑海深处一声巨响，仿佛某个古老的闸门被强行撞开。时间与历史的碎片如同洪流冲刷着他的意识。他“看”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看到了羽扇纶巾的谋士，看到了力能扛鼎的猛将……无数强大的意念试图与他连接，发出诱惑的低语。
然而，他精神力的触须却固执地穿透了这些辉煌，循着玉佩传来的一丝微弱共鸣，朝着一个极其黯淡、几乎被遗忘的角落延伸过去。
那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蜷缩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就是这里！
林川不再犹豫，精神力化作锁链，猛地缠绕上去！
嗡——
现实世界，召唤法阵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幽蓝转为炽白，整个礼堂的能量场都为之紊乱，墙壁上的符文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股远超之前所有召唤的威压降临，让台下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
“这种动静……”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眼神惊疑不定。
“要出来了！绝对是神级英灵！”有人失声惊呼。
光芒达到顶点，然后猛地坍缩，回流入法阵中央。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长了，眼睛瞪得滚圆，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光芒散尽。
法阵中央，林川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而他身前，站着一个人。
不，确切地说，是瘫坐着一个。
那是一个青年，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身形单薄得厉害，穿着一身看不出年代的、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泛着诡异的嫣红，此刻正以手掩口，剧烈地咳嗽着，瘦削的肩膀随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咳……咳咳……嗬……”
他咳得撕心裂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血？！
台下死寂了一瞬。
随即，压抑不住的嗤笑声从某个角落响起，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迅速蔓延成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痨病鬼？”
“这就是S级精神力召唤出来的英灵？笑死人了！”
“站都站不稳，还吐血？这怕是史上最弱英灵吧？”
“林川……完了。彻底废了。”
“亏我们还以为……”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各种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在林川身上。他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风一吹就倒的青年，大脑也有一瞬间的空白。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灵魂连接，那奄奄一息的状态……这就是玉佩指引他找到的？
青年似乎终于顺过了气，他抬起眼，那是一双极其干净，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带着明显的茫然与虚弱。他环顾四周，看着这宏伟而陌生的礼堂，看着台下那些穿着奇怪（校服）、哄笑不止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在身前的林川身上，声音带着咳血后的沙哑，轻声问道：
“此……何处？”
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全场的喧闹。
林川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回答。
教导主任脸色铁青，快步上前，手中一个罗盘状的法器对准青年，光芒扫过，罗盘上的指针微弱地晃动了两下，最终无力地垂落在代表“凡级”的最低刻度区域。
“英灵等级：凡级下等。灵体强度：微弱。综合评价：无价值。”主任冰冷地宣布了结果，看向林川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林川，仪式结束，带你的‘英灵’下去吧。”
最后的“英灵”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哄笑声更大了。
林川沉默地走上前，伸手想去扶那个青年。青年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借着他的力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体轻得不像话。两人在无数道讥诮的目光中，缓缓走下了召唤台，走向礼堂后方阴暗的角落，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
是夜，月隐星沉。
晚自习结束的**早已响过，宿舍区渐渐安静下来。林川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照亮了他紧锁的眉头。那个被他暂时命名为“阿忘”的青年（因为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历），此刻正安静地蜷在对面的空床上，闭着眼，呼吸微弱，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具没有生息的躯壳。
玉佩放在桌上，依旧温润，却再也感应不到任何特殊的波动。
失败了吗？
父母，你们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窗外，毫无征兆地，起雾了。
那雾气并非寻常的乳白色，而是一种粘稠的、令人不安的灰黑，翻滚着，无声无息地吞噬着月光、路灯，以及远处教学楼的轮廓。雾气蔓延得极快，几个呼吸间，整个校园都被笼罩其中，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渗透进来，墙壁、玻璃上开始凝结出细密的、带着腥味的水珠。
“怎么回事？”
“起雾了？这么大？”
“好冷……”
隔壁宿舍传来几声惊疑的低语，但很快，那些声音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绝对的寂静降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林川猛地站起，冲到窗边。向外望去，只有翻滚的、吞噬一切的浓雾。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心脏疯狂跳动。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极其庞大、极其邪恶的东西，正在雾气深处苏醒。
“呜——！”
一声低沉、扭曲、无法用任何已知生物来形容的嘶鸣，猛地从雾气深处炸响！那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带着混乱与疯狂的意志，宿舍楼的玻璃窗在同一时间嗡嗡震颤，濒临破碎！
林川闷哼一声，感觉头痛欲裂，精神仿佛要被那声音撕裂。
浓雾之中，隐约可见数条巨大无比、布满吸盘与诡异眼球的暗影触手，缓缓抬起，搅动着雾海，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蜿蜒而来！不可名状之物！是记录中最为危险的次元入侵实体之一！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完了！
林川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僵硬。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凝聚。
就在那巨大的、滑腻的、散发着精神污染的触手即将触及宿舍楼外墙的刹那——
“咳……”
一声轻微的，带着痛楚的咳嗽，从他身后响起。
蜷缩在床上的阿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干净的眼眸里，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虚弱，却清晰地倒映出窗外那扭曲恐怖的巨影。
他没有看林川，只是慢吞吞地，有些吃力地，支撑着坐起身。然后，他抬起了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修长，却同样苍白无力，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他就这么隔着窗户，对着外面那笼罩天地的浓雾，以及雾气中那不可名状的庞大邪神，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奔涌，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
仿佛只是拂去眼前的一粒微尘。
然而——
窗外，时间与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那翻滚的、吞噬光线的浓雾，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那蜿蜒而来的巨大触手，那布满眼球的恐怖本体，连同那扭曲疯狂的嘶鸣，都在同一时间，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崩解，化作最纯粹的虚无。
没有爆炸，没有残骸，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前后不过一息。
窗外月朗星稀，校园路灯安静地亮着，远处的教学楼轮廓清晰可见。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灰黑浓雾，那降临的邪神，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世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川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大脑彻底停止了思考。
阿忘缓缓放下那根手指，又是一阵压抑的低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转过身，看向彻底石化的林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纯粹的、毫不作伪的疑惑，用那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轻声问道：
“你们这里……”
“打团……”
“都不要辅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