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他执念后,他才发现他对我无法自拔我死在了二十七岁生日那天。火海吞没我的时候,
我的丈夫江川,正死死抱着一幅画。画上的人不是我,是他的白月光,林薇薇。
滚烫的浓烟呛入我的肺里,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我清晰地看见,他冲出火场后,
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没有爱,没有焦急,甚至没有恨。
只有一种……终于甩掉了一个麻烦的,如释重负。我认识江川十年,爱了他十年。
从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到他成为画坛上声名鹊起的天才画家。这十年,
我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打理一切人情世故,为他挡掉所有不怀好意的骚扰。
我活成了他最得心应手的工具,最方便的附属品。所有人都说,我是江太太,
是江川最坚实的后盾。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林薇薇的一个劣质替代品。
江川的工作室里,挂满了林薇薇的画像。她的每一颦一笑,都被江川用画笔神圣地记录下来。
而我的存在,只有在需要处理画展琐事,或者应付他不想见的访客时,才会被他想起。
我们结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每个深夜,他都把自己锁在画室里,对着林薇薇的画像,
一坐就是一整晚。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我等,只要我付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
直到这场大火,烧尽了我最后的一丝幻想。消防员在废墟里找到了我。或者说,
找到了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被官方认定为“苏念”的焦尸。我“死”后,
江川为我举办了一场极其隆重的葬礼。他穿着昂贵的黑色西装,面容憔悴,眼神悲恸。
在我的黑白遗像前,他发表了痛彻心扉的悼词,细数着我的好,忏悔着自己的疏忽。“念念,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他的声音哽咽,眼眶通红,
演得像一位真正痛失爱妻的丈夫。媒体的闪光灯不停闪烁,记录下这位深情画家的悲伤时刻。
第二天,#天才画家江川痛失爱妻#的词条,登上了热搜第一。无数网友为他的深情感动,
涌入他的社交账号下留言安慰。他的画,因为这层“深情”的滤镜,价格一夜之间翻了数倍。
我,苏念,用我的死亡,成为了他事业攀上顶峰的最后一块垫脚石。而真正的我,
正躺在一家私人医院的病床上,浑身缠满绷带,透过护士偷偷拿给我看的平板,
冷冷地看着这场可笑的闹剧。我没死。在大火吞没我的前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用湿透的外套裹住我,将我从窗户推了出去。救我的人是顾衍,我父亲世交的儿子。
一个常年待在国外,刚刚回国的赛车手。那天,他恰好路过,看到了那场大火。
我全身烧伤面积超过百分之七十,声带也严重受损,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
顾衍替我处理好了一切。他买通了相关人员,用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替代了我,
为我伪造了死亡证明。“为什么?”我用气声,艰难地问他。他坐在我的病床边,削着苹果,
头也不抬地说:“江川不配。苏念值得为自己活一次。”我看着窗外,笑了。是啊,
江川不配。那个在火场中选择一幅画而不是我的男人,他不配再拥有我的爱,我的生命,
我的一切。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苏念。2./p>江川的悲伤,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
在公众面前是这样。他推掉了一切画展和商业活动,每天都待在他和我的那栋别墅里。
狗仔队拍到他深夜独自坐在阳台,手里拿着我的照片,一坐就是一夜。所有人都说,
江川对苏念的爱,早已深入骨髓,只是他自己不善表达。如今伊人已逝,他才追悔莫及。
多感人的故事。可我知道,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深情”人设带来的红利。他别墅里,
关于我的一切,都被原封不动地保留着。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用过的杯子。
他甚至不许保姆动我房间里的任何东西。他开始学着我生前的样子,
每天早上为自己煮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他第一次喝的时候,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然后尽数吐掉。他不知道,我根本不爱喝黑咖啡。我只是为了迁就他那“艺术家”的作息,
每天凌晨四五点就要起来为他准备早餐,需要用最苦的咖啡来提神。
他开始尝试自己打理生活。结果不是把昂贵的衬衫洗到染色,就是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他烦躁地把东西摔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怒吼:“苏念!你死哪儿去了!”吼完,
他才意识到,我已经“死”了。一种巨大的、空洞的恐慌,第一次攫住了他。过去十年,
我的存在就像空气,无声无息,却无处不在。他早已习惯了我为他安排好的一切。
他习惯了回家就有热饭热菜,习惯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被熨烫得平平整整地放在床头,
习惯了无论他多晚回来,客厅总有一盏灯为他亮着。他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直到现在,
