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缺一个沙发。搬进这个老破小后，我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床垫，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作为自由职业者，除了睡觉，我所有时间都黏在椅子上。腰肌劳损发作时，
我感觉自己像块被折断的木板。买个沙发，势在必行。预算三百，不能再多。
我在二手同城APP上刷了三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图片上的沙发是复古的墨绿色，
绒布材质，看着很软。卖家说用了不到一年，因为要换大房子才出掉。三百块，还包邮。
我没多想，直接下单。02沙发在周六下午送到。
两个搬家师傅费了很大劲才把它弄进我狭窄的客厅。它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旧一些，
扶手上有些磨损，但整体还不错。我陷进去试了试，很舒服。有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
我满意地付了尾款，关上门。房间很小，沙发占了客厅三分之一。但这个角落，
突然有了家的感觉。我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五十五分。很好，还能赶在三点前，
给甲方交上今天的稿子。我打开电脑，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
邮件成功发送的提示音响起。下午三点整。我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中瞥向新沙发。
就在刚才，坐垫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抹暗红色。03我走过去，蹲下身。
那抹暗红色，正在从坐垫中间的缝线处，慢慢地渗出来。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被不小心挤破。
颜色很深，接近于黑。我伸出手指，想碰一下。指尖在距离它一厘米的地方停住。
一股极淡的、铁锈似的味道，钻进鼻腔。我皱起眉。血？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
就被我掐灭。不可能。大概是沙发内部的染色剂，或者某种化学物质，受热融化了。
今天天气确实很热。我起身去厨房，拿了湿抹布和清洁剂。对着那块污渍喷了喷，用力擦拭。
它很顽固。擦了很久，才把那点红色抹掉，但布面上留下了一块浅褐色的印记。真麻烦。
我把抹布扔进水池，决定暂时无视它。也许过几天，它自己就干了。04第二天，周日。
我睡到自然醒，给自己煮了碗泡面。吃完后，我习惯性地窝进沙发里，开始刷手机，
回复几个催稿的客户。“在写了在写了。”“今天肯定交。”我敲着键盘，
把亲戚发来的催婚链接随手关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沙发上。昨天那块污渍，
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绒布表面干爽如初。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我松了口气，继续处理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手机屏幕亮起，下午两点五十九分。一个新的闹钟提醒。甲方催命的DDL。
我正准备起身去电脑前。心头忽然闪过一丝异样。我低下头，死死盯住坐垫的缝隙。
秒针跳动。15:00。昨天那个位置，同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暗红色，准时出现。
它从无到有，缓慢而坚定地，再次渗了出来。05这次，我看得很清楚。它不是瞬间出现的，
而是像一滴墨水在宣纸上晕开。范围不大，只有指甲盖那么小。
但那种粘稠的、生命力顽强的感觉，让我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铁锈味比昨天更清晰了一点。
我没有动。身体僵在原地。这不是化学反应。世界上没有这么准时的化学反应。我盯着它，
它也像一只眼睛一样盯着我。十分钟后，我回过神。第一个反应是拍照。
第二个反应是联系卖家。我点开二手APP，找到那个卖家的头像，发了条消息。“你好，
在吗？关于沙发，我有点问题想问你。”然后，我把照片发了过去。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回复。我点开她的主页，所有发布的商品都已清空。再发消息过去，
屏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对方已将我拉黑。06心脏猛地一沉。
不是因为三百块钱打了水漂。而是一种更深的不安。跑了。她为什么要跑？
我把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亲，沙发很干净的，基本没怎么用。
”“就是换个大房子，这个尺寸不合适了。”“你放心，绝对没问题。”现在看来，
每一句话都像谎言。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自己吓自己。也许只是巧合。
我再次拿起湿抹布。这一次，我没有用清洁剂。我用一个干净的玻璃杯，
在渗出的红色液体上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然后我打开手机，
搜索“家庭简易血液检测方法”。双氧水。药店里就有。我立刻穿上外套出门。回来时，
手里多了一瓶双氧水和一包医用棉签。我用棉签蘸了杯子里的液体，然后滴上双氧水。
白色的泡沫，汹涌地冒了出来。血液和过氧化氢的阳性反应。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不是染料。
这是血。07当晚，我失眠了。我把客厅的灯开得通明，自己缩在卧室的床垫上。
