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午后，天空阴沉得像是泼了墨的宣纸。林知夏站在宿舍窗前，盯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白夜行》的借书卡。
“你真的要去啊？”苏晓晓趴在床上，一边啃苹果一边问，“万一是恶作剧呢？”
林知夏抿了抿唇。自从昨天听到许言疏那句“打赌赢了”，她的心就像被浸在冰水里，凉透了。可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甘心的火苗在跳跃——万一，是她听错了呢？万一，那不是许言疏说的呢？
“我就去看看。”她最终下定决心，从衣柜里拿出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她最满意的一条裙子，衬得她皮肤特别白。
“需要我暗中保护吗？”苏晓晓跳下床，夸张地做了个格斗姿势，“要是许言疏敢戏弄你，我就让他尝尝女子防身术的厉害！”
林知夏被逗笑了，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不用啦，图书馆那么多人，他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如此，当她撑着伞独自走向图书馆时，心跳还是快得像揣了只兔子。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为她忐忑的心跳伴奏。
离图书馆越近，她的脚步越慢。万一许言疏根本没来，那不就是她自作多情？万一他来了，但是带着一群看热闹的朋友...
“林知夏？”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猛地转身，伞面上的雨水顺势甩出一道弧线。许言疏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你怎么从这边来？”她结结巴巴地问，图书馆明明在另一个方向。
“去买了点东西。”许言疏举了举手中的纸袋，目光落在她的裙子上，“你今天...很不一样。”
林知夏的脸瞬间烧起来：“我们进去吧。”
图书馆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所以，你也喜欢《白夜行》？”许言疏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根本没看过那本书，这几晚恶补也只读到第三章。那个留言根本不是她写的！可现在坦白，会不会显得她像个骗子？
“嗯...挺好看的。”她硬着头皮回答，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角。
“最喜欢哪个部分？”许言疏追问，眼睛直视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心思。
林知夏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书评里的只言片语：“亮司和雪穗小时候的那部分...很让人心疼。”
许言疏的表情柔和了些：“我也最喜欢那段。你觉得他们之间是爱情吗？”
救命！这问题太难了！林知夏支支吾吾：“可能...不完全是？有种更复杂的东西...”
她不敢看许言疏的眼睛，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虚。果然，骗人是要遭报应的。
“我其实——”她刚要坦白，却被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
“哟，这么巧啊！”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生蹦到他们桌前，是陈浩——许言疏最好的朋友，也是年级里有名的“万事通”。
林知夏的心沉了下去。所以，许言疏真的带了朋友来围观？那个赌约是真的？
许言疏皱眉：“你怎么来了？”
“来看书啊，我可是热爱学习的好少年。”陈浩笑嘻嘻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不介绍一下？”
“林知夏，二班的。”许言疏简短地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久仰大名！”陈浩朝林知夏挤挤眼，“我们言疏可没少提——”
“陈浩。”许言疏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林知夏如坐针毡。他们是在对暗号吗？许言疏到底在背后怎么议论她的？那个赌约又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她站起身，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景。
窗外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雷声轰鸣，雨势骤然变大，瓢泼般砸在图书馆的窗户上。
“这么大的雨，等会儿再走吧。”许言疏说。
陈浩识相地站起来：“啊，我想起来我约了人打球，先走了！”走前还不忘朝许言疏使了个“加油”的眼色。
现在只剩他们两人了。雨声哗啦啦地填充着沉默的空间。
“你害怕打雷吗？”许言疏突然问。
林知夏摇摇头，又点点头，脑子一片混乱。她现在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心——明明怀疑对方在戏弄自己，却还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心跳加速。
“那天，我听到你和陈浩的对话了。”她鼓起勇气，直视许言疏的眼睛。
许言疏一愣：“什么对话？”
“你说...打赌赢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许言疏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恍然大悟。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图书馆的灯突然熄灭了。
“啊！”林知夏轻呼一声。由于阴雨天气，室内本就昏暗，停电后更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可能是跳闸了。”许言疏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别怕，我手机有电筒。”
一束光亮起，映照出许言疏棱角分明的侧脸。光线摇曳中，他们的影子在墙上交织，暧昧不清。
“关于那个赌约...”许言疏缓缓开口。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备用电源启动了，几盏应急灯亮起，昏黄的光线为室内蒙上一层柔和的滤镜。林知夏看到许言疏的眼神异常认真，完全没有戏谑的成分。
“那是个误会。”他说，“陈浩打赌我不敢主动约你，仅此而已。”
林知夏怔住了。就这么简单？不是她想象中那种恶劣的赌约？
