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校羡慕的对象。到被公开处刑的笑柄。我只用了一个晚上。
就因为我拒绝了一个错误的表白。……我被人挂在了学校的表白墙。
以一种极其公开、极其盛大、也极其社死的方式。
那篇帖子的标题是加粗飘红的——【致中文系，许知夏】，生怕别人不知道女主角是我。
【初见你时，未曾想过，山野万里，你是我藏在微风里的欢喜。
】【你常坐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会给你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你看书时会不自觉地轻咬笔杆，为难时会微微蹙眉。那一刻，连窗外的飞鸟都愿为你停留。
】【你逆光而来，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帖子写得情真意切，文采斐然，观察之细致，
令人咋舌。它把我一个天天为了论文和绩点焦头烂额的普通女大学生。
描绘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坠入凡尘的文艺片女主角。帖子的热度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
短短一小时，评论数破千。唯一的缺憾是，它没有署名。只在末尾。
留下一个冷硬的、与通篇缱绻文风格格不入的游戏ID——「Void」。我盯着那个ID，
心脏漏跳了一拍。这个名字……怎么会这么眼熟？还没等我从记忆的深海里打捞出什么。
寝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我的三个室友像三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人手一部手机，
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激动与狂热。“夏夏！你火了！”室友A举着手机，
屏幕上的表白墙帖子亮得晃眼。“快说，是不是周子昂？绝对是他！这文笔，这深情，
除了那个追了你大半年的体育系系草，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周子昂。这个名字一出，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确实追了我很久，方式也确实很高调。天天一束玫瑰送到楼下，
风雨无阻。我生日那天，他甚至在宿舍楼下摆了心形蜡烛，用扩音喇叭喊我的名字。
那种“感动自己”式的追求，在我看来，
更像是一场绑架全校师生观看的、以爱为名的个人秀。他爱的不是我，
而是那个“深情追求许知夏”的自己。我拒绝过很多次，但他总是一笑置之，
仿佛我的拒绝只是女生欲拒还迎的把戏。“肯定是周子昂！”室友B抢过话头。
“也只有他能写出这么肉麻的话了。夏夏，别犹豫了，人家都这么用心了，你就从了吧！
”室友C一锤定音：“没错！周子昂虽然有时候有点缺心眼，但那张脸，那八块腹肌，
还有他那个开公司的爹！妥妥的高富帅啊！你还在等什么？”她们你一言我一语，
已经替我锁定了告白者，并把“答应他”三个大字不由分说地按在了我的头上。我张了张嘴，
想解释，想反驳。但我的声音被她们的兴奋声浪彻底淹没。评论区里，
我的名字和周子昂已经被无数的“@”强行捆绑。各种“在一起！”“锁死！”“神仙爱情！
”的祝福刷满了屏幕。甚至我们中文系的辅导员都发来一条微信。
半开玩笑地说：【许知夏同学，恭喜啊，我们系终于有人要把体育系的草给拔掉了。
】我被架在了一团舆论的烈火上，烤得我头晕目眩，百口莫辩。
在室友“你不回应就是不给我们面子”的起哄和怂恿下，我像个**纵的提线木偶，
大脑一片空白地在帖子下面，敲下了一行字：“谢谢你的厚爱，但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做的、极其艰巨的任务。长痛不如短痛，公开拒绝，
他总该死心了吧。我天真地以为，这件事会就此画上句号。可我万万没想到，
这根本不是句号。这是一个惊叹号，一个问号，
以及一场将我推向万丈深渊的、盛大尴尬的开始。……当晚，学校电竞社为了招新。
举办了一场线上表演赛，全程在DY直播。为了吸引流量。
他们特地邀请了几个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其中，就有周子昂。直播进行到中场休息，
女主持人突然话锋一转，笑得一脸暧昧又八卦：“子昂学长，
今天表白墙的事我们可都看见啦！虽然被拒了，但勇气可嘉！
能给我们分享一下现在的心情吗？是不是很受伤？”镜头立刻怼到周子昂脸上。
他刚打完一场大汗淋漓的表演赛。闻言，英俊的脸上满是纯真和茫然。“啊？
”他耿直地眨了眨眼，对着镜头，声音洪亮地回答。“什么表白墙？不是我发的啊。
”一句话，直播间静默了三秒。仿佛有人按下了宇宙的暂停键。紧接着，
弹幕如同积压了千年的火山，瞬间喷发。【？？？？？？？？？？？？】【不是周子昂？
我他妈直接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尴尬了，
我的脚趾已经连夜施工，为许知夏在太平洋抠出了一座马里亚纳海沟！】【所以，
许知夏是在对空气说‘我们不合适’？年度最佳自作多情奖，没有她我不看！】【救命，
这是什么社会性死亡现场！我都替她感到窒息了！】【之前还羡慕嫉妒恨，
现在只剩下同情了。太惨了，真的。】全校的目光，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刀剑，穿透了屏幕，
将我凌迟。我能清晰地想象出他们此刻的表情。那种混杂着同情、嘲笑、鄙夷的眼神，
让我无地自容。寝室里，前一秒还叽叽喳喳的室友们。此刻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低着头假装玩手机。但那游移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们的尴尬。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燃烧，血液却寸寸冰冷。我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把自己死死地埋进被子里，
只想立刻申请加入“流浪地球”计划，连夜逃离太阳系。就在这时，
被我遗忘在角落的电脑屏幕右下角，一个许久未曾登录的游戏平台，
突兀地弹出了一个“好友申请”的提示音。备注只有一个词——【Void】。
我像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是……他？心脏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是羞愤？
