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酒店顶楼纵身跃下,用决绝的方式告别陆淮之给我的十年地狱。孩子没了,尊严碎了,
心死了。我没死成,却被判了死刑——绝症晚期。当我平静等待生命终点时,
陆淮之红着眼跪求我原谅。可太晚了。在我生命最后时刻,是那个阴差阳错之夜的男人,
周墨,发现了微弱的生机。他带我远赴美国,给我治病,给我新生。五年后,
我牵着我们的孩子,以顶级设计师和公司创始人的身份归来。陆淮之看着与我酷似的小脸,
彻底疯了。他祈求再看我一眼,而我,已学会在晚风中,拥抱真正属于我的黎明。
第一章弃卒风真大啊。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我站在酒店天台边缘,下面的人小得像蚂蚁。
真可笑。十分钟前,我还在这间豪华套房里,衣不蔽体。被我的未婚夫陆淮之,
和他的心头肉——我的好表妹林晓,带着一群人,堵在了床上。身边,
还躺着陆淮之的死对头,周墨。林晓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对淮之哥……”陆淮之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恨不得用眼神就把我凌迟。我没解释。解释什么?说我画了十年的设计图,
全都署了她林晓的名字?说庆功宴上她风光无限,我连站在阴影里的资格都没有?
说我肚子里,甚至曾经有过陆淮之的孩子?那个孩子……想起那个孩子,
心口就像被钝刀子反复割开。那天,我知道了自己怀孕。狂喜冲昏了头脑。
我甚至天真地以为,有了孩子,我和陆淮之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就能塌了。我拿着化验单,
想去找他。在他办公室门口,听到了林晓的声音。“淮之哥,姐姐最近好像不太对劲,
总偷看我那些设计草图……”“她毕竟是我表姐,我怕她走歪路……”我心里冷笑。
那些草图,本来就是我画的!我推门进去。林晓依偎在陆淮之身边,像只受惊的小鸟。
陆淮之看着我,眉头微蹙。“有事?”我把化验单递过去,手有点抖。“淮之,
我……”他没接。林晓却“哎呀”一声,像是没站稳,猛地撞向我。
肚子狠狠撞在坚硬的办公桌角。剧痛。下一秒,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下。鲜红的,刺眼。
我瘫倒在地,看着那片血泊不断扩大。陆淮之冲了过来。他不是冲向我。
他扶住了“惊吓过度”、摇摇欲坠的林晓。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心疼,只有不耐烦。
“林晚,你就不能小心点?”“晓晓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我的孩子没了。在他眼里,只是无理取闹。那一刻,
我的心就跟那个孩子一起死了。彻底死了。后来呢?后来我收拾好东西,
准备离开这座让我窒息的城市。林晓却不肯放过我。她怕我走了,就没人给她当**,
画那些让她名利双收的设计图了。更怕我把真相抖出去。她给我下了药。醒来,
就在周墨的床上。然后,就是那出精彩的“捉奸在床”。……天台风更大了。
吹得我单薄的身体晃了晃。“林晚!你别做傻事!”陆淮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我慢慢回过头。他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林晓躲在他身后,
死死抓着他的胳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姐姐,你快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淮之哥已经答应不追究你了!”她还在演。我看着她,看着陆淮之。这十年,
我就像个笑话。我爱了他十年。替他守着他的公司,替他捧着他的白月光。最后,
连命都要赔进去。不值得。太不值得了。陆淮之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放软。“林晚,听话,
先下来。”“我答应你,不追究今天的事。”他以为我在用死威胁他?我笑了。迎着风,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陆淮之。”我轻轻叫他名字。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孩子,
真的是意外吗?”他瞳孔猛地一缩。林晓尖声叫道:“姐姐你胡说什么!
当然是我不好……”我没理她,只是看着陆淮之。“那些设计图,你真以为,是林晓画的?
