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砚出差提前回来,发现妻子晏媞忘了带手机。监控里她穿着他从未见过的性感吊带裙,
坐进了男闺蜜隗骁的跑车。“今晚不回来,别等。骁哥生日,通宵局。
”隗骁用晏媞手机发来消息。第一章雨点砸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
像一群急躁的手指在敲打。晚上九点十三分。
靳砚把沉重的黑色行李箱立在玄关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
带进来一股潮湿的、外面城市夜晚的味道。出差提前一天结束,
省去了原定明天上午的高铁票。他本以为这会是个小小的惊喜。屋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城市霓虹的光怪陆离渗进来一点,在昂贵的光洁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死寂。
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晏媞?”靳砚的声音不大,
在空旷的客厅里有点发飘。没人回应。他随手按亮玄关的顶灯。刺眼的白光瞬间铺开,
照亮了纤尘不染的客厅——冷色调的高级沙发,棱角分明的玻璃茶几,巨大的抽象装饰画。
一切都完美得像房产广告,也冰冷得像停尸间。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一个孤零零的物件,
黑色的,长方形,躺在冰冷的玻璃表面。是晏媞的手机。靳砚皱了下眉。
她几乎从不离身这东西。他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感应到他的手指触碰,瞬间亮起。
屏保是他们结婚旅行时在冰岛拍的照片,背景是黑沙滩和汹涌的灰色海浪。他和她紧紧挨着,
脸冻得通红,笑容却很大。靳砚的目光掠过照片,
落在主屏幕下方弹出的最新通知预览上:【骁哥:九点半,蓝钻KTV,VIP888,
就差你了宝贝!】骁哥。隗骁。晏媞那个所谓的“男闺蜜”。靳砚的指尖有点凉。
他划开手机,没密码。她的习惯,在家觉得安全。消息来自“骁哥(隗隗)”。
靳砚没往下翻,把手机放回冰冷的玻璃面。他走到客厅一角,打开了连接监控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分割出几个画面:空无一人的车库、安静的入户花园、对着客厅沙发的视角。
他点开客厅的实时监控回放,手指在进度条上快速拖拽。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四十。画面里,
晏媞出现了。她从二楼旋转楼梯走下来,脚步很轻快。靳砚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穿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裙子。黑色的细吊带,紧紧包裹着身体,
布料在监控模糊的镜头里也看得出某种丝滑的反光,短的,只到大腿中段。
她弯腰在玄关换鞋,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侧脸。
她拿起鞋柜里那双最贵的JimmyChoo细高跟凉鞋——他给她买的结婚周年礼物。
靳砚的手指停住了。他看着屏幕里那个身影,陌生又熟悉。
她对着门厅的落地镜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补了点口红,唇角是翘着的。然后,
她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影消失在画面边缘。
监控画面切换到入户花园的镜头。那辆嚣张的哑光黑宝马M4跑车停在外面,
引擎盖在庭院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脸。隗骁。
他侧过身,似乎对着晏媞说了句什么。晏媞笑了,拉开副驾的车门,动作流畅地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跑车发出一声低吼,轮胎碾过湿漉漉的地面,瞬间消失在大门外浓重的雨幕里。
时间戳: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靳砚脸上,明暗不定。他放下平板,
目光空洞地扫过空旷寂静的客厅。餐厅那边,冰箱的微光透过磨砂玻璃门隐隐透出。
他走过去,拉开冰箱门。冷气扑面。里面塞满了高级食材,还有几个精致的餐盒。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蛋糕盒。纯白的,上面系着银灰色的丝带。
标签露出来一角:周年纪念–海盐芝士慕斯。今天,是他们的结婚一周年零七天纪念日?
