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机“叮咚”一声脆响，家族群里跳出一个红包，上面标注着“祝小孙子满月快乐！
”。发红包的是我亲家母，也就是我儿媳王琳的妈妈。我正戴着老花镜，
手里还沾着洗菜的水，顺手就点开了。88.88元。数字挺吉利，
我脸上不由地露出点笑意，刚想在群里发个“谢谢亲家”，手指还没按下去，
儿媳王琳冷冰冰的文字就弹了出来。“妈，您这手速可真快啊，红包秒收。真是难为您了，
这点钱也看得上。”字里行间那股子阴阳怪气，隔着屏幕都能冻伤人。
群里原本热热闹闹的祝福声，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几个尴尬的表情包悬在那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努力压着火气，我回了一句：“琳琳，你看你说的，
亲家母一片心意，就是个彩头。”“彩头？”王琳立刻怼了回来，“我妈那是客气，
您倒真是不客气。知道您退休金不高，缺钱直说嘛，何必盯着这点小钱，显得多贪财似的。
”这话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脚。我缺钱？是，我退休金一个月就六千块，
比不上亲家母做生意的阔绰。可自从王琳怀孕，我二话不说就从老家赶过来，贴身伺候。
她孕吐厉害，我变着花样做吃的；她半夜腿抽筋，我爬起来给她**；她产检，我次次陪着，
挂号排队取药，从没让她操过心。为了她营养跟得上，我自掏腰包，
每天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肉蛋菜，土鸡蛋从来没断过，牛奶都挑最贵的买。算下来，
我每个月贴进去的生活费，远不止我那点退休金，更别提王琳给她妈送的这只金手镯，
明天报的那个“产后康复套餐”值多少钱了。我收个88.88的红包，就成了贪财？
我盯着屏幕，胸口堵得慌。亲家母大概也觉得尴尬，出来打圆场：“哎呀琳琳，
跟你婆婆怎么说话呢，就是个红包嘛，图个高兴。亲家母，您别往心里去，她刚生完孩子，
脾气躁。”我看着亲家母那看似劝解，实则纵容的话，
再看着群里那些或沉默或看热闹的头像，特别是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我的儿子李强，
心里那点温热，彻底凉透了。我默默地把88.88元重新包了个红包，@了亲家母，
发了出去。附上一句话：“亲家母，心意领了，红包退回。祝小宝贝健康快乐。
”群里更静了。几秒钟后，王琳的语音消息炸了过来，声音尖利：“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好心提醒您一句，您就甩脸子给我妈看？把红包退回来，是嫌少还是打我们脸呢？
”好心提醒？我听着她那拔高的音调，想起这一个月来，我像个免费保姆一样忙前忙后，
换来的却是她各种挑剔：菜咸了淡了，汤热了凉了，孩子哭闹是我没带好……如今，
连收个红包都成了罪过。我忽然觉得特别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我图什么呢？
千里迢迢跑来，出钱出力，不就是为了儿子的小家能和和美美，为了孙子能健康成长吗？
可现在看来，我的付出，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我深吸一口气，没再理会群里可能出现的任何声音，直接关掉了群消息提醒。世界，
瞬间清净了。但心里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二)放下手机，我走到婴儿床边。
刚满月的小孙子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看着这张纯净的小脸，
我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才稍稍平复了一些。我轻轻摸了摸他嫩嫩的小手，叹了口气。
都是为了这个小家伙，也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回想王琳刚查出身孕的时候，
儿子李强给我打电话，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但也带着一丝为难：“妈，
琳琳反应挺大的，我们俩工作都忙，怕照顾不好她……您看，能不能来帮衬一段时间？
”我能说不吗？儿子开口了，孙子也要来了。我立刻收拾行李，
告别了老家的朋友和熟悉的环境，坐上了来省城的火车。一路上，