”陆淮之抿紧嘴唇,没说话。但他眼神里的动摇,我看得一清二楚。他或许,早就有所怀疑。
只是不愿意深究。因为林晓,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而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身。
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卒子。累了。真的累了。这污浊的人间,这恶心的纠缠,我都不要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陆淮之。这个我爱了十年,耗尽了我所有热情和生命的男人。然后,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在他“不要——”的嘶吼声中。向后一仰。身体,急速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盖过了一切声音。失重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像飞一样。可惜,太短暂了。
“砰——”身体砸在什么东西上。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意识被黑暗迅速吞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淮之冲过来的,扭曲的脸。还有林晓,
那藏不住的,恶毒的笑。……世界,安静了。第二章死局痛。无边无际的痛。
像要把我的灵魂都撕碎。我在黑暗里浮沉。偶尔能听见模糊的声音。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有人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争吵声。“她怎么会怀孕!淮之哥,
你不是说和她早就……”是林晓。声音尖利,带着哭腔。“闭嘴!”陆淮之的声音。沙哑,
疲惫,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焦躁?“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孩子……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那天晚上她和周墨……”“我让你闭嘴!”一声低吼。
然后是压抑的沉默。孩子……我的孩子。那个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就被亲生父亲定义为“无理取闹”的小生命。心口的钝痛,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我又沉入了黑暗。再次有意识时,感觉手被紧紧攥着。攥得很疼。那人的手在抖。指尖冰凉。
“林晚……”是陆淮之。他靠得很近,呼吸喷在我耳边。声音哑得厉害。“醒过来。
”“我命令你,醒过来!”命令?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这样。高高在上。可惜,
他的命令失效了。我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像一个被困在破碎躯壳里的孤魂。“医生说了,
你有求生意识,就能挺过来。”他的语气软了一点,带着一丝……诱哄?“只要你醒过来,
之前的事,我不追究。”“林晓那边,我去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想要什么?
我曾经只想要他一点真心。想要他看看我。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了。连这条命,
都不想要了。他的承诺,来得太晚,也太廉价。我调动起全身的力气,
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哪怕动一下手指也好。告诉他,我不需要。可身体像不是自己的。
纹丝不动。只有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冰凉的。滴在他手背上。他猛地一震。
攥着我的手更紧了。“你听得到是不是?”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林晚,
你听得到我说话!”脚步声响起。医生和护士来了。检查我的瞳孔,调整仪器。“陆先生,
病人有微弱反应是好事,但请保持安静,不要**她。”“她什么时候能醒?”“这不好说。
身体损伤太严重,多处粉碎性骨折,脏器也有损伤……”医生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而且,我们在她最新的全身检查中,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什么问题?
”陆淮之的语气骤然紧绷。“……一种罕见的血液方面疾病,晚期。”空气死一般寂静。
我甚至能想象出陆淮之此刻的表情。震惊,难以置信。或许,还有一丝……怜悯?“晚期?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发颤。“意思是……就算她能从现在的创伤中恢复,剩下的时间,
恐怕也不多了。”“不可能!”他低吼。“治!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多少钱我都出!
”“陆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不管!必须治!”他又开始命令了。命令死神吗?
真可笑。我心里一片平静。甚至有点想笑。绝症。晚期。命运终于对我这只弃卒,
完成了最后的绞杀。也好。省得我再死一次。这破烂身子,这操蛋的人生,谁爱要谁拿去。
“淮之哥!”林晓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哭音。“你怎么还守在这里?
公司还有好多事……”“滚。”陆淮之的声音冷得像冰。“淮之哥……”“我让你滚!
听见没有!”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上。林晓吓得噤声。抽抽噎噎地跑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陆淮之重新坐回我床边。握着我的手。额头抵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我感觉到一点湿意。他在哭吗?为我?还是为那个他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孩子?不重要了。
一切都太晚了。我累了。黑暗再次涌上来,温柔地包裹住我。这一次,我不想再挣扎了。
沉下去吧。沉到底。就什么都结束了。第三章微光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层黏腻的膜,
糊在感官上。我在一片混沌里。有时能感觉到身体被搬动。针头刺入皮肤的细微刺痛。
更多时候,是死寂。直到一个声音划破这片死寂。很轻。带着一种审慎的平静。
“她手指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是周墨。那个在我破碎记忆里,只有模糊轮廓的男人。
陆淮之的死对头。我“丑闻”的另一个主角。没人回应他。护士可能以为他看错了。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靠近。不是陆淮之那种带着压迫感的靠近。他的气息很稳。
带着淡淡的,像是雪松般的冷冽。“林**。”他在叫我。声音不高,确保只有我能听见。
“如果你能听见,就试着动一下手指。”“或者,眼球。”他在干什么?怜悯我吗?
还是想确认我这个“证据”是否还活着,好用来对付陆淮之?我不想动。一点也不想。
让我烂在这里,变成一滩无人问津的腐肉,最好。“我知道那晚的事。”他继续说,
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酒有问题。”“你和我,都是被设计的。
”我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那晚混乱的记忆碎片,随着他的话,重新拼凑。
林晓递过来的那杯香槟。不正常的灼热感。四肢发软。醒来后,
周墨同样带着药性未褪的迷茫眼神。不是意外。从来都不是。是林晓精心策划的,
要彻底毁掉我的局。一股恨意,细密而尖锐地刺破了我麻木的心防。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高高在上,享受着我偷来的一切,还能轻易夺走我仅剩的尊严?