靳砚盯着蛋糕盒。他上周出差前订的,让店员今天送到家里。现在它像个讽刺的笑话,
冰冷地杵在那里。靳砚面无表情地关上冰箱门。冰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只有窗外单调而压抑的雨声。他回到客厅,在冰冷的沙发上坐下,
看着茶几上那个黑色的手机。像一个等待猎物靠近的深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
十点半。十一点。平板电脑的屏幕暗了下去。靳砚没有动。他像个雕塑,
融在客厅巨大的阴影里。只有指尖在玻璃茶几上,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划过,
留下一条看不见痕迹的轨迹。突然,刺眼的亮光和尖锐的提示音同时撕裂了寂静。
嗡——嗡——是晏媞的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闪烁。屏幕大亮。来电显示:骁哥(隗隗)。
靳砚的目光终于动了动,聚焦在那个跳动的名字上。他没接。屏幕执着地亮着,
音乐**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一遍又一遍。响了大约十秒,电话挂断了。
紧接着,一条新的消息通知弹了出来。发件人:骁哥(隗隗)内容:【照片】靳砚伸出手,
点开了那条消息。一张照片瞬间占据了屏幕。光线暧昧,背景是迷离的KTV包厢灯光。
照片焦点在前景的两只高脚杯上,红宝石般的酒液几乎要溢出来。杯子边缘,
虚化地映出两只手。右边那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手腕上戴着块银光闪闪的沛纳海潜水表——靳砚认得,是隗骁的。
那只手正握着左边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女人的手,指甲涂着鲜艳的车厘子红色。
那只手的手腕上,一条细细的玫瑰金手链在昏暗的光下闪着微光——去年晏媞生日,
靳砚送的。照片下面紧接着发来一行字,用晏媞的手机发出的:“砚哥?替媞媞说声,
今晚不回来,别等。骁哥生日,通宵局,她High着呢。
[啤酒][啤酒][啤酒]”靳砚盯着那行字,
又看看照片上那只被隗骁攥住的、戴着属于他靳砚标记的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眼神深处,某种坚硬的东西,像地底深处冷却凝固的玄武岩,
一点一点地被巨大的压力挤压成型。他拿起晏媞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片刻,然后,
异常平稳、快速地操作起来。几秒种后,一个隐蔽的定位追踪程序被激活,
图标悄然隐藏在了手机后台。屏幕暗了下去。客厅里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
靳砚靠回沙发深处,闭上了眼睛。黑暗里,他的呼吸变得异常平稳,深长。
第二章蓝钻KTV,VIP888包厢。厚重的隔音门一关上,
外面走廊的喧嚣立刻被过滤掉大半,
只剩下门内震耳欲聋的音浪和混杂着香水、烟味、酒精的浓郁空气猛扑过来。“哟!
我们的大艺术家终于来了!”隗骁第一个叫起来。他穿着件花里胡哨的纪梵希衬衫,
顶上的两颗扣子敞着,从包厢中央最显眼的U型卡座站起身,
张开双臂就迎向门口刚进来的晏媞。晏媞脸上还带着外面雨水的凉意,
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隗骁的热情弄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地往后侧了侧身。“骁哥,
生日快乐。”她扯出一个笑容,声音被巨大的音乐声盖掉了一半。隗骁根本不在意她的闪避,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直接把她往卡座主位拖。“来来来!就差你了!寿星最大,
你今晚必须坐我旁边,给我好好长长脸!”他脸上带着一种肆意的、掌控一切的笑,
目光快速在她那身惹火的黑色吊带裙上扫过,嘴角咧得更开了。卡座里已经坐满了人,
男男女女七八个,都是隗骁那个圈子里的熟脸。见主角来了,起哄声立刻炸开。“骁哥威武!
”“媞姐!今天太美了吧!”“迟到罚酒啊!必须罚!
”一个穿着紧身裙、妆容精致的女孩立刻倒了满满三杯金黄色的香槟,
推到晏媞面前的玻璃桌上,液体在迷幻的镭射灯下晃动着诱人的光泽。“媞媞姐,
规矩不能坏哦!骁哥的面子,还有我们大家等你这么久的情分,都在酒里啦!
”女孩的声音又甜又脆,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晏媞被拉着坐在了隗骁旁边,几乎紧挨着。
隗骁的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种半包围的姿势。“就是!
