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如烟起了个大早。
宿醉的王浩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没空管他,心里装着的全是公司供应商的事。
她化了个精致的妆,换上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准备去打一场硬仗。
她相信,凭着“如烟美妆”如今的名气和体量,不可能找不到替代的供应商。
华源化工不合作,是他们的损失!
然而,当她信心满满地拨通第一家备选供应商老板的电话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喂,李总您好,我是如烟美妆的柳如烟。”
“哦,柳总啊,有事吗?”对方的语气不咸不淡。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最近想拓展一下供应链,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合作?”
“合作?”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柳总,您就别开玩笑了。我们小门小户,可高攀不上您这尊大佛。”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柳如烟愣在原地。
什么情况?
这家公司的老板,以前为了跟她合作,可是天天请她吃饭送礼。
今天怎么这个态度?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又拨通了第二家。
结果,如出一辙。
对方一听是她,要么直接挂断,要么就用各种奇葩的理由拒绝。
“不好意思啊柳总,我们厂子最近设备检修,没法生产。”
“柳总,真不巧,我们未来三年的产能,都已经被预定了。”
“柳总,我们老板去南极考察了,没个十年八年回不来。”
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
没有一家愿意合作!
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柳如烟的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巧合!
有人在背后搞她!
是谁?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陈渊那张平静的脸。
不可能!
她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
他一个穷光蛋,哪来这么大的能量?
肯定是哪个竞争对手在背后使坏!
一定是这样!
这时,王浩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宝贝,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王浩,出事了!”柳如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联系了十几家供应商,没有一家愿意跟我们合作!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一样!”
王浩皱了皱眉。
“这么邪门?”
他想了想,拍着胸脯说:“你别急,我来想办法!我爸在行业里人脉广,我让他帮你问问!”
说完,他当着柳如烟的面,拨通了他父亲王富贵的电话。
“喂,爸,我。你帮我打听个事……”
王浩把柳如烟公司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王富贵沉默了很久。
久到王浩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爸?你在听吗?”
“你个小王八蛋!”王富贵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王浩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没……没有啊。”
“没有?!”王富贵的咆哮声更大了,“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个‘如烟美妆’,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整个行业,谁敢碰谁死!”
“我刚得到消息,天盛集团最高层亲自下的封杀令!谁敢给‘如烟美妆’供货,就是跟整个天盛集团为敌!”
轰!
王富贵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柳如烟和王浩耳边炸响。
天盛集团……
又是天盛集团!
而且是最高层的封杀令!
柳如烟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她到底得罪了谁?
为什么会引来天盛集团这种庞然大物的狙击?
“爸,这……这是为什么啊?”王浩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他妈怎么知道为什么!”王富贵气急败坏,“我只知道,**赶紧跟那个叫柳如烟的女人撇清关系!不然我们王家都得被你害死!”
“还有,你马上给我滚回来!天盛集团那个项目,黄了!对方指名道姓,说我们王家的人,品行不端!我他妈……”
后面的话,王浩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盛的项目……黄了?
那可是价值上亿的大单!
是他父亲准备用来冲击上市的关键一步!
就因为他……
王浩呆呆地看着柳如烟,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和怨毒。
都是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怎么会去招惹这种麻烦!
柳如烟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王浩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这个男人,靠不住了。
“王浩,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妈!”王浩猛地推开她,面目狰狞,“你个扫把星!老子被你害惨了!”
他像躲避瘟疫一样,抓起衣服和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王浩!你别走!王浩!”
柳如烟追了出去,却只看到玛莎拉蒂绝情的车尾灯。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得一塌糊涂。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没有了供应商,她的公司就是个空壳子。
没有了王浩,她最后的靠山也倒了。
她想不明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就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绝望之中,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公司财务总监打来的。
“柳总,各大银行突然通知我们,要抽回所有贷款,并且要求我们三天内必须还清!否则就要申请冻结我们的资产!”
又一个晴天霹雳!
银行抽贷!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司的资金链,本就紧张。
现在被银行这么一搞,根本撑不过三天!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柳如烟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她像一具行尸走肉,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房子里。
看着满屋子奢华的装饰,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就是她追求的生活吗?
为了这个,她抛弃了那个陪了她三年的男人。
那个在她创业最艰难的时候,默默支持她的男人。
那个她生病时,会骑着电动车,穿越大半个城市,给她送来一碗热粥的男人。
陈渊……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突然想起。
以前公司遇到任何困难,无论是合同谈不下来,还是渠道出了问题。
只要她跟陈渊抱怨几句。
第二天,问题总会迎刃而解。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现在想来,真的只是运气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她颤抖着手,翻出通讯录。
那个被她删除的号码,她却记得滚瓜烂熟。
她犹豫了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通了。
嘟……嘟……
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脏上。
“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渊平静无波的声音。
柳如烟的眼泪,瞬间决堤。
但她强忍着,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
“陈渊……是我。”
“有事?”
“我……我的公司出事了,你能……能帮帮我吗?”
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被她抛弃的男人身上。
她觉得,陈渊爱了她三年。
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心软。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陈渊的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冰冷。
“帮你?”
“柳如烟,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
电话那头,陈渊正站在一号云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城的夜景。
他的身后,福伯恭敬地站着。
“少爷,王家父子已经在门外跪了两个小时了。”
陈渊没有理会。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里的那个女人身上。
“你的王浩呢?他不是很有钱吗?他不是能帮你搭上天盛集团的线吗?”
陈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柳如烟的心上。
“你不是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找我这个穷鬼了?”