凭什么我就要像垃圾一样,躺在这里等死?我不甘心!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猛地冲了上来。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心率曲线剧烈波动!“医生!医生!”周墨的声音立刻扬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杂乱的脚步声瞬间涌入。我被包围了。强光**着眼皮。
有人在翻看我的瞳孔。“病人有意识挣扎的迹象!准备镇静剂!”不!我不要睡!
我要醒过来!我要亲口问问林晓,问问陆淮之!你们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一只微凉的手,
轻轻覆上我的额头。短暂的一下。是周墨。“活下去。”他的声音很低,却像锤子,
敲在我即将再次沉沦的意识上。“活着,才能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躁动被药物强行压下。黑暗再次温柔地诱惑着我。但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底那簇名为“不甘”的火苗,被这句话,悄悄点燃了。活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听到陆淮之和周墨在病房外的对话。压低的嗓音,火药味十足。“周墨,这里不欢迎你!
”“陆总是以什么身份说这话?施害者?还是……前未婚夫?”“你!
”“我只是来确认林**的状况。毕竟,那晚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滚!”“该滚的是你,
陆淮之。是你和你那个宝贝林晓,把她逼到这一步。”争吵声引来了医生。“两位!
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短暂的寂静后。我听到周墨对医生说,
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静。“我联系了美国梅奥诊所的一个专家团队,
他们对林**这种罕见病例有新的研究方案。”“我准备安排她转院治疗。”“不行!
”陆淮之立刻反对,声音斩钉截铁,“她是我的……她必须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等死吗?
”周墨的声音冷了下去,“陆淮之,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占有欲。是你亲手把她推下来的。
”“**……”“够了!”医生打断他们,
“转院需要综合评估病人身体状况和家属意见……”“我没有家属。
”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自己都愣住了。那声音……是我的吗?
像砂纸磨过喉咙。外面瞬间死寂。几秒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淮之冲了进来,
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眼眶通红。“林晚!你醒了?!”他的目光,急切地落在我脸上。
而我。用尽了刚刚凝聚起的所有力气。偏过头。空洞的目光,越过他。直直地,
落在门口那个身形挺拔、神色冷静的男人身上。用气声,一字一顿。“周、墨。
”“带我……走。”第四章新生陆淮之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
“林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肩膀。“你病了,
需要好好休息,哪里也不能去!”周墨的身影挡在了床前。隔开了陆淮之伸过来的手。
“陆总,她说了,跟你走。”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现在需要的是最顶尖的医疗,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周墨!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陆淮之眼底泛红,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她是我的人!”这句话像最后一把钥匙。
彻底打开了我心里那座名为“怨恨”的牢笼。我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他。用尽全身力气,
扯动嘴角。“陆淮之……”声音依旧嘶哑,却清晰。
看着我们的孩子没了……”“从你说我‘无理取闹’开始……”“我就不再是……你的人了。
”陆淮之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墨不再看他,转身按响了呼叫铃。对匆匆赶来的主治医生冷静交代。“安排全面身体评估,
准备国际转院手续。”“所有费用,由我承担。”医生看了看僵立的陆淮之,
又看了看我决绝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尽快确定林**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长途飞行。”接下来的几天,
像一场混乱的梦。陆淮之没有再来。听说他被陆氏集团的紧急事务缠住了。
也许是周墨动了什么手脚。也许是命运终于给了我一丝喘息的机会。林晓倒是偷偷来过一次。
穿着昂贵的套装,拎着**款手袋。像个巡视领地的孔雀。她站在病房门口,没进来。
眼神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林晚,你命真大。”“不过,你以为傍上周墨就能翻身?
”“你这种贱命,得了这种病,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用尽我所有的意志力,把这张扭曲的嘴脸刻进脑海里。记住这恨。记住这痛。
这是我活下去的燃料。她被我看得发毛,啐了一口,踩着高跟鞋走了。周墨处理完事情回来,
正好看到她离开的背影。他没问什么。只是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梅奥诊所的资料,
以及针对我这种罕见病的最新研究进展。“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他说。
“你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一些,可以出发了。”我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脸。轮廓分明,
眉眼深邃。看人时,目光沉静,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
和陆淮之那种外放的、灼人的强势不同。他的力量是内敛的。像深海。“为什么……帮我?
