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婚房惊魂当我兴致勃勃地推开婚房大门时，迎接我的是满室的阳光和百合花的香气。
这是我和江川的婚房。一百二十平，三室两厅，首付我家出了四十万，他家出了六十万，
贷款我们俩一起还。为了这套房子，我们几乎掏空了两个家庭的积蓄，
也透支了未来三十年的光阴。但我觉得值。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是我们未来生活的起点。
距离婚礼还有一周，我几乎每天都泡在这里，亲手布置着我们的小家。小到一盆绿植，
大到一组沙发，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江川工作忙，
装修和布置的事情基本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他说：“晚晚，你审美比我好，
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我相信你。”每当那时，我心里都甜得像灌了蜜。今天，
我特意买了一束新开的香水百合，准备放在主卧的床头柜上。推开主卧的门，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新添置的东西。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厘米高的紫檀木盒子，雕工精致，
古色古香，静静地摆放在我预留给百合花的位置上。我愣了一下。
这盒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江川昨天没说他买了新东西啊。我走上前，
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盒子。它的质感极好，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祥云纹路，
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类似卡槽的设计。我以为是江川给我准备的惊喜，
也许是个首饰盒？我心里一甜，小心翼翼地想要打开它。可这盒子没有明显的开口。
我摸索了半天，才发现它似乎是一个抽拉式的结构。我轻轻一拉，盒子侧面滑开一道缝隙。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卡槽里镶嵌着的那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
是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人，正温柔地笑着。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个女人我认识。
她是江川一年前因病去世的母亲，我的准婆婆。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冻住了。我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怎么会……怎么会把婆婆的照片放在这种盒子里？还摆在我们的婚房，我们的卧室，
我们的床头柜上？！一个荒谬、恐怖、让我不敢深想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
2骨灰盒之谜我颤抖着手，再次伸向那个盒子，这一次，我用了更大的力气，
将它完全拉开。盒子里，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只有一个包裹着明黄色绸布的……骨灰坛。
“哐当——”我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应声而断。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身后的衣柜上，
巨大的撞击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
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我死死地盯着那个紫檀木盒子，只觉得它不再是什么精致的工艺品，
而是一个黑洞，正不断地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进去。婚房、卧室、床头。
骨灰盒。这几个词在我脑海里反复冲撞，像一把把尖刀，将我对未来生活的所有美好幻想，
全都捅得鲜血淋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出手机的，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
我拨通了江川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晚晚，怎么啦？我这儿正开会呢。
”江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江川，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语气缓和了一些：“怎么了宝贝？出什么事了？你别急，慢慢说。”“我说，让你回来！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好好好，我马上回来，你别哭啊。
”江川连忙安抚我，挂断了电话。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双膝，
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明明是温暖的，
我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我看着那个近在咫尺的骨灰盒，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抓起自己的包，疯了一样地冲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婚房”。3孝心与底线半小时后，
江川在楼下的咖啡馆里找到了我。他一坐下，就握住我冰冷的手，满脸担忧：“晚晚，
到底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我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才赶回来的。”我抬起头，
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他。“江川，卧室床头柜上的那个盒子，是什么？
”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嘶哑。江川的脸色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叹了口气，反手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晚晚，你看到了啊。”他柔声说，“你别怕，
也别多想。那是我妈。”我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尽管早已猜到，可亲耳从他嘴里听到，
那种冲击力还是让我几乎崩溃。“你把**骨灰盒，放在了我们婚房的卧室里？
放在了我们的床头？”我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晚晚，你听我解释。
”江川的眉头紧紧皱起，“我妈走得早，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我答应过她，
要一辈子把她带在身边，好好孝顺她。”“所以你就把她的骨灰盒放在我们的床上？！
”我猛地拔高了声音，引得咖啡馆里的人纷纷侧目。“你小声点！”江川压低声音，
有些不悦，“什么叫放在床上，那是床头柜！而且，我特意找大师定做的紫檀木的盒子，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又不会影响什么。”不会影响什么？我简直要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即将要托付一生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江"川，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红着眼质问他，“那是我们的婚房！我们的卧室！