是好奇？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鬼使神差地，我伸出颤抖的手，点下了“同意”。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纯粹的漆黑，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深不见底。
几乎是在我同意的下一秒，他就发来了一条消息，简短，清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顿了顿，也许是觉得这句话太过疏离，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
”……我盯着那两行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Void……Void……这个ID，
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我关注了很久的一个游戏主播。技术神乎其神，意识顶级超前，
常年霸占国服第一的宝座。但他神秘得像个都市传说。从不露脸，从不参加任何线下活动。
甚至连直播时的声音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听起来是一种清冷又略带电音的质感，
听不出本来的音色。粉丝们都叫他“V神”。我做梦也想不到，给我写那种酸倒牙情诗的人，
会是那个在游戏里杀伐果断、用八倍镜当望远镜的V神。更离谱的是，他竟然就在我们学校？
还认识我？这个认知，比被全校公开处刑更让我感到震撼。我，许知夏，当着全校的面，
拒绝了我的偶像？还把他错认成了那个除了运动细胞发达、其他一概不知的周子昂？
我的指尖都在发麻，回了一句：“你……是谁？”对方的黑色头像，几乎是立刻就暗了下去，
下线了。第二天，我顶着能媲美大熊猫的黑眼圈去了教室。一路上，
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手术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剖析着我的窘迫和狼狈。我低着头，
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刚在座位上坐下，旁边就传来一声很轻的、拉开椅子的声音。
是我的同桌，江澈。我们学校的另一个传奇。一个活在绩点顶端的男人。
常年稳坐专业第一的宝座。各类国家级奖学金拿到手软。但他为人极其低调，沉默寡言，
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每次成绩单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名字。
很多人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我们当了快一年的同桌，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
内容也仅限于“借过”、“谢谢”、“这道题的答案是C”。
他今天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清瘦的手腕和一小截腕骨。
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显得安静而温柔。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坐立不安，从桌肚里拿出一瓶草莓味的酸奶，轻轻放在了我的桌上。
“给你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清晨薄雾般的微凉和沙哑。我愣住了，猛地抬头看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主动给我东西。“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声音干涩。
他没有看我，清冷的目光落在摊开的康德哲学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淡淡地说。“吃点甜的。
”那声音……那清冷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的质感……像一道惊雷，
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清隽的侧脸。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像？
、我听了无数个夜晚的V神的声音……和我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学神同桌的声音……在此刻，
奇迹般地重合了。……我一定是疯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江澈是谁？是那种老师上课提问。他能从柏拉图的理型世界一直讲到萨特的存在主义。
把老师都说得一愣一愣的哲学大神。V神是谁？是那种能在枪林弹雨中，
用一把98K完成一穿四绝地反杀的枪神。这两个人设，就像水和火，诗歌和代码，
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肯定是我想多了，是幻觉。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
越来越多无法解释的细节，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和这个荒谬的猜测越缠越紧。
我无意中在V神的直播间弹幕里发了一句吐槽：“好想喝校门口那家新开的‘伯牙绝弦’啊，
可惜每天都排长队，根本买不到。”第二天。
我的桌上就出现了一杯一模一样的“伯牙绝弦”奶茶。
甚至连我去冰、三分糖的习惯都精准无误。奶茶还是温的，下面细心地垫了一张餐巾纸。
江澈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头也不抬地推过来：“排队的时候，顺手多买了一杯。
”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状态，抱怨这周的比较文学论文太难，导师给的方向太偏，
完全没有头绪。第二天，江澈“不小心”把他的一本参考书掉在了我的桌上。
我捡起来的时候，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便签。上面用清隽有力的字迹，
清晰地列出了论文的几个可行性极高的切入点和参考文献。他接过书，