甭跟我客气!”隗骁抓起一杯香槟,硬塞到她手里,另一只手拿起另一杯,
用力跟她手里的杯子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先干为敬!媞媞,生日快乐也得补上哈!
”他仰头,咕咚咕咚,一杯酒直接见了底,喉结滚动着。放下酒杯,他抹了把嘴,
眼睛亮亮地盯着她,带着明显的催促。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带着看好戏的笑意和鼓噪。“喝!喝!喝!”“媞媞姐爽快点!”“骁哥都干了!
”音乐是震得心脏发麻的电子舞曲,鼓点一下下敲在脑子里。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酒精、高级香水和香烟混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
隗骁带着烟味和酒气的灼热呼吸喷在她的耳侧。晏媞看着眼前满满一杯晃动的液体,
又看看周围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被灯光切割得有些扭曲的脸。她深吸了一口气,
那种属于这个圈子的、久违的躁动感似乎被点燃了一点。她不太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
但气氛已经烘到这了。“行!骁哥生日快乐!”她提高了声音,努力让语调听起来轻松愉快,
抬起手腕,学着隗骁的样子,仰头把那杯冰凉的香槟灌了下去。液体冲进喉咙,气泡**着,
带来一阵短暂的晕眩和灼烧感。“好!”“媞姐牛逼!”叫好声和掌声响起。隗骁大笑,
用力拍了下她的后背:“这才是我认识的晏媞!够意思!”他马上又给她满上,“来来,
第二杯,庆祝咱俩认识…多少年了?快十年了吧?铁瓷中的铁瓷!必须干了!
”晏媞刚放下空杯,气息还没喘匀,那杯新的、同样满满的香槟又递到了面前。
她的胃里已经开始翻腾,有点抗拒:“骁哥,慢点…”“慢什么慢!
”旁边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立刻起哄,“骁哥说得对!十年铁瓷,一杯怎么够?媞姐,
你可不能扫兴!”“就是就是!养鱼呢?”另一个女孩跟着笑闹。
隗骁直接把酒杯塞进她手里,自己也满上,手臂绕过她的肩膀,
再次“叮”地碰杯:“甭废话!这杯敬青春!敬咱俩一起疯的那些年!
”他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亮,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青春的回忆,那些无拘无束、恣意妄为的片段,被酒精和音乐一激,
瞬间涌了上来。靳砚那张永远平静、甚至有点沉默的脸,
那种一丝不苟、带着点书卷气的冷淡,此刻在这样喧嚣迷乱的环境里,显得遥远又格格不入。
晏媞心底那点微弱的抗拒,被某种想要挣脱、想要短暂沉溺于过去的感觉压了下去。
也许靳砚是对的,她确实和他那个严谨的世界有点脱节了。“干了!”隗骁的声音像命令。
晏媞闭了下眼,再次仰头。冰凉的液体带着气泡,凶猛地冲刷食道,落入胃袋,
像投下了一颗**。眩晕感更强了。放下杯子时,她身体轻微晃了一下,
隗骁搭在她背后的手立刻收紧,稳稳地扶住了她。“好酒量!还得是我们媞媞!
”隗骁的声音带着得逞的笑意,贴得很近。他招呼旁边的女孩,“小露,赶紧的,
给媞媞倒上!红的!醒好的那瓶罗曼尼康帝!今天就得喝尽兴!”红酒的色泽更深沉,
气味更馥郁,但后劲也更足。杯子又一次被倒满。这一次,不用隗骁再劝,
已经有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跑调的、嬉笑的歌声混在强劲的背景音乐里。
酒杯在人群中传递、碰撞。“媞媞,敬你!祝你跟骁哥友谊地久天长!”“媞姐,**了,
你随意啊!”(说完立刻干了,眼睛盯着晏媞)“骁哥,你这福气!