“那你为什么...约我出来？”她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
许言疏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这是？”
“打开看看。”
林知夏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所有的偶然，都是精心设计的必然。”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怎么像是看穿了她的所有小心思？
“我注意到你经常在图书馆借书，而且总是用纸条做书签。”许言疏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像是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这个可能更实用。”
所以他早就注意到她了？不是她单方面的暗恋？
雨声渐小，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在桌子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林知夏看着手中的书签，又看看面前难得露出紧张神色的许言疏，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谢谢，我很喜欢。”她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许言疏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本书...你真的看了吗？”
林知夏的脸又热起来：“其实...只看了开头。那个留言不是我写的。”
这次轮到许言疏愣住了：“不是你？”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同时明白了什么——有人暗中捣鬼，制造了这次“巧合”。
“陈浩...”许言疏眯起眼睛，语气危险。
林知夏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不只是她的朋友在助攻，许言疏的朋友也一样。
雨停了，阳光彻底冲破云层，透过湿漉漉的窗户，在两人之间架起一道小小的彩虹。
“要出去走走吗？雨后的空气很好。”许言疏提议。
林知夏点点头，小心地将书签收好。他们一起走出图书馆，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许言疏很自然地走在靠马路的一侧，一个小细节让林知夏心里一暖。
“所以，你经常去图书馆？”她找话题聊。
“嗯，喜欢那里的安静。”许言疏顿了顿，补充道，“也经常看到你在那里学习。”
又一颗糖在林知夏心里化开。所以他们一直在互相注意，只是谁都没有戳破？
走到分岔路口，该告别了。林知夏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延长相处时间，却听见许言疏说：
“下周六有一场物理竞赛的讲座，要一起去吗？”
“好啊！”她答应得太快，差点咬到舌头。
许言疏笑了，不是平时那种若有似无的弧度，而是真真切切的微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林知夏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那，下周我给你占座。”他说。
回宿舍的路上，林知夏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切进展得太美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属于她。
然而，当她回到宿舍，想再仔细看看那枚书签时，却惊恐地发现——盒子不见了。
她翻遍了背包和口袋，都没有找到。是在图书馆落下了？还是路上掉了？
更糟糕的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盒子里除了书签，还有她昨天随手夹进去的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许言疏”这个名字，旁边还画了几个小心心。
如果被别人捡到...
林知夏眼前一黑。
*
许言疏回到寝室时，陈浩正翘着二郎腿吃薯片，一脸“**谢我”的表情。
“怎么样？约会顺利吗？要不是我机智地出现又消失，你们俩现在还在大眼瞪小眼吧？”
许言疏把背包放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借书卡上的字，是你写的？”
陈浩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字？我不知道啊。”
“林知夏说那不是她写的。”许言疏逼近一步，“能完美模仿笔迹的人，全校找不出第二个。”
陈浩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但我这是为你好！要不是我推这一下，你能约人家出去？”
许言疏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所以，约会到底怎么样？”陈浩又凑上来。
许言疏的嘴角微微上扬：“还行。”
“就只是‘还行’？你明明笑得像个傻子！”陈浩夸张地大叫，“礼物送出去了？她什么反应？”
“她很喜欢。”许言疏想起林知夏看到书签时的表情，眼神柔和下来。他特意选了那句话，就是想暗示她，自己早已看穿她那些“偶然”的小把戏。
然而，当他准备换衣服时，手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物——是那个装书签的盒子。
许言疏愣住了。他明明记得把盒子给了林知夏，什么时候又回到他口袋里的？
打开盒子，更让他震惊的是：书签不见了，里面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许言疏”，旁边还画着爱心。
这是...林知夏的笔迹。
许言疏的耳根微微发烫。所以她是故意把盒子放回他口袋的？这是一种回应吗？
“这是什么？情书？”陈浩好奇地凑过来看。
许言疏迅速合上纸条，小心地放回口袋：“不关你事。”
然而，他心中的甜蜜很快被疑惑取代。如果林知夏收下了书签，为什么又要用这种方式还回来？如果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何必多此一举？
许言疏拿出手机，想给林知夏发信息问清楚，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窗外的天空再次阴沉下来，仿佛预示着他们之间，还有更多的误会亟待澄清。
而此时此刻，林知夏正冒着雨，沿着刚才的路线焦急地寻找那个可能暴露她所有心事的盒子。
她绝对想不到，那个盒子此刻正安然躺在许言疏的口袋里，而里面的内容，已经让他误会了她的心意。
雨又下了起来，比之前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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