他才发现,原来理所当然的不是生活,而是我。失去了我,他的世界瞬间崩塌,乱成一团。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全是我。有时是十年前,我穿着校服,
在画室门口偷偷看他,被他发现后,脸红得像个苹果。有时是三年前,我们结婚,
我穿着白纱,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他却全程心不在焉,眼神始终飘向宾客席里林薇薇的空位。
最多的,是那场大火。他一次又一次地梦到我被火舌吞噬,梦到我隔着火墙,
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他就会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他开始害怕一个人待在那栋充满了我的气息的房子里。他搬回了画室。可画室里,
更是无处可逃。那面墙上,挂满了林薇薇的画像。过去,他视若珍宝,每天都要擦拭。
可现在,他看着那些画,却觉得无比刺眼。画上林薇薇的笑容,温柔,恬静,
完美得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我为他忙碌的身影。
我为他整理画具时,指尖不小心沾上颜料,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偷偷印在他的白衬衫上,
被他发现后,吐着舌头道歉的俏皮模样。我笨拙地学着菜谱给他炖汤,结果烫到了手,
疼得眼泪汪汪,却在看到他喝下第一口时,笑得一脸满足。我熬夜为他整理画展资料,
累得趴在桌上睡着,嘴里还念叨着他的名字。这些画面,琐碎,平淡,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过去,他对此不屑一顾,觉得这些都是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现在,
这些画面却像一把把尖刀,凌迟着他的心。他烦躁地抓着头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对林薇薇的,真的是爱吗?林薇薇是他少年时期的一个梦。她家境优渥,品学兼优,
是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他只能在远处默默仰望。后来,林薇薇出国,三年前因病客死他乡。
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她,所以她成了他心中完美无瑕的白月光,一个遥不可及的艺术符号。
而我,苏念,是真实存在的。是那个陪他吃过苦,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
却依旧不离不弃的女人。是那个用十年的青春,把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少年,
照顾成一个光芒万丈的大画家的女人。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那面画墙前,
死死地盯着林薇薇的画像。他试图从画中找回过去那种心悸的感觉,可无论他怎么努力,
眼前浮现的,全都是我。全都是苏念。“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他一直以为,他爱的是林薇薇,娶我,只是因为我像她。可现在,
他竟然连林薇薇的脸都快要记不清了。而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笑容,我的一切,
却像是刻进了他的骨血里,怎么都挥之不去。他疯了一样,
将墙上所有林薇薇的画像全都取了下来,搬进了储藏室,然后锁上了门。他以为,
只要看不见,就能不想起。他错了。没有了林薇薇的画像,这间画室,
就彻底变成了我的地盘。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沾染着我的气息。他新买的画架,
是我陪他去挑的。地上那块柔软的波斯地毯,是我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
窗台上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是我养的。他走到哪里,都是我的影子。他终于崩溃了。
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开始疯狂地画画。他画的,全都是我。穿着校服的我,穿着婚纱的我,
在厨房里围着围裙的我,趴在桌上睡着的我……他画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疯魔。
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把脑海里的我全部倾泻出去。可他画得越多,我的形象就越清晰,
越深刻。他发现,原来在那些他以为自己毫不在意的瞬间,他早已将我的一举一动,
都刻在了心里。只是他自欺欺人,不愿承认。苏念,早已不是林薇薇的替代品。苏念,
就是苏念。是他江川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得他魂飞魄散。
他丢下画笔,冲出画室,发疯似的冲进那栋他不敢再踏足的别墅。他冲进我的房间,
拉开衣柜。里面挂着我所有的衣服。他拿起一件我常穿的连衣裙,紧紧地抱在怀里,
将脸深深地埋进去,贪婪地嗅着上面残留的,我的气息。“念念……念念……”他跪在地上,
像个迷路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绝望地呼喊着我的名字。空荡荡的房间里,无人应答。
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将他彻底吞没。我“死”后的第三个月,江川成了别人口中的疯子。
他不再画画,不再见人。他每天都穿着我的衣服,抱着我的枕头,睡在我睡过的床上。
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仿佛我就在他身边。“念念,今天早餐想吃什么?”“念念,