媞姐这种盘靓条顺又有才的闺蜜,上哪找去!”一杯接着一杯。红的,黄的,
后来甚至掺上了烈的威士忌。最初的不适和那点来自“靳砚妻子”身份的道德束缚,
被一波强过一波的酒精和周围越来越放纵的气氛彻底冲垮了。晏媞开始主动和人碰杯,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尖利放浪。脸颊火烧一样红,眼神开始迷离涣散。
隗骁几乎是全程挂在她身上。递酒,碰杯,在她耳边大声说话,
手指偶尔“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肩头或后背。她有些迟钝地躲闪,
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更像是欲拒还迎。“骁哥,”一个男人凑过来,
一脸暧昧地压低声音,“媞姐…啧啧,这喝开了,魅力更挡不住啊。你俩…真就没点什么?
”他挤眉弄眼。隗骁搂着晏媞肩膀的手紧了紧,身体微微侧过去,挡住那人一半的视线。
他没直接回答,只是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痞气的笑,端起酒杯:“喝你的酒!
废话那么多!”他仰头干了,喉结滚动,眼神扫过怀里眼神发直、兀自痴笑着的晏媞,
那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占有欲。音乐震得人头皮发麻。灯光旋转,人影晃动,
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黏稠。晏媞感觉自己像泡在温热的水里,身体沉甸甸的,思绪断断续续,
飘得很远。眼前是隗骁放大的、带着酒气和汗味的脸,他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什么,
声音好像隔着一层水,嗡嗡的听不清。她只是下意识地跟着笑,点头,
感觉到那只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滚烫、用力。包厢的门开了又关,似乎走了几个人,
又似乎来了新的面孔。晏媞分不清了。她歪在卡座里,头很重,眼皮更重。
隗骁的脸凑得很近:“媞媞?还行不行?换个地方续摊?”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或者根本就没发出声音。隗骁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他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
一个用力,把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带来的失重感让晏媞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本能地伸手搂住了隗骁的脖子。
“骁哥威武!”“这就扛走了?牛!”“注意安全啊骁哥!
嘿嘿…”哄笑声和口哨声在身后响起,被包厢门关闭的沉重声响隔绝。
走廊的空气稍微清醒一点,但依然浑浊。隗骁抱着她,脚步很稳,大步走向电梯。
晏媞的头无力地靠在他汗湿的颈窝里,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
只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肌肉坚硬、滚烫,
还有隗骁身上浓烈的、混合着烟草和男性香水的侵略性气息,将她彻底淹没。
第三章靳砚在沙发上睁开眼。客厅里依旧只有窗外单调的雨声,但更深更沉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零七分。
玄关处传来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发出的、极其轻微的金属刮擦声。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闭着眼,仿佛仍在熟睡。
耳朵却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个微小的动静。
一阵浓郁的、混杂着烟酒和陌生香水味的空气先涌了进来。然后是鞋跟磕碰地板的声音,
很轻,带着踉跄不稳。啪嗒,一只高跟鞋被甩掉。接着是另一只。
光脚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拖沓,虚浮。那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摸索着,像喝醉的幽灵,
跌跌撞撞地穿过客厅,直奔一楼的客卫。靳砚听着那扇门被拉开,又“砰”的一声被关上。
里面传来水龙头被拧开、急促的水流冲击洗手池的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水声停了。里面传来压抑的、仿佛极力克制的干呕声。过了几分钟,客卫的门再次打开。
那个身影重新出现在客厅的微光里,脚步更加虚飘。她没有开任何灯,几乎是摸着黑,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楼梯的声音沉重而拖沓,
伴随着一两声身体撞在楼梯扶手上的闷响。靳砚在黑暗中睁开眼,像潜伏的夜行动物。
他无声地起身,动作轻盈地像一道影子,跟在后面,保持着足够的距离。晏媞完全没有察觉。
她扶着楼梯扶手,艰难地、一步一顿地往上挪。裙子的细吊带滑落了一边,
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露出大片肩背的肌肤,在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下泛着冷白。