柳如烟的脸,**辣的疼。
她咬着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陈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看在我们三年感情的份上,再帮我一次,最后一次……”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哀求。
若是以前,陈渊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但现在,他只觉得恶心。
“感情?”陈渊冷笑,“你跟我谈感情?”
“在你坐上那辆玛莎拉蒂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了。”
“柳如烟,你听好了。”
“你的公司,是我捧起来的。现在,我也可以亲手毁掉它。”
“从我切断你第一家供应商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至于王浩……他现在,应该正跪在我家门口,像条狗一样。”
陈渊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得柳如烟头晕目眩。
她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是他做的!
那个她看不起的,月薪六千的男朋友。
竟然拥有如此通天的能量!
他到底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柳如烟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谁,你没资格知道。”
“你只需要知道,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柳如-烟-呆呆地举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一文不值……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不仅输掉了公司,输掉了未来。
更输掉了那个,全世界唯一真心待她的男人。
巨大的悔恨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搞清楚,陈渊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要当面问清楚!
柳如烟像是疯了一样,冲出家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她和陈渊以前住的地方。
她要把陈渊的东西翻个底朝天!
她不信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那栋熟悉的公寓楼下时,却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王浩,那个前一天还意气风发的富二代。
此刻正和他的父亲王富贵一起,像两条丧家之犬,跪在公寓门口。
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是福伯。
福伯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家父子,面无表情。
“少爷说了,不想见你们。”
“滚吧。”
王富贵涕泗横流,拼命磕头。
“福伯!求求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少爷啊!”
“我们愿意拿出王家所有的资产,只求少爷能高抬贵手!”
王浩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少爷饶命……”
少爷?
柳如烟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能让王家父子吓成这样,能让这个气场强大的老者称为“少爷”的人……
除了陈渊,还能有谁?
福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不带任何感情。
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柳如烟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她亲手推开的,不是一个穷小子。
而是一个她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真正的天潢贵胄!
悔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想冲上去,她想跪下,她想求陈渊原谅。
但她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公寓楼下。
车门打开。
陈渊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疏离感。
和三天前那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甚至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王家父子,和呆若木鸡的柳如烟一眼。
径直走向福伯。
“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的,少爷。您的所有私人物品,都已打包完毕。”福伯恭敬地回答。
“嗯,走吧。”
陈渊转身,准备上车。
“陈渊!”
柳如烟终于鼓起勇气,嘶声力竭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陈渊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回头。
“不要再来烦我。”
他留下这句冰冷的话,坐进了车里。
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启动,然后加速,消失在夜色中。
只留下柳如烟,和一地绝望。
她看着那辆远去的豪车,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王家父子。
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生。
她以为自己选择了一条通往天堂的捷径。
却没想到,那是一条直通地狱的单行道。
而她,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哇”的一声,柳如烟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
那个午后,阳光正好。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少年,对她伸出手,笑得一脸灿烂。
“你好,我叫陈渊。”
“我,可以追你吗?”
眼角,滑落一滴滚烫的泪。
陈渊坐在劳斯莱斯后座,闭目养神。
柳如烟的昏倒,王家父子的哭嚎,没有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波澜。
福伯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爷,那个柳**……”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陈渊睁开眼,目光冷冽。
“是。”福伯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回一号云顶别墅的路上。
陈渊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陈天雄打来的。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嗯。”
“那就好。”陈天雄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明天晚上,天盛集团有个年度商业酒会,你跟我一起出席。”
陈渊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爸,你知道我……”
“你必须去。”陈天雄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躲了三年,也该露露面了。”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渊,是我陈天雄的儿子,是天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这也是你回归家族的第一步。”
陈渊沉默了。
他知道,父亲说得对。
他不可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既然回来了,就要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渊揉了揉眉心。
福伯递过来一杯温水。
“少爷,老爷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陈渊喝了口水,“福伯,帮我准备一套礼服。”
“是,少爷。”
……
第二天。
柳如烟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一阵反胃。
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
是公司的破产清算通知书。
白纸黑字,无比刺眼。
如烟美妆,这个她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公司,正式宣告死亡。
她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那套王浩帮她买的房子,都将被法院查封拍卖,用来抵债。
一夜之间,她从一个身家上亿的女总裁,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
甚至,比三年前遇到陈渊时,还要落魄。
柳如烟拿着那张通知书,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报应。
这都是报应。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贪慕虚荣。
她想起了陈渊。
想起了他这三年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想起了他为了给自己买一个包,省吃俭用好几个月。
想起了他每次在自己遇到困难时,那句“别怕,有我呢”。
原来,他不是在说大话。
他是真的有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
可是,她却亲手把这片天,给捅破了。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麻木地接起。
“喂,是柳如烟**吗?”
“我是。”
“这里有一份天盛集团年度酒会的邀请函,需要您亲自签收一下。”
天盛集团?
酒会?
柳如烟愣住了。
她这种身份,怎么可能收到天盛集团的邀请函?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错,柳如烟**。这是我们一位尊贵的客户,指名要送给您的。”
尊贵的客户?
柳如烟想不通是谁。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能接触到上流社会的机会。
也是唯一可能,再见到陈渊的机会。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要去!
她要去酒会!
她要当面向陈渊忏悔!
哪怕不能挽回,她也要让他知道,她后悔了!
“我……我在XX医院,我现在就出去拿。”
挂了电话,柳如烟不顾医生的阻拦,强行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身上已经没有钱了。
她当掉了自己最后一个名牌包,换了几千块钱。
然后,她用这笔钱,租了一件最华丽的晚礼服,化了一个她这辈子最完美的妆。
她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陈渊面前。
她幻想着,陈渊看到她,会不会有一丝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