帮我拿下那支画笔。”“念念,别生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保姆吓得辞职了。
朋友们来看他,都被他拒之门外。他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活在了一个只有我和他的幻想世界里。他终于承认,他爱我。可他承认得太晚了。他爱上的,
是一个已经被他亲手杀死的,苏念的执念。3./p>我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
我经历了三次植皮手术,无数次的康复训练。过程很痛苦,但我都咬牙挺过来了。
因为我不再是为了任何人而活。我是为我自己。顾衍一直陪着我。他推掉了所有的比赛,
请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工,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他会耐心地一口一口喂我吃饭,
会在我疼得睡不着的时候,给我讲他赛车时的趣事,会笨拙地为我读诗。
我的声带恢复了一些,但声音变得沙哑难听。我一度很自卑,不愿意开口说话。
顾衍就拿着一个录音笔,对着我说:“没关系,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新生的声音,
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我们把它录下来,以后给你孙子孙女听。”我被他逗笑了,
眼泪却流了下来。出院那天,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的脸上和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我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温婉美丽的苏念。顾衍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别怕,在我眼里,你比以前更美。”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紧张,
“念念,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眼睛里,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最真挚的爱意和心疼。我笑着点了点头。过去十年,
我像追光的飞蛾,扑向江川那团虚假的火焰,最终被烧得体无完肤。现在,顾衍才是我的光。
是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带我走向新生的,真正的光。我和顾衍去了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
那里有阳光,有花海,有慢节奏的生活。我们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顾衍负责进货和搬运,
我负责修剪和包扎。我的手因为烧伤,变得有些僵硬,做起这些精细活儿来很吃力。
顾衍就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教我。“你看,这里要这样剪,花束才会更好看。
”他的掌心很暖,暖得我几乎要落泪。小镇的生活很平静,没有人认识我们,
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开始学着忘记。忘记江川,忘记那场大火,
忘记过去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苏念。我以为,我会和江川永不相见。直到两年后,
我在电视上,再次看到了他。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头发花白,像是一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正在举办一场画展。画展的名字,叫《我的爱人,苏念》。展出的所有画作,主角都是我。
从我十六岁时扎着马尾的青涩模样,到我二十六岁时穿着围裙为他做饭的温柔侧影。
每一幅画,都倾注了他全部的情感,画工精湛,细节逼真,仿佛要将画中的人复活。
最后一幅画,是一片火海。火海中央,是一个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身影。
那幅画的名字,叫《永失我爱》。主持人问他,为什么在事业巅峰时期选择隐退两年,
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复出。江川拿着话筒,目光空洞地看着镜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因为我弄丢了我的爱人。她叫苏念。”“我过去以为,我画画是为了艺术,
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直到她离开,我才发现,她才是我的艺术,我的梦,我的全世界。
”“我举办这场画展,不是为了复出。
我只是想告诉她……如果她能看到的话……”他哽咽了,泪水从他凹陷的眼眶里滑落。
“念念,对不起。回来吧,求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的命,
我的画,我的一切,都给你。”电视机前的我,面无表情。顾衍走过来,关掉了电视,
将我揽入怀中。“别看。”**在他的胸口,摇了摇头,轻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他的深情,他的忏悔,来得太迟,也太廉价。如果不是我“死”了,
他永远不会发现我的好。他爱的不是我,而是失去我的痛苦,是折磨他的愧疚。
他爱的是那个被他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悲情的“苏念”的形象。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