裙摆也皱得不成样子,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酒水的深色污渍。好不容易爬上二楼,
她径直走进主卧相连的浴室。啪嗒一声,浴室的灯亮了。
刺眼的白光从磨砂玻璃门里透出来一些。靳砚停在主卧门口,没有进去。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是淋浴被打开了。热气很快蒸腾起来,模糊了玻璃门。
他靠着冰冷的门框,双手插在睡裤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口袋内衬的布料。
时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一分一秒流逝。大约二十分钟后,水声停了。
浴室里响起吹风机嗡嗡的噪音,还有瓶瓶罐罐被碰到发出的轻微磕碰声。又过了十来分钟,
浴室门开了。温暖的湿气和沐浴露的香味涌了出来。晏媞穿着一条丝质睡裙,
头发半干地披散着,走了出来。她脸颊还带着被热气蒸腾出的红晕,眼神疲惫而涣散,
眼皮半耷拉着,径直走向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把自己裹紧,几乎是瞬间就没了动静,只剩下均匀而深沉的呼吸。靳砚这才走了进去,
脚步放得很轻。他没有看床上的人,径直走向浴室。浴室里还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香氛,
洗手台上丢着换下来的那件黑色吊带裙,湿漉漉地蜷成一团,像海难后遗弃的破帆。
他走到巨大的圆形盥洗台前,面无表情地伸手拧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淌出来。
他俯身洗脸,冰水刺得皮肤微微发紧。抬起头时,水珠沿着脸颊滑落。
镜子上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他伸出手,用指尖在镜面上缓缓地、无意识地划过。
水雾被擦掉一小片,清晰地映出他的脸,湿漉漉的,没有表情。也映出了镜中反射的景象,
就在他身后,那个光滑的白色大理石盥洗台上,
靠近边缘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印记。像蹭上的、干掉的口红,
或者……别的什么。它沾在冰冷的白色石面上,刺眼得如同一个宣告。靳砚的动作停住了。
他维持着擦镜子的姿势,手指停留在那点印记上方。镜子里,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像是被那点暗红烫到。冰水带来的清醒感瞬间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东西取代。
周遭温热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沉沉地压下来。
浴室明亮的灯光照在他湿漉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眼底深处,
那点最初被挤压成型的黑色岩石,正在缓慢地、无可逆转地裂开细微的纹路,纹路深处,
是足以焚烧一切的炽热岩浆。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印记。
目光死死地锁在镜子里映出的那一点暗红上。时间被无限拉长,
只剩下水龙头里滴答、滴答、滴答的落水声,敲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在他的神经末梢上。
第四章靳砚没有在浴室停留太久。他关掉水龙头,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那点刺目的暗红,
转身走了出去。脚步很稳,没有再看床上熟睡的晏媞一眼。他没有回主卧,径直下了楼。
客厅依旧一片黑暗。他走到玄关,拿起那个静静躺着的、属于晏媞的黑色手机。屏幕被唤醒,
微光照亮他缺乏表情的脸。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那个隐藏的图标,点开。
一个简洁的界面跳出来,上面显示着一个闪烁的坐标点。
位置:市中心一家颇有名气的五星级酒店。定位时间停留在一个多小时前。
靳砚盯着那个坐标,眼神像淬过冰的刀锋。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将这个定位记录删除,
同时彻底卸载了那个追踪程序。手机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把手机放回原处。
然后,他走向书房。打开灯,
柔和的光线铺满了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和那张宽大厚重的定制实木书桌。
这里是他真正的领域,
充满了地质图册、岩石标本、工程图纸和精密仪器的刻度盘散发出的冷硬气息。
他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一片冷峻。他没有开任何娱乐软件,
直接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输入:骁腾创意娱乐有限公司。回车。页面跳转。
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这家公司的官网。
简介很光鲜:主营主题场馆设计、真人密室逃脱、沉浸式剧本杀……创始人兼CEO:隗骁。
官网设计得花里胡哨,充满了酷炫的动效和抓人眼球的宣传语。
靳砚的目光掠过那些虚浮的赞美词,直接点进“联系我们”页面,
记下了几个核心电话和邮箱地址。他又点开了几个本地生活消费类APP,