”我问他。我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他们这种商人眼里。周墨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那晚,我们都被设计了。
”“你失去的,远比我多。”“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我心上。
“你的设计才华,不该被那样埋没。”“林晓那些获奖的作品,底稿我看过。真正的灵魂,
在你这里。”我的眼眶猛地一热。十年了。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陆淮之,不是因为林晓。
仅仅是因为我是林晚,看到了我的价值。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那点软弱流出来。
用力点了点头。转院手续办得出奇顺利。周墨动用了私人飞机,配备了完整的医疗团队。
上飞机那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像我来时的心情。医护人员将我固定在担架上,
缓缓推向舷梯。就在即将登机的那一刻。一辆黑色的轿车疯了般冲过跑道,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空气。陆淮之从车上跳下来。头发凌乱,西装褶皱。他几步冲过来,
试图拦住担架。“林晚!别走!”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他伸出手,
想碰碰我。却被周墨的保镖拦住了。我躺在担架上,微微侧过头,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
耗尽了我所有热情和生命的男人。此刻,像条丧家之犬。我心里一片平静。
甚至感觉不到恨了。只有一片荒芜。“陆淮之。”我开口,声音被引擎的轰鸣盖过一半。
但他听见了。“那个孩子……”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是你的。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了一下。脸色死灰。
我没再看他。对医护人员轻轻说:“走吧。”担架被平稳地抬上飞机。
舱门在我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陆淮之痛苦扭曲的脸。隔绝了我的过去。
周墨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递给我一条薄毯。“睡一觉吧。”他说。“到了我叫你。
”我闭上眼。感受着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冲上云霄。失重感传来。像那天从酒店坠落。
但这一次。我知道。我不是在坠向地狱。我是在飞。飞向一个,未知的。但属于我自己的。
新生。第五章基石美国的治疗,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从高楼坠落更痛。化疗。
靶向治疗。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药剂,通过留置针,一点点输进我千疮百孔的身体。呕吐。
脱发。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很多次,我在深夜的剧痛中醒来。看着窗外陌生的灯火。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周墨在医院附近租了公寓。他很忙,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
但每天都会来。有时带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有时只是一杯温度刚好的水。他不怎么说话。
只是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处理他的文件。或者在我被疼痛折磨得无法入睡时,
用平板给我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沉默的陪伴。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治疗间隙,
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会推着轮椅,带我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晒太阳。那天,阳光很好。
照在身上,有了一点暖意。我看着草地上几个孩子在追逐嬉闹。心里那片死寂的荒原,
好像被撬开了一条缝。有点疼。更多的是空。周墨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喜欢孩子?”他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也说不清。他没再追问。过了几天。
他带来一本厚厚的时尚杂志,和一沓素描绘图本。“如果有力气,可以随便画画。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当……分散注意力。”绘图本很精致。铅笔也是我过去常用的牌子。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一次化疗后,反应不那么强烈的时候。我颤抖着,拿起了铅笔。
笔尖落在纸上的那一刻。生疏。滞涩。像锈住了的机器。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我烦躁地想撕掉。一只手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背。是周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慢慢来。”他的手掌干燥温热。“不急。”他的平静,奇异地安抚了我的焦躁。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落笔。这一次,画的是最简单的几何线条。然后是一些模糊的,
关于“新生”的轮廓。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周墨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
他会指出一两个结构上的问题。很专业。一针见血。我惊讶地看他。“略懂皮毛。
”他淡淡解释,“做投资,总要了解不同行业。”慢慢的。我能画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简单的线条,到完整的设计草图。那些被压抑了十年的灵感,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喷涌而出。我设计了一条裙子。不对称的肩带,像是挣脱束缚。裙摆用流畅的线条,
勾勒出风拂过的痕迹。我给它取名,“晚风”。周墨看到草图时,眼神亮了一下。“很好。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却让我枯竭的心,像被注入了一股清泉。身体状况时好时坏。
但设计的草图,已经积累了厚厚一摞。周墨帮我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锐设计师比赛。
用的是“Lin”这个名字。“晚风”系列,获得了银奖。获奖通知发到邮箱那天。
我拿着平板,看了很久。窗外阳光灿烂。奖杯的图片在屏幕上闪着微光。周墨站在我床边,
看着我。目光深沉。“林晚。”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我抬起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设计很简单。铂金的指环,
镶嵌着一颗不大的钻石。切割完美,在灯光下折射出冷静的光芒。像他这个人。
“我们结婚吧。”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愣住了。看着他,又看看戒指。
脑子里一片空白。“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你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
长期留在美国治疗。”他的理由很实际,无可挑剔。“而且,孩子需要父亲。”我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