你每天让我对着**骨灰盒睡觉，你觉得这正常吗？你觉得我能接受吗？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江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强硬，“那是我妈！生我养我的妈！
她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活着的时候对你那么好，给你买了多少东西，你忘了吗？
现在她不在了，我把她接来跟我们一起住，让她看看我们过得幸福，这难道有错吗？
”“一起住？”我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江川，你清醒一点！她是去世了！
不是活着！你这是愚孝！是病态！”“你才病态！”江川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猛地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晚，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我妈尸骨未寒，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在我的心上。冷血无情？容不下她？我为了我们的婚事，跑前跑后，尽心尽力。
他母亲生病时，我请假去医院陪护，端屎端尿，连护工都夸我比亲闺女还亲。现在，
就因为我无法接受和一个骨灰盒同床共枕，我就成了冷血无情的罪人？“江川，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们先不吵。我只问你，
你能不能把它拿走？你可以放在你家的老房子里，或者你给你爸住的次卧，
甚至你可以单独再买个小公寓供着，我都不会管。但是，不能在我们的主卧，
不能在我们的婚房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我以为，他会明白我的底线。然而，
江川却冷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失望。“晚晚，我真的很失望。
我以为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你善良、懂事，能理解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自私。
”“我自私？”我气得浑身发抖。“难道不是吗？”他反问，“这套房子，
我家比你家多出了二十万。从产权上来说，我占大头。那我让我妈住进来，有什么问题？
我把她放在主卧，是因为我这个做儿子的想离她近一点，这叫孝顺！你如果真的爱我，
就应该爱屋及乌，尊重我的决定，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无理取闹。”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
心脏一寸寸地变冷。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多出的二十万首付，
成了他可以为所欲为的筹码。我的感受，我的底线，在他所谓的“孝心”面前，一文不值。
“江"川，”我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没得商量，对吗？”他似乎没听出我语气里的决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
“也不是没得商量。晚晚，只要你点头同意，我保证，以后家里什么事都听你的。而且，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好。我妈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早生贵子，顺顺利利的。
”他还想用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来pua我。我笑了。是那种看清了一个人，彻底心死之后，
发自肺腑的冷笑。“好，我明白了。”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钱包，
抽出一沓现金拍在桌子上。“咖啡钱，我请了。算是我们好聚好散的散伙饭。”江川愣住了，
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林晚，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清晰无比地说道，“这婚，我不结了。那套婚房，你留着跟你妈一起住吧。祝你们，
母子情深，百年好合。”说完，我不再看他震惊到扭曲的脸，转身就走。走出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眼泪终于决堤。三年的感情，在那个紫檀木盒子出现的一瞬间，
轰然倒塌。我原以为，压垮婚姻的，会是柴米油盐的琐碎，是**褪去后的平淡。却没想到，
我的爱情，竟然会以这样一种荒诞、惊悚的方式，戛然而止。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蒙着被子，哭得撕心裂肺。我妈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我都没有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这桩他们引以为傲、大肆宣扬的婚事，黄了。黄得如此可笑，
如此不堪。手机一直在响，是江川打来的。我直接按了关机，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我需要冷静。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三年来，是不是我一直都看错了人。
那些他对我好的瞬间，那些他温柔体贴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一闪过。
他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熬红糖姜茶。他会记得我们每一个纪念日，给我准备惊喜。
他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把我搂在怀里，说“别怕，有我呢”。……这些都是真的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他伪装出来的表象？
一个能面不改色地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在婚床之上的男人，他的爱，能有多真？他的心里，
真的有我的位置吗？或者说，在他心里，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根本比不上一个冰冷的骨灰盒。
我正胡思乱想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我妈拿着备用钥匙开了门，
看到我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吓了一跳。“囡囡，你这是怎么了？跟江川吵架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我妈怀里，放声大哭。我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妈听完，整个人都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混账！这简直是混账东西！”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江家，
是想逼死人吗？！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有没有一点对死者的敬畏，
对活人的尊重！”我爸闻声也赶了过来，听完之后，气得当场就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爸是个老实本分的中学教师，这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这婚，必须退！马上退！我们林家的女儿，
就算是嫁不出去，也绝不受这种奇耻大辱！”父母的反应，给了我巨大的支撑和力量。
我原本还有一丝犹豫，一丝对过往感情的不舍。但现在，我无比庆幸自己的果断。
一个不尊重你的人，一个把你当成附属品的家庭，就算你委曲求全嫁过去了，
未来也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长痛不如短痛。4决裂时刻就在这时，我家的门铃被按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