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病床上白色被单将那具小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留。
那瞬间血液仿佛全冲进脑子里，我踉跄着扑过去，手指刚碰到冰凉的被单就开始发抖。
掀开一角看到宋聪的小手时，喉咙里立刻涌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和宋一舟是重组家庭，他带着儿子宋聪，我带着儿子孟昭，一家四口和和美美，没想到今天出了这种悲剧。
我死死抱着病床边缘，宋一舟安慰好韩怡，才从韩怡身边走过来，伸手想拉我，我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甩开。
他满是不耐烦地伸手扯了扯领带。
「你先冷静点，医生说送来太晚了。」
韩怡这时也走了过来，眼眶红红的，手里还紧紧牵着卓佑。
「孟姐，你别怪一舟，都怪卓佑不懂事。非要抢孩子手里的玩具，两个人闹起来……」
她说着，还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卓佑。
「快跟孟阿姨道歉，说你不该抢哥哥的玩具。」
卓佑躲在韩怡身后，只露出半张带着擦伤的脸，小声嘟囔。
「是他先不给我玩的。」
宋一舟立刻皱起眉，转头看向我，语气带着明显的维护。
「一件玩具而已，至于吗？说到底还是孟昭太小气，要是他平时多让着点卓佑，也不会闹成这样。」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自己的胸口，手指都在发抖。
「什么叫孩子太小气？为了抢一件玩具，就要把孩子从楼上推下去？宋一舟，这是你儿子啊！」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没太听清我的话，反而上前一步，伸手想揽我的肩，语气带着敷衍的安抚。
「我知道你难过，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晚了。平时我就跟你说，别太宠着孟昭，现在出了意外，你再闹也没用。反正我们还有聪聪，以后好好管教他就行了。」
我猛地推开他，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宋一舟，你睁大眼睛看看！躺在那的就是宋聪！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清了吗？」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僵硬地转头看向病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韩怡赶紧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柔声说：「宋总，你别着急，孟姐可能是太伤心了，所以认错人了。卓佑刚才也吓坏了，我们还是先带卓佑去处理伤口吧。」
宋一舟立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卓佑的伤还没处理。纤云，你先在这等着，我带卓佑看完医生就回来。」
他说着，就想跟着韩怡走。
「你站住！宋一舟，你告诉我，是不是在你心里，只要死的是孟昭，这件事就能这么轻飘飘地揭过？是不是因为卓佑是韩怡的儿子，所以我的儿子，你的儿子，都比不上他金贵？」
我冲过去挡住他，眼泪还在往下掉。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出了意外，你非要揪着不放吗？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理智一点？」
「看着儿子躺在白布下面，你让我怎么理智？宋一舟，你是个爸爸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对得起聪聪吗？」
宋一舟不耐烦地扯开我的手。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不好，我不跟你吵。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他绕开我，快步跟着韩怡往儿科诊室走去，甚至没再回头看一眼那张盖着白布的病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我浑身发抖。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我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原来在他心里，亲生儿子的命，竟然比不上秘书儿子的一点擦伤。
原来我们这一年来的和和美美，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假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