搜索“骁腾密室逃脱”。跳出来好几家分店信息。
他重点关注了其中一家旗舰店的信息:位于市中心繁华商业区的“暗夜之城”,
主打“极致压迫感”和“大型沉浸机关”,在评论里口碑两极分化,
不少人抱怨“道具损坏影响体验”、“通风有点差”。
靳砚的目光在“通风有点差”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他切换回官网,
找到“商务合作”的入口,点进去。里面赫然列着几项业务,
其中一条是:定制化场馆升级改造(含消防系统优化)。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
在靳砚紧抿的嘴角边短暂地闪现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没有半分犹豫,拨通了官网上那个标注为“项目合作部经理”的座机号码。
“嘟…嘟…嘟…”三声过后,电话被接起。
一个听起来有点疲惫、公事公办的男声传来:“您好,骁腾创意,项目合作部。”“你好。
”靳砚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带着一种专业的、距离感的清晰度,
“我这边是市消防设计研究院技术审核科的。
我们近期在梳理一些重点公众娱乐场所的消防历史档案,
发现贵司位于金阳大道的那家‘暗夜之城’旗舰店,
早期备案的消防系统图纸存在几处关键节点的描述不够清晰。按照新的安全条例要求,
需要贵司提供最新的、加盖公章的详细消防系统图,
包括排烟、疏散通道、应急照明回路、以及所有独立隔间的消防喷淋阀组位置图等**资料。
一周内提交电子版预审,两周内提交正式盖章文件。”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
能听到纸张翻动和轻微的吸气声。
对方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监管部门的要求弄得有点措手不及。“呃…消防设计研究院?
技术审核科?”对方的声音明显紧张了几分,带着点小心和不确定,“您是…?”“我姓靳。
”靳砚报上姓,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公事公办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工号DL-0733。你们市场部应该有备案我们的机构代码和常规通讯录。
资料直接发到官网公示的审核公共邮箱。”他顿了顿,补充道,“希望贵司高度重视。
这份资料的完整性直接关系到贵店后续的营业许可年审评级。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沉重的砝码,精准地压在了对方紧绷的神经上。“明…明白!靳工!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恭敬而急切,“资料…资料我们马上整理!确保一周内,不,
尽快!最快速度把电子版发过去!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感谢您的提醒!”“嗯。
”靳砚淡淡地应了一声,“尽快。”他挂断了电话。书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只有电脑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靳砚靠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里,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灯光从他头顶上方洒落,在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
让他的脸看起来像一块冷硬的浮雕。他关掉了骁腾公司的官网页面。
打开电脑硬盘里一个名为“项目存档(旧)”的加密文件夹,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
里面是大量图纸的扫描件和CAD文件。他快速翻阅着,
最终点开其中一个编号为“GX-2021-DL-079”的压缩包。解压后,
里面是几张极其详尽、标注着复杂符号和数据的地质勘探图。其中一张图的右下角,
一个不起眼的蓝色图章印着“平州市消防设计研究院技术保障中心专用章”。
靳砚的目光在那枚图章上停留片刻,眼神深不见底。他拿起书桌上的笔,
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排烟管道。送风盲区。独立隔间。冰库?
他圈定了“冰库”两个字,笔尖在下面重重划了一道。做完这一切,他把电脑屏幕转向一边。
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在连绵的雨幕中晕染成模糊而冰冷的光斑。雨,
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发出永无止境的、单调的节奏。
靳砚端坐在黑暗与屏幕微光交织的寂静里,像一个在风暴眼中等待的猎人,
耐心地铺开了一张无形的、由规则和权限织成的网。猎物,
正在无知觉地靠近那张冰冷的经纬线。第五章一周的时间像浸在冰水里的秒针,
走得缓慢而滞涩。家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靳砚如常上下班,去他那间位于地质研究院深处、堆满岩石样本和精密仪器的实验室。
晏媞则刻意回避着靳砚的目光,行为举止带着一种强撑的镇定和不易察觉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