门被我反锁了三道。那张墨绿色的沙发，在灯光下静静地趴着，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我不敢看它。脑子里一团乱麻。一张每天下午三点会准时流血的沙发。这不科学。这很恐怖。
我拿起手机，搜索“家具流血”。出来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恐怖电影解说。
我又搜索“超自然现象”，“灵异事件”。越看心越慌。直到凌晨四点，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被客户的电话吵醒。“你的稿子呢？昨天怎么没交？”我猛地坐起来，
头痛欲裂。我忘了。我竟然把工作给忘了。挂了电话，我冲出卧室。沙发上，
那块血迹又不见了。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阳光明媚，岁月静好。但我知道，不是幻觉。
杯子里用棉签提取的样本还在。下午三点，它会再次出现。08我不能坐以待毙。报警？
理由是什么？我家沙发会流血？警察只会以为我是个疯子。把沙发扔掉？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但那个拉黑我的卖家，让我耿耿于怀。她一定知道什么。
这个沙发里，藏着一个秘密。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我要把它拆开。我需要工具。
美工刀，钳子，螺丝刀。我又一次出了门，在楼下的五金店里买齐了所有东西。回到家，
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还有两个小时。我把沙发翻过来，
底部是用一层黑色的无纺布封住的，用钉枪固定。我用钳子，一颗一颗地把钉子**。
很费力。我的指甲断了一根。终于，最后一口钉子被拔掉，我掀开了那层黑布。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里面是木质框架，弹簧，还有厚厚的海绵。我用美工刀，
小心地划开海绵。并没有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就是普通的海绵，有些发黄，有些潮湿。
我继续往里掏。我的手在沙发内部摸索，触碰到各种硬物。木头，弹簧，还有一些……别的。
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细小的，坚硬的东西。我把它捏出来。是一颗纽扣。白色的，贝壳材质，
上面刻着精致的暗纹。不像是沙发上会有的东西。更像……女士衬衫上的。我把它攥在手心，
继续摸索。这一次，我的指尖在海绵深处，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片一样的东西。
它被卡在木头夹缝里。我用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抽出来。那是一张工牌。塑料外壳已经磨损，
但里面的照片和字迹还很清晰。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对着镜头微笑。姓名：苏晴。
09苏晴。这个名字很普通。我盯着照片上的女孩。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眼睛很大，
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工牌上还有她的公司名称：蓝海科技。我立刻拿出手机，
搜索这家公司。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互联网企业，就在本市。我又搜索“苏晴蓝海科技”。
屏幕上跳出来几条搜索结果。大部分是公司的宣传稿。但其中一条，是去年的社会新闻。
标题是：《年轻女白领深夜失联，警方已介入调查》。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点了进去。
新闻配图，正是工牌上的那张脸。报道说，苏晴，26岁，蓝海科技员工，
于去年8月12日晚下班后失踪。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是她独自一人走进自己租住的小区。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手机关机，社交账号全部停更。家人和同事报警。
警方进行了大规模搜索，但一无所获。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新闻的最后，
留下了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希望能有知情者提供线索。我往下翻评论区。“可惜了，
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肯定是遇害了。”“一个人住太危险了。”我关掉手机，
浑身冰冷。失踪日期，去年8月12日。距今，刚好一年。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今天，8月14日。10下午两点半。我坐在地板上，身边是半拆的沙发和一地狼藉。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属于苏晴的工牌。谜团像一张网，把我牢牢罩住。失踪一年的苏晴。
会准时流血的沙发。把我拉黑的神秘卖家。这三者之间，一定有关联。这个沙发，
很可能就是苏晴失踪前，她房间里的东西。而那个卖家，或许就是搬走她遗物的人。
她为什么要把这个沙发卖给我？又为什么要心虚地拉黑我？她在隐瞒什么？或者说，
她在害怕什么？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我决定给我的朋友周琪打电话。她是个法医，
胆子大，逻辑清晰。这种事，我需要一个能商量的人。电话接通，我用最快的语速，
把这三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一个会流血的沙发？你确定不是在写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