我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照顾孕妇，要准备哪些东西，满满都是即将为人祖母的期待和责任。
刚到儿子家时，王琳对我还算客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她生完孩子坐月子之后，
态度就慢慢变了。或许是她妈妈经常过来，带着各种昂贵的补品和礼物，
言语间透露着“我们王家条件好，不会亏待女儿”的优越感，
无形中让王琳觉得我这个婆婆寒酸、小气。比如，关于吃饭的问题。王琳她妈讲究排场，
动不动就提议去外面餐厅吃，一顿饭花个千儿八百眼睛都不眨。而我习惯在家做，
觉得干净、实惠。为这事，王琳没少埋怨我。“妈，我妈都说好几次了，
周末一起去XX酒店喝早茶，人家那环境多好，菜品也精致。您老是在家做，多麻烦啊，
也省不了几个钱。”我试着解释：“琳琳，不是妈舍不得钱。外面的东西油大味精重，
对你身体恢复不好，对宝宝吃奶也不好。家里做的清淡卫生。”“卫生卫生，您就知道卫生！
现在谁还天天在家做饭啊？累死累活的。我看您就是抠门，舍不得那点钱。”王琳嘴一撇，
满脸的不高兴。儿子李强在一旁，嗫嚅着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妈，
琳琳想吃，我们就偶尔出去吃一顿吧，我……我来付钱。”我看着儿子那为难的样子，
心里一阵酸楚。他每个月房贷车贷压力那么大，工资几乎月月光，哪里还有闲钱去高消费？
我之所以坚持在家做饭，精打细算，不就是想帮他们减轻点负担吗？怎么到头来，
却落了个“抠门”的名声？还有一次，王琳她妈送来了几盒昂贵的进口水果，王琳吃得欢，
却对着我早上买回来的本地草莓挑三拣四：“妈，这草莓个头小，味道也酸，
以后别买这种便宜货了，跟我妈买的没法比。”我当时没说话，默默地把草莓洗了自己吃。
其实那草莓并不便宜，只是比不上亲家母买的那些包装精美、价格惊人的进口货而已。
那种细微的、不被尊重的感觉，像一根根小刺，扎在我心里。如今，这18.88的红包，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终于明白，无论我怎么做，付出多少，
在王琳和她妈妈那种用金钱衡量一切的价值观里，我永远都是卑微的、可以被指责的。
(三)晚上，儿子李强下班回来，脸色有些疲惫。
他大概已经在群里或者私聊里知道了白天的事。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沉闷。王琳板着脸，
一言不发。小孙子偶尔哭闹一下，我也只是默默地去哄，不想多说什么。饭后，
我收拾完厨房，正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李强跟了进来，带上了门。“妈……”他搓着手，
显得有些局促，“今天群里的事，琳琳她……说话是冲了点，您别生气。
她产后情绪不太稳定。”我看着儿子，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却在他自己的家里，
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地调和婆媳关系。我心里既心疼，又有点失望。
他明明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为什么不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呢？“小强，
”我平静地开口，“妈不是生气。妈只是觉得，有点寒心。”我顿了顿，
继续说：“从你打电话叫我过来，到现在孩子满月，妈自问尽心尽力。家里的开销，
妈贴了多少，你心里应该有数。你的工资要还房贷，琳琳现在又没工作，妈不多贴补点，
你们的日子怎么过？妈省吃俭用，是想帮你们减轻负担，不是妈天生就喜欢抠搜。
”“妈知道，琳琳她妈条件好，讲究多。妈比不上。但妈对琳琳，对孩子的这份心，是真的。
收个红包，是尊重亲家母的心意，不是贪图那十几块钱。琳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说我，
你让妈的脸往哪儿搁？你让亲戚朋友们怎么看妈？”李强低着头，声音更小了：“妈，
我知道您辛苦，也贴补了我们很多。琳琳她……她就是被她妈惯坏了，有点……有点虚荣。
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说说她。”“你说她？你说了有用吗？”我忍不住反问，
“每次她有点什么事，你都是让我忍让，让我别一般见识。小强，我是你妈啊！
我不是你们家的免费保姆，更不是可以随意受气